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黃泉流出的大河
仙家渡船。
某間客房靜室內。
許寧深吸一口氣,撕開藥瓶外面的靈符。
頓時,一股強橫的元氣波動,從暗紫色的九蟬養魂靈液上傳來。
許寧精神一震,就像是久旱之後的古樹,被大雨沖刷過一般。
「不愧是五品神魂類靈液。」許寧讚歎一句。
啵——
打開瓶塞。
伸出左掌,溫柔道:「阿煙,吞服了它吧。」
一縷,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青煙,從掌心,虛弱的爬了出來。
柔柔弱弱,幾乎隨時都要潰散的樣子。
許寧心中一疼,連忙托著阿煙,送到瓶口。
即便其他人看不見阿煙,可在他眼中,阿煙曾凝實到,擁有觸感。
阿煙沿著瓶口,幾乎是垂落,掉入九蟬養魂靈液中。
縷縷滋補神魂的力量,自發的向著阿煙的身體涌去。
漸漸變得凝實。
許寧見到靈液起了作用,方才鬆了一口氣。
默默的盤坐在藥瓶前,看著裡面似乎陷入沉睡的阿煙。
眼神一晃。
彷彿又回到了第一次遇到阿煙的場景。
「……小子,這麼點大,就敢和我們去帝都闖蕩?膽子不小啊。」
寂靜漆黑的夜晚。
一條馬隊,停靠在大河之畔的背風處。
凄凄切切,不停有朔朔冷風,從巨石的縫隙中,鑽進來。
吹的篝火飄搖,乾枯的竹竿,發出刺耳的爆裂聲。
身材瘦小的許寧,裹了裹單薄的衣裳,往火堆旁邊擠了擠。
借著篝火的光芒,驅散寒意。
許寧仰著凍到發白的臉,抱著膝蓋,搓手道:「不怕各位大哥笑話,我早年去帝都闖蕩的二叔,膝下無子,託人捎回來一封信,讓我去帝都跟著他做事。」
「嘿嘿,他現在好像……好像是個什麼世家的商鋪管事,我是享福去的。」許寧撓著頭髮,一臉單純,眼裡露出興奮的光芒。
幾個原本過來,調笑打趣的壯漢,眼中閃爍的光芒斂去。
互相對視了一眼。
這小子明顯初出茅廬,不是個會騙人的。
為首的壯漢,丟了件棉衣過來。
「這鬼地方,冷得要命,穿上吧,別福沒享到,先凍死了。」
即便是世家中,最小家族的商鋪管事,也不是他們這些仗著幾分把式,勉強當個護衛的人,能夠惹得起的。
「謝……謝謝大哥。」
「記住了,老子……咳,我叫王有財,以後商隊中,你是我罩著的,。」王有財用力拍著胸脯,臉上的一塊刀疤,在火焰中,跳動著血液的顏色。
「以後發達了別忘記大哥便好。」
猙獰恐怖。
許寧裹著棉衣,憨厚老實道:「不,不會忘。」
隱藏在衣袖中,一截已經露頭的弩箭,暗暗收了回去。
遠處的幾個壯漢,見到這邊的慘景,撇了撇嘴。
尋了個身材瘦弱的雜役。
圍了過去,一巴掌的扇在雜役臉上:「去給大爺打些洗腳水回來。」
雜役踉踉蹌蹌的滾在沙土裡。
砰!
一個缺了半邊角的木盆,被丟到雜役面前,咕嚕咕嚕砸到他額頭上。
瞬間,殷紅的鮮血,流淌下來,染紅衣領,染紅泥土。
雜役瑟瑟發抖,鼻涕眼淚融成一團,卻不敢說出任何話,哽噎著端起木盆。
一步一瘸,頂著朔朔寒風,向大河邊走去。
寒風吹起,露出肌膚上處處傷疤,顯然不是第一次受到欺辱了。
壯漢們,發出刺耳難聽的笑聲,很快在風中消散。
「哈哈哈……」
巨石背風處,許寧裹緊身上的衣服。
臉色蒼白,瞪大雙眼指著那邊,牙齒打顫道:「王……王大哥,他們是……」
王有財摳著臉上發癢的傷疤,道:
「不用管他們,你老老實實的,有大哥在,肯定沒人敢欺負你。」
「是,是。」許寧往篝火方向,挪了兩下。
似乎只有篝火的溫暖,能驅散心中的恐懼。
許寧低著頭,沒人能夠看到他的眼神。
這些人,包括王有財,都不是什麼好人,或許不算窮凶極惡,可在尋常跑江湖的路上,喜歡以欺凌弱小為樂。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給他們,帶來幾分歡樂。
至於雜役,能不能在諸多欺辱中,尋短見或者感染風寒,一病不起,就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內了。
許寧拿起一截干木頭,丟到火堆里。
噼里啪啦,火焰燃燒的更加旺盛。
至於所謂的二叔,自然是不存在的。
拉大旗,扯虎皮而已。
呼呼——
朔風更冷了數分。
許寧往黑暗中看了看,似乎有什麼猛獸,盤踞在黑暗中擇人而食。
「王大哥,現在才六月,怎麼這裡這麼冷。」
王有財拿起水扁葫蘆,咕嚕咕嚕灌了自己一大口嘴酒。
哈的打了個嗝兒,吐出滿嘴劣質的酒氣,指著那條洶湧的大河:
「你瞧瞧那大河的顏色。」
「黑色?怎麼了?」許寧瞅了兩眼。
黑黝黝的河水,如同屍液一般,濃稠粘膩。
一眼看不到對岸,卻連波浪都起不來,似乎生生被束縛在河裡。
王有財壓低聲音笑道:「傳說這條隕龍河,是一條真龍死後所化,後來又興起刀兵,死了數十萬人,現在河水裡,都是無數冤魂,老一輩都說,這河是從黃泉流出來的。」
火焰明滅,照在王有財左半面臉上,如同嗚嗚哭泣的厲鬼。
許寧連連向後退了幾步。
啪嗒!
背部死死的貼在石頭上。
冰涼刺骨。
「王……王大哥……」
「哈哈哈。」王有財哈哈大笑,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似乎對於能嚇到人,頗為得意。
「騙你的,那些神神叨叨的老不死的,盡滿口胡說,老子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從來沒見到大河兩岸,有過什麼厲鬼索命。」
「你看看,商隊都走這條路,與其擔心厲鬼,還不如小心馬匪,每年死在馬匪手上的,倒是不少。」
兩人閑聊時。
那位打水的雜役,一腳深一腳淺的,抱著木盆走了回來。
先前丟木盆的壯漢,伸手在水裡觸碰了一下,觸之即離。
「嘶——小***,你想凍死老子啊!」
啪——
砰——
壯漢狠狠的一巴掌抽在雜役的臉上,人仰馬翻,冰冷的河水澆了雜役一身。
雜役凍的嘴唇發紫,弓著背部,像是只彎曲的大蝦。
看得其他人,也皺起了眉頭。
他們喜歡欺凌弱小,可並不想弄出人命。
壯漢還想抬腳踢過去,有人阻攔道:「……夠了,你把他弄死了,在管事那也不好交代。」
「小***,算你好命!」壯漢尤自踹了一腳,才掉頭離去。
突然。
遠處響起沉悶雜亂的馬蹄聲。
有巡邏的護衛,高呼道:「馬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