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語成讖
帝聽著兩曲意境截然不同的琴聲,打了一個激靈,猛T)件事。
他曾經聽過這兩曲子——在巡遊的時候,寂雪彈奏過,唯一不同的是,那次先彈的是歡樂的曲調之後才是悲傷。
今日,為何有了變化呢?而又是誰在彈奏呢?
昭帝怎麼也不會明白的,永遠也不會明白。因為他愛的是寂雪美麗絕倫的外貌,根本就不曾懂得她的心,所以他不會知道這兩曲子所代表的真正含義,特別是此時此刻包含的意義——那是佳人逝去,上天的哀嘆;亦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片刻功夫后,琴聲戛然而止,凌霄花也逐漸停下了。
琅冶收回火焰,準備懸屍示眾,卻震驚的現金盆和漢白玉檯子上空空如也,不見焦屍,連灰都沒有!
在場的所有人都大為驚駭,眾目睽睽之下怎會平白無故的消失不見?難道剛才那兩隻大鳥是前朝公主所幻化的,日後將要禍亂蒼海?
現在要抓已經來不及了,鳥兒早已不見了蹤影。
有一點更令人注意——祭天的咒語中說到「楊寂雪的魂魄不會再出現在人世間」,那麼火焰中怎麼會出現白色的鳥兒呢?
是祭天儀式出現了問題嗎?還是將前朝公主做為妖孽處死本就是一場錯誤?
一時間眾說紛紜,謠言四起。人群中生了騷動,人們慌亂地撣去身上的凌霄花,惟恐沾染了什麼怨氣。一些膽小的人立時逃走了。
敏汐地身體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慄。万俟景紹關懷地問她怎麼了。但他地妻子就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死死盯著滿天地紅色花朵。一陣風卷著花瓣吹來。不偏不倚落在敏汐身上!
「啊!」敏汐可怖地尖叫一聲。昏倒在丈夫懷中。
昭帝看著突然暈厥地兒媳婦。驚愕地自語道:「怎麼回事?」
「皇……皇上」。俍皇后心中有些慌。說。「這件事透著古怪。現在此地太危險。為了安全起見。最好還擺駕回宮吧!」
「好吧。好吧!小明子。擺駕回宮。叫琅冶處理相關事宜!」
「擺駕回宮!」小明子扯著嗓子高喊道。
昭帝等人逃也似的匆匆離去。
琅冶一揮衣袖,脾氣暴躁起來,大聲呵斥著弟子,然後去檢查玉石台。
他檢查了很多遍都沒有現什麼可疑的地方,漢白玉檯子依舊閃爍著它溫潤的光澤,沒有火燒過的黑色條痕,沒有屍體的殘留碎片,沒有施過其他魔法的痕迹,連檯子上、地上的鮮血也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一切就如從未生過!
在離祈天台不遠的一個隱蔽小閣樓上,一位青衣男子抱著一個年約兩歲的小男孩站在欄杆邊,看著那最慘烈也是最動人的一幕。
在男子的臉上有著清晰的淚痕,清澈的眼中有尚未退去了淚水。
小男孩指著那一雙白色的鳥兒,對抱著他的青衣男子用稚嫩的童音說道:「母親與父親終於團聚了是嗎?明洲叔叔。
」
明洲慈愛的看著失去父母的年幼孩子,勉強露出笑容:「是,忠貞的愛情戰勝了邪惡的咒語,他們終於拋開世俗的一切牽絆,攜手永生了……」
小男孩側頭噘著小嘴,不解的看著明洲叔叔,幼小的他還不能懂得叔叔話語中那些陌生詞語的含義。見明洲叔叔沒有向他解釋詞語的意義,羲橋抬起小腦袋望向天際。
在紛飛著凌霄花的重霄,他恍惚看見父母親恩愛的依偎在一起,微笑著向他揮手。
羲橋也向他們揮手,小臉蛋上的笑容猶如明媚的陽光。
明洲看看小羲橋,又順著孩子的眼神望去。彷彿也看到了那對歷經滄桑后最終重逢的夫妻,臉上亦是現出欣慰的笑。
