第105章 初入靈府 買兇殺人
我看著眼前的晁妖頗為疑惑,她到底是哪邊的,是真想幫我?還是有意試探?自我下山以來,實在是被這世人給騙怕了。似乎除了於刺言語時我能勉強分辨真偽,其他人皆是指黑為白,指鹿為馬,睜眼說瞎話,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我低下頭,看著僅到我下巴的她,「不知姑娘有何高見?」
她轉過身,似是在故意吊我胃口。「告訴你也無妨,只是……對我有何好處呢?」
我就煩欲擒故縱,言辭閃爍,故而頗為不屑。「你想如何?」
她突然轉過身,死死盯著我的雙眸,篤定道:「你去幫我殺個人,若是能辦成,我便助你解眼下這祭祀之困!「
我詫異道:「你一身本領,武功未必在我之下,竟然要我去幫你殺人?究竟要殺何人?」
她竟一改方才矯揉造作之態,看著我,正言厲色道:「羲和大祭司!」
見她如此言語,莫不是在說笑!她是羲和大祭司的同舉,用七皇子的話說,那是要同氣連枝,生死相依的,她竟然要我去殺她輔佐之人,簡直如同天方夜譚。我不由譏笑道:「你覺得我會相信么?殺羲和大祭司?你是她的同舉,竟然讓我去殺你的主子!你可知,就憑你眼下的這番言語,我若是上報營主,參上你一本,你這小美人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一雙鳳眼,直視我,一字一句道:「你不會,因為你想救淳于刺!」
我也直視她的雙目,看著那白皙的眼底因泛起的血絲竟染得粉紅起來。「我為何要信你?」
「你若幫我殺了羲和大祭司,我便將馮道的腦袋送給你,以做你拉攏桑維翰之用。」
馮道!我心中大驚,這馮道乃是與桑維翰再敵對不過的人了,只是這馮道也是朝中重臣,她如何就能說殺便殺?而且若她真能取下馮道的性命,為何不上報營主,邀功諂媚?
她似瞧出了我心中疑慮,看著遠處即將巡邏折返的士卒,頗為焦急道:「實話告訴你吧,我也是另外一場祭祀中的祭品,我負責殺的人便是馮道。你以為營主眼下就只謀劃了這一個局?他是廣撒網,多捕魚。為的便是想用此法拉攏朝中重臣。你也知,朝中局勢變化莫測,這刺殺之事執行起來也是變數頗多,故而他不能只賭一處成敗。我不想當祭品,所以我也要尋條生路。如今我已然獲得馮道的信任,拿下他的人頭猶如探囊取物一般,但營主卻認為拉攏他比殺死他來得更為有利。故而不出幾日,我便要與那淳于刺一般的下場了,取下我人頭的便是我的大祭司,羲和。若你肯幫我先殺了羲和祭司,那也就無人再執行此計劃。屆時,我定會暗中取下馮道的人頭交於你手。你只要將這人頭獻給桑維翰,定然就能獲得他的賞識,而後再將他引薦給營主,豈不易如反掌?那時你心心念念的淳于刺也就不必死了!」
聞聽此言,我心中大驚,原來營主不僅只布了這一個局,而是在各重臣身邊都布下了眼線!這該是多大的一個局?這該是如何盤根錯綜的一場計劃!大祭司,果然是大祭司,這祭祀究竟是想用多少條性命來換取七皇子的帝位。
不容我多想,晁妖催促道:「叔公子?你可想好了?」
此事還需謹慎,我繼續追問道:「你是如何知道自己要為祭品的?」
她冷笑一聲,雙眸儘是悲涼與仇恨。「若不是那日我偷聽到了羲和與營主的談話,想來哪日我若是真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呢!」
我遲疑道:「哦......扒耳朵,果然是你的一貫作風。只是你與自己的大祭司日日朝夕相處,下手最是方便不過,為何還要假手他人?」
「羲和大祭司生性多疑,我隻身一人根本無法下手,更何況營中有律,同舉背叛自己的大祭司,那是要分屍的。若是哪日被查出真相,我必死無疑!你與淳于昭不同,你們並非一系,即便是真的查出是你二人所殺,也可以以不知其身份為由搪塞過去,畢竟不知者不罪。更何況還有我做內應,你怕什麼!」
見一眾士卒逐漸靠近,她伸出那纖細修長的玉手,一把從我懷中掏出了裝有檳榔的錦袋,口中道:「這便算是定情的信物。」而後轉身便走。
未等她轉身,我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奪回那錦袋,對她道:「這是我給於刺準備的,你我二人就不必定情了。」
言罷她白了我一眼,口中道:「小氣!」便閃身離去。
我手中拿著錦袋,邊琢磨邊向幄帳走去。這安清營究竟是個如何的組織?這七皇子到底是怎麼盤算的?我果真是入營入得太過草率了。就因七皇子身份尊貴,肯與我屈尊交好,我便被他的宏圖大志所折服,心甘情願輔佐於他。但究其根本,人品德行卻並未看清,就只想著他定然是會比當朝的腐朽之君強,比當朝的貪官污吏清廉,便對他唯命是從。Z.br>
細品淳于昭當日言語,有些說得不假,眼下的後晉確實需要一位明君,不然國將不國。但這七皇子是否就是我們尋的這位明君,又從何考量呢?
