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要溫柔,要耐心
藍盡歡閉上眼。
算了,你們就當我死了吧。
然而,謝醇不愧是讀書人,依然死抓著這一點不放。
「殿下恕罪,敢問,既是殿下的寶血,卻出現在小侯爺袍子那般位置,恐怕,不太合理吧?臣擔心這其中……」
藍盡歡的腳,在鞋裡摳地,摳啊摳!
沈賦,你那麼狠,為什麼不現在就殺了謝醇,我幫你遞刀!!!
沈賦的耐心也用完了。
然而,他覺得,現在有比殺了謝醇更有趣的事。
他披著凌絕碧那件翠綠鑲粉邊兒的袍子,走到藍盡歡身邊,抬手將她脖子上那幾把刀彈開,頎長的身子一偏,將人一撈,那麼高的一個人,就將挽了髮髻,戴滿宮釵的腦袋,壓在了她腦袋上。
「因為本宮喜歡啊,本宮與歡歡用了什麼姿勢,歸你謝醇管?還是歸右相謝百川管?」
男寵們:……
藍盡歡的頭被他腦袋壓著,覺得自己已經魂魄升天了。
沈賦,要不,你還是先一刀宰了我吧……
「這……」
謝醇依然覺得事情哪裡不對,但是他講歪理哪裡講的過沈賦?
沈賦玩夠了,臉色陡然一變,「現在,還有誰想要在本宮的寢宮裡,問本宮的話,拿本宮的人,站出來!」
震怒!
呼啦啦——!
所有人全都跪了。
沈賦伸手,凌絕碧立刻遞上鐵鞭。
帶著鋒利倒刺的黑鐵鞭一聲刺耳炸響,裙袂飛揚,少帝鬢邊被削落一綹頭髮。
「今日之事,引以為鑒。本宮若不是嫌換皇帝麻煩,姓沈的男兒,多的是!」
「謝皇姑姑!謝皇姑姑開恩!」沈承鈺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根本顧不上什麼帝王體面。
沈賦扔了鞭子,又將目光移向謝醇。
「謝百川家的老二,是個什麼花?」
謝醇今日慫了,卻有幾分讀書人的風骨,跪在地上,答得清清楚楚。
「回殿下,臣謝醇承蒙皇上君恩,去年殿試得了探花,如今供職於殿前司副都指揮使。」
沈賦涼薄一笑。
「既是個文探花,卻著急當了個什麼禁軍指揮使,是我大徽武官無人了?還是有人著急了?不過既然如此忠君,不如本宮交託你個好差事。從今以後,皇帝的起居注,你來寫。」
他又轉向小皇帝。
「還有你啊,小小年紀,不忙著開枝散葉,以為自己能活很久?本宮這叫命各地官員廣收美人,充實後宮。皇帝務必每晚雨露均沾,什麼時候沒勁兒到處亂跑了,什麼時候才停!謝醇做好筆錄,每日報與本宮!」
沈承鈺:……
謝醇:……
藍盡歡:為什麼總是有人要招惹沈賦?活著不好嗎?我就不像你們這麼傻,我向來都不惹他生氣……
「歡歡。」沈賦喚她。
藍盡歡立刻收回剛才的話。
我向來都不惹他生氣,我只是剛剛把他給睡了。
「殿下。」
她躬身頷首,等著聽候發落。
自以為尚且整齊的一身行頭,此時已經十分狼狽。
頭髮還是濕的。
文武鎧的甲胄也歪了。
袍子上還染了血。
腳上的靴子,也沾了泥。
最重要的是,某個地方十分不適,一動就疼。
「去換身衣裳。」沈賦對她嗓音一改,忽然又溫柔地嚇人。
就連最擅長皮笑肉不笑的凌絕碧,都調整了一下僵硬的肩頭,深感不適。
「是,殿下。」
藍盡歡麻利答應了,轉身就走。
「站住。」身後,沈賦拉長了聲音。
藍盡歡腳下靴子咔地就停住了,心裡不停打鼓。
沈賦可能也發覺自己剛才這一聲又嚇著她了,又重新改了語調。
「歡歡,本宮的意思,你隨本宮進去換身衣裳。」
藍盡歡:……
果然暫時是跑不掉的。
她只能眼巴巴看著所有人陸續退下。
之後,后腰被沈賦的滾燙的手掌扶著,大氣都不敢出,僵硬地隨他回了寢殿。
屏退左右,偌大空曠的宮殿中,只有他們倆。
沈賦覺得自己不能急,要體貼,要溫柔,要耐心,要循循善誘。
「我少時經常換男裝出宮夜行,可能還留了一些,你穿應該合身。」
他想了想,開始在自己的宮裡翻。
因為是前世少年未長成時的衣袍,與如今的記憶,已經隔了十多年,早就不記得在哪兒了。
藍盡歡就木然地看著沈賦在自己的宮裡翻來翻去,眼珠兒隨著他轉過來,轉過去。
直到他一個女裝大佬,再也受不了滿屋子翻衣裳的抓狂,開始想要一掌將所有櫥櫃炸成灰,藍盡歡才慢悠悠道:
「殿下為什麼不看看東北角那隻上了鎖的紫檀箱?」
她在他這間宮殿里陪他睡了七年,他有什麼私物,又放在哪兒,她都知道。
沈賦:???
箱子打開。
少年時的衣裳,果然藏在箱子最下面。
這些是不準被人看到的,是他最小心藏著的秘密。
大徽皇室,立嫡不立長。
為保證皇太子的地位,所有非嫡出皇子,年滿十歲,必須前往藩地,無詔不得入京。
他只有扮成女子,才有資格留在帝都,才有機會將一切踩在腳下,拿回本該屬於自己的一切!
藍盡歡要解甲,不會。
而且文武鎧太僵硬,連腰都彎不下去。
沈賦幫她,就要躬了身子。
藍盡歡默默坦然等著。
以前,都是她每晚伺候他更衣沐浴。
她若是來晚了,他就不睡,還要發脾氣。
現在,也輪到他伺候她一回。
可是,四個笨蛋女人綁上去的甲胄,一個男人再聰明也不可能解開!
沈賦煩!
剛才就因為這些塊板子,他活活成了歡歡的工具,白支棱起來一場,半點好處都沒撈到!
偏偏系甲的牛皮繩浸過水,極為堅韌,輕易扯不斷!
他去找來刀!
藍盡歡害怕他手裡的刀。
「殿下,我自己來。」
「你那麼笨,不怕殺了自己?」
過個門檻都能磕死。
「……」
沈賦有了刀,總算麻利地將藍盡歡一身烏龜殼給扒了。
她去了那一層甲胄,露出裡面因為濕透而貼身的中衣,又束著胸,顯得小小的一隻。
「小兔崽子……!」
沈賦忽然咬牙切齒罵了一句,丟了刀,張開懷抱,將她抱住。
彷彿此刻沒了那些硬邦邦的阻礙,他抱住的,才是活生生的,真實的她!
眼睜睜看見她大著肚子,把自己摔死在宮門口那一瞬間,沈賦覺得那一輩子打下的萬里江山,再沒有半點意思。
他想要她活著,想要聽她每天哭唧唧地求他,軟軟地在他懷裡喊「不要」。
沈賦抱得緊,勒得藍盡歡有些喘不過氣起來。
兩個人的胸膛緊緊貼在一起。
一個束胸,扁扁的。
一個衣裳裡面縫了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