「祝你們幸福!」明洲收回目光,將懷中的羲橋抱緊了些,溫和的說:「羲橋,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哦。」小男孩戀戀不捨的望眼漸漸淡出碧落雲間的父母,又盯著明洲,噘著紅嘟嘟的小嘴巴低聲問:「他們會去什麼地方?以後是不是不會來看羲橋了?」
明洲和藹可親的笑著,騰出一隻手接住空中飄零的幾朵紅花,塞在小羲橋掛在胸口的一個小錦囊里。
「他們啊,會去一個沒有悲傷、痛苦,只有幸福與歡樂的地方,過著他們一直嚮往的生活。他們也許永遠不會回來,但你還是可以時常感覺到他們就在你的身邊,默默守護著你,只要你用心去感受。」明洲說著輕輕拍拍羲橋心臟所在的位置。
「用心?」羲橋睜著一雙天真純凈的大眼睛,小手捂著叔叔剛才拍的地方和那隻小錦囊。
「對!你現在或許不明白,但長大一點,就會明白他們是多麼的愛你。羲橋,和叔叔一起回奇櫻國吧,那裡有非常漂亮的七色櫻花哦!」
「真的啊,我要看,我要看!不過,我覺得凌霄花是最漂亮的。」
「那是,那是!走吧。奇櫻國還有好多友善的小妖精。」
兩個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紅色的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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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舉行了除妖祭天的儀式,但是結果極具戲劇性。
在後世編著的史書《繁苕書雲鏡公主傳第六》中有這樣幾段講述——
「蒼海歷嘉盛二年,神疆大旱,九江斷流,民不聊生。俍皇后稟聖上,此乃妖孽亂世,應焚之告天求雨。昭帝遂以雲鏡公主為妖,於同年十一月舉行祭天之禮。公主四顧,咒曰:以吾之死詛汝家族滅亡。恐有變,大巫琅冶不敢慢乎,令其弟子將公主抬上,剜其心,血染祈天台。
殘忍,非片語難喻。忽,天降紅苕,並起雲鏡公主TT歌》、《凌霄》二曲,一雙白鳥浴火而出,消匿於雲霄。事後,竟不見焦屍余灰。
「時有人曰:白鳥乃公主幻化,恐日後禍亂蒼海。眾人恐慌,紛紛避之。
「公主逝,時年二十三四。
「雖舉行大典,然大旱依舊,且日益嚴重,九江枯其十之六七。百姓暴動,多桑侵略,國岌岌可危矣。人曰:誤殺公主,上天怨怒,降禍蒼海。
「此間,未嘗有人見白鳥。」
寥寥數行字,勾勒出祭天大典前後種種慘景。
風華傾倒眾生的雲鏡公主以最血腥慘烈的方式為她短暫的人生畫上了句號,年僅二十四歲。只在史書上留下短短的六章記載。
她用死亡立下的詛咒在之後得到了應驗。
禍不僅降臨在「誤殺公主」的皇室身上,最倒霉的要屬神疆上的百姓。
因為持續的乾旱,他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糧食或家園,接受著飢餓、流離、困苦和瘟疫的侵擾。據說因為乾旱死去的百姓達到蒼海總人口的五分之二!國土面積也因萎靡的將士之氣而急劇減少。
半年後,終於下雨了。這場雨斷斷續續的下了一個月,九江終於不斷流了,龜裂的土地也閉合了,一切漸漸的恢復正常。
但是恢復的只是氣候,在三年中,蒼海的政治中心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蒼海歷嘉盛二年十二月下旬,昭帝突然得了一種怪病,整個人瘋瘋癲癲、神志不清,不能處理朝政。御醫們束手無策,連琅冶看了也表示無藥可救。最後,他們把原因歸咎於祭天大典上生的異常情況給皇上帶來精神上的壓力而導致的。
沒有人懷疑過這一切是新任太子万俟景紹乾的。他擔心父皇會因為逼宮那件事處心積慮的除掉他已免後患,所以他先下手為強,給自己的父親喝下了毒藥!