想當年後唐末帝李從珂,端謹穩重,沉默寡言,勇猛剛毅,征戰四方,屢立戰功。就是這樣一位沙場梟雄,稱帝之後卻是治國無方,最終落得個***亡國的下場。試問他為人勤儉,行事謹慎低調,並未失民心,更未奢靡造孽業,但最終還是亡了國,可見這一國之君著實的不好當。若是過善便會聽信讒言,優柔寡斷;若是過強,又容易暴君誤國,痛失臣心,果真是亦正亦邪,亦善亦惡。
見幄帳近在眼前,想著淳于刺躺了這些時日定然是無聊至極,眼下我將這檳榔拿給她,也算是在這物資匱乏的軍中圖個新鮮,換換口味。誰知待我挑開簾幡往裡走去,正瞧見一男子與淳于刺談笑一處,這床榻上還散落著幾枚檳榔。
見此情景我猶如一盆冷水澆在了頭上,簡直心灰意冷,大失所望。我這還巴巴的給她送來,原來早就有人過來討好賣乖,人家根本就不缺這個。我以為她終日趴在榻上無聊苦悶,誰想人家竟然跟誰都是莫逆之交,到哪都能肝膽相照。
他二人見我進來,也是生生咽下了即將出口的話,不在言語。也不知聊的什麼,怎得就如此背人?怎得我就聽不得!想來也不能是什麼好事。
我未曾理會他二人,而是徑自坐在憑几前喝起茶來,那男子見主人歸來,連忙向我請了個安,便匆匆退出帳去。我瞟了一眼他的背影,想起這人應是前幾日送飯的伙房碳頭。
只聽趴在屏風後面的淳于刺喚道:「叔公子,您方才不是說有好東西么?您倒是拿出來呀?」
我心中暗罵,分明自己已經有了還問我要,莫非是在炫耀不成!
不由憤恨道:「你聽錯了!」
「聽說這涿光山的檳榔才是最好的,叔公子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可曾聽說過涿光山?」
見她又提起檳榔二字,可見這廝果然是在存心氣我,故而斬釘截鐵道:「什麼山?我下了岱峰山便去了你們那窮鄉僻壤山,哪裡還去過別處!」
「我這裡便有那提神的利器,叔公子可要嘗嘗?」
我定然是不能讓她如此得意的,對著屏風後面喊呵道:「你還是自求多福吧,過不了幾日便要動身回白府了,到時候騎不了馬,看你怎麼走!」
見她不再言語,又想起方才晁妖言語之事,無論她說的是真是假,眼下我定然是要將此事告知淳于昭的,而後再從長計議。想我初出茅廬萬一被人算計,就得不償失了,叫上淳于昭那個女干詐狡猾的老狐狸,想來定然是不會吃虧,更何況是救他自己的徒弟,他不出力誰出力。只是眼下要去何處尋那淳于昭呢?