万俟景紹依舊清楚的記得那時在凌霄崖上父親說過的話——那句「只要是背叛,連至親也不會放過」。
於是,万俟景紹順理成章的奉昭帝為太上皇,自己登基稱帝,改元康佑。封俍皇後為皇太后,德貴妃為皇太妃,敏汐為皇后,生有昭帝子嗣的妃嬪們也封了不同的位階,年紀輕輕的東茗成了茗太妃,其餘妃子遷往離宮居住。
康佑元年一月末,昭帝病情惡化,駕崩。
短短半個月,一個原本身體健康強壯的帝王就這樣可以說莫名其妙的死了,坊間開始流傳謠言,基本與鮮為人知的事實相符——昭帝的病是因為万俟景紹想立即即位所以在父親的食物中下毒,而琅冶大巫和太子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氣,才會說什麼無藥可救。昭帝的死也是万俟景紹為免除後患,秘密殺死的。
國喪剛罷,後宮又生了一件大事。>|
儘管都已是高高在上的人,但是一字之差的封號給她們心中帶來了不平——這個後宮終究是皇太后說了算的,朝政上也是太后輔佐皇上,太妃算得了什麼?根本沒有大權!
德太妃認為自己是皇上的親生母親,理應封為皇太后才對。
而俍皇太后也有自己的理由——她是昭帝的皇后,万俟景紹也一直喊自己「母后」,她理應做皇太后,而且這是景紹封的,不是她自己去求的,兒子都這麼做了,當母親的還有什麼話好說呢?
姐妹兩人就為名分問題使得多年暗藏的積怨大爆,反目成仇。各種大大小小的陰謀暗算在宮中頻頻生,牽連了不少人枉送性命。
万俟景紹為這件事頭疼不已,畢竟兩頭都不好得罪。
而最得意的莫屬於敏汐,皇太后與皇太妃之間的矛盾正是她一手挑起的。因為俍皇太后與德太妃非常有心計,對她的復國計劃來說,有莫大的威脅,必須除掉,讓她們姐妹斗的兩敗俱傷!
三月初的一天,俍皇太后邀請德太妃去東郊遊玩。>皇太后之位,只求後宮恢復平靜,不讓皇上分心。
德太妃心裡清楚妹妹在想什麼,但表面上還是謙虛的說「不用、不用」。
逛了一陣子她們玩累了,就坐在一個小亭子里休息,吃些點心。
悲劇就在此時上演——兩名黑衣蒙面男子從灌木叢中飛出,直刺德太妃!
侍衛們連忙保護太后和太妃,沖向刺客們。
可是兩名刺客的武功了得,一名刺客纏住大部分侍衛,另一個乘機沖向兩位尊貴的女子!德貴妃驚呼著想躲開,卻不知道被誰猛得一推,踉蹌幾步正好站在了刺客身前。
刺客手起刀落,一刀貫穿了德太妃的心臟,德太妃看著黑衣刺客又看看微笑著的妹妹,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但一切皆無法挽回,她怨恨的看著俍皇太后,倒地而亡!
另一個刺客眨眼間將德太妃的隨身侍從全部滅口,隨後——
刺客雙雙下跪,向俍皇太後行禮!
原來這兩個殺手是俍皇太后特意安排的,偽造成某個繁苕餘孽刺殺她們的假象,她是由忠心侍衛一路拚死護送才躲過一劫,萬萬沒想到不慎失散的德太妃和隨從被刺客殺害。這次刺殺安排的天衣無縫,看上去與她毫無半點關係。>
就在她準備回宮宣布不幸消息的時候,她突然覺得頭暈眼花,「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
幾名侍
扶住皇太后,有一名侍衛檢查了宮女手中的糕點后,9毒」。
宮女嚇得渾身抖,手中的食盒打翻在地上。
「賤人!」俍皇太后杏眼圓睜,黑色的血液還不斷地從她的嘴裡湧出,她不甘心的罵道,「她在點心裡下了毒藥!我太大意了!今天……我們算是明白什麼叫兩敗俱傷了……」
「太後娘娘!」眾侍從圍在四周,想要將她急速送回帝都,但是一切都晚了,俍皇太后張了張嘴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癱倒在侍從懷中,死不瞑目。>
消息傳回帝都后,万俟景紹傷心,一邊掩蓋了事實真相,對外宣稱太后和太妃死於刺客暗殺,一邊命人準備盛大的葬禮。
不過他更慶幸於母親與太后之間的事情這麼快就結束了,也不用他費心調解了。
就在他準備繼續處理旱災事務的時候,幾名太後身邊的侍衛向他稟報了一條重要消息……
消息傳到中宮,敏汐高興極了,她沒想到竟然會一箭雙鵰,將太后和太妃一起送上了黃泉路。
然後她正打算開始她的計劃時,袁成基突然帶兵闖入!