我看著屏風后躺著的小黑影,繼續挑釁道:「還是淳于刺有本事啊,僅是送飯見過幾面便能跟人稱兄道弟。下山這數日也不見你與你家師父報個平安,也不見你想念你蜀子叔,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啊!花喜鵲尾巴長,成了親就忘了娘!」
見我如此言語,淳于刺似是來了精神,撐起上身,對我道:「叔公子謙虛,我們凡夫俗子僅是苦命人幫襯苦命人,得空嘮嘮閑嗑,抱團取暖,哪裡能與叔公子相提並論。您那一句「將軍救命」可是要勝過一個營的戰士,酥麻得靈將軍即刻便同意將您帶回府中。萬幸叔公子是個男子,若是女子,哪裡還用收復失地,只要您往那一站,耶律德光就跟哈巴狗是的乖乖把那幽雲十六州拱手奉還了。」
「淳于刺!」
「唉,小的在呢!」
我心中憤恨道:我要救她的命,她卻如此奚落嘲諷我,我這個暴脾氣,我恨不得掏出判官筆現在就給她戳死算了,我真多餘救她!
我站起身,走到屏風後面,指著趴在床上的她,「你嫉妒便說嫉妒,想來莫說是下輩子,即便是下下輩子你再投胎,都無法改變這醜陋的容貌!」
淳于刺竟然看著我,譏笑起來。
我詫異道:「你笑什麼笑?」
她竟越笑聲音越大,以至於扯動了腚部傷口,而後捂著屁股對我道:「我想起那日你我初下亂墳崗,那女鬼一身紅妝要與你成親,叔公子是如何說的?居然把我推出去說:「帶著呢,帶著呢」,我都醜陋成如此模樣,居然還有人將我喚作大娘子,可見相貌生得好又有何用?好漢無好妻,賴漢抱花枝,說得一點毛病都沒有。「
「你!」我咬牙切齒道:「本公子還就要尋一位傾國傾城的大娘子讓你瞧瞧,讓你瞧瞧是不是好漢無好妻!」
淳于刺竟裝腔作勢道:「別呀,別呀!」
「你別什麼?難不成是捨不得了?」
她一本正經道:「靈將軍會傷心的。」
我真是要被她氣死了,而後憤憤坐回憑几前,竟一時忘了我原意是想要問她如何去尋淳于昭的。
果然,未出三日軍中各處便都收了幄帳,打起了行軍囊,準備向白府,也就是眼下的靈府進發。靈府離此處不過三五日的路程,我想著不如入了靈府之後再按照同舉令牌所示,命營中人去給淳于昭送信,讓他來府中尋我。
靈將軍也不知是礙於我是白易歡遺孤的身份,還是太過喜愛我這副白易歡的皮囊,竟單獨給我撥了處院落,還配了四五個侍女,前前後後伺候的也算周到。淳于刺對吃住從不講究,也不矯情,尋了處院中最不起眼的耳房便住下了。聽靈將軍說,不日宰相大人桑維翰便會到訪靈府,想來淳于刺一定不會放過如此大好的時機,屆時我要如何應對?
眼看刺殺之局迫在眉睫,我果真是火燒了眉毛一般的心急如焚,但這消息送出去了,怎得就是不見淳于昭的人影呢。淳于刺這幾日也是閑在得很,日日在府中閑逛,跟這個丫鬟聊聊天,跟那個老媽子打打岔,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卻是在觀察這靈府布局。她越是如此,我越是擔心,擔心哪日桑維翰真的到訪此處,她會不會就出手了,屆時我又該何去何從。
我正在房中百抓撓心之際,只見一侍女端著一盤水果飄飄然走了進來。我並未在意,而是坐在桌案前,心不在焉的誦讀著前幾日靈將軍送來的玄宗禪地祇玉冊。誰知這侍女竟端著水果站在我身側遲遲不肯離去,我舉著玉冊,擋著面目,無心看她,口中道:「放下就行。」
那侍女見屋中無人,竟矯揉造作起來,開口道:「叔公子,不嘗嘗?這可是進貢來的上好的荔枝,就這麼幾顆,靈將軍還賞賜給了您。」
眼下莫說是讓我吃荔枝,就算讓我吃天宮中的蟠桃也無法緩解我眼下的急火攻心。
「知道了,放下吧!」
「不如奴婢剝開一顆餵給您嘗嘗?」
我心中一驚,是哪裡的婢子竟然如此造次,還喂我嘗嘗?這豈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的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