「大膽袁成基,你怎麼敢擅闖中宮,可知此乃死罪!」敏汐怒斥道,對於袁大元帥她厭惡到了及至,知道他是一個更難對付的敵人。
袁成基不以為然,肆無忌憚的直指端坐在座上的華服女子,喝道:「臣奉皇上之命,捉拿刺殺太后和太妃娘娘的兇手!」
「什麼?」敏汐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什麼兇手?」
「楊敏汐,就是你派人刺殺了太后和太妃娘娘,是不是?我們已經找到了強有力的證據足以證明一切!」
敏汐重重的一拍桌子,站起身:「荒謬!太後娘娘是我的婆婆,我怎麼可能派人刺殺她?!一定是有人誣陷我!我要見皇上!」
「皇上是不會來見你的。」袁成基冷笑,「皇上倒是讓臣帶著你的人頭去見他。」
「來人,給本宮抓住膽敢誣陷本宮的袁成基!」敏汐向左右的侍衛命令道。
可是根本就沒有一個侍衛進來抓人,敏汐又叫了一遍。
袁成基輕蔑的擺擺手,說:「沒有侍衛會聽你的,楊敏汐!中宮裡的人可都是蒼海子民,你認為他們會聽你這個前朝餘孽的話還是我的呢?」
敏汐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她後退兩步跌坐在椅子上,喃喃:「怎麼會這樣?我,我根本就沒有派人刺殺太后,一定是有誰在編造謊言污衊我!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去見皇上!」
敏汐「刷」的站起身子,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把劍,沖向袁成基。
「讓開,我一定要見到皇上!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做的,和我沒有半點干係!」
袁成基瞟了一眼左右人馬,輕聲說道:「皇後娘娘還是莫要浪費心思了,皇上是不會相信你的……其實昭帝在位時,他們就有心殺了你。知道先帝臨終前對皇上下了一道什麼密詔嗎?」
「什麼?」敏汐獃獃的問道。
袁成基一字一句的說道:「一定要殺了你,否則蒼海會毀在你手上。你的心計太重太曝露了,知道嗎?楊敏汐,其實相對於你的妹妹楊寂雪,你顯得更愚蠢,不懂得隱藏鋒芒,所以招來今日的下場。」
「楊寂雪算什麼東西!總之,這件事不是我做的!」敏汐大叫道,一劍劈向大元帥。
袁成基輕輕鬆鬆的格開那一劍,繼續說道:「證據確鑿啊,皇後娘娘!請您乖乖的受死吧。」
「是景紹故意拿刺殺的事情誣陷我?」敏汐問道。
袁成基搖搖頭:「不是,是太後身邊的侍衛現刺客是你的人。」
敏汐一愣,繼而大笑道:「原來如此……看來我還是低估了皇太后!原來她竟然安排了……很好,很好,原來你們一個個都希望我死!」
「對,繁苕餘孽都該死。」袁成基笑道。
敏汐望著由袁成基率領的黑壓壓一群士兵,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她最終也輸了。
她無路可逃。
「敬在你畢竟也是皇後娘娘,請你自行了斷吧。」袁成基說。
敏汐凝視著手中鋒利的長劍,身體在劇烈的顫抖。
「娘娘,請上路吧。」
敏汐看袁成基一眼,隨後閉上眼睛,毫不留情的將長劍刺入自己的心臟,狠狠地穿透了身體,她握著劍,鮮血不斷從她的指逢間流出,染紅了明黃色的織錦長裙。她怨恨的看著面前的一群人,凄涼的笑起來,驀地想起了寂雪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那句詛咒。
「有沒有,有沒有現楊寂雪……死前的詛咒?不知不覺中……它已經開始靈驗了!告訴万俟景紹,万俟家也……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記住了,小雜種們,你,你逃不了這樣的……命運的……哈哈……」
敏汐痛快的大笑著,鮮血從口中噴出,她身子一軟,歪倒在地上,眼睛不甘的兀自睜著。
一個可恥的生命結束了。她的一生,為權利鬥爭個不停,耍過無數陰謀,害死了不少人,包括她的國家、她的父親、她的兄妹……她害了別人,最終也害了自己。
袁成基一挑眉,根本就不在意敏汐說的最後一句話,命令手下將她的級割下來送到養心殿交差去。而他還必須去殺一個人——繁苕國的某個叛徒。(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m,章節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