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命啊
什麼樣的人才能活的長久?
裴玉想了八十多年,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像他這樣病懨懨,還心胸狹隘的人,活不長。
沒錯,他確實很不幸只活了二十年。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為什麼他只活了二十年,卻要用餘下的八十年等待投胎?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規矩?
裴玉搬著小板凳坐在奈何橋上,至今已等了七十九年了。
儘管他看起來,還是當初那個模樣懨懨,鬱鬱寡歡的少年。
細軟的黑髮乖順服帖,瘦削白皙的臉上很少見笑容。
清貴陰鬱而又疏離。
內心卻有點毒舌,冷傲孤高,是小少爺的秉性。
「是這樣的,近些年自殺率攀高,為了讓大家都珍惜生命,熱愛生命,我們地府推了新的政策。」一旁管理秩序的鬼吏毫不厭煩地解釋。
「說的什麼鬼話?剛才那個從我後面跑過去的小孩,看著也才十歲不到,他憑什麼可以提前投胎?」
鬼吏沒有生氣,笑了笑繼續說,「誰說他提前投胎了?他已經在你們身後等了九十年了,只是他一直在外面睡著。」
裴玉驚呆了,還能這樣。
怪不得,只有了了幾個人搬著小板凳坐在他前面。
「所以,我前面到底還有多少個……等著投胎。」
鬼吏從懷中掏出一個銀亮的捲軸,念念有詞道:「我看看。」
他隨意翻了翻說:「大約還有一百九十九個,快了,明年到這個時候一定可以輪到你。」
裴玉氣得想要把屁股下的凳子拎起來,對著他腦袋來一下。
讓他也體會一下在地府等個七八十年才能投胎的滋味。
像是可以聽到裴玉的心聲一樣,鬼吏說:「我都在這呆了好幾百年了,你安心等著就是。」
就這樣,裴玉又等了一年。
第二年秋,他終於可以投胎了。
裴玉想著自己等了八十年,終於可以投胎去未來的社會啦。
桌前的兩個地府官吏,抬眼看了看裴玉。
「年齡?」
裴玉撓了撓頭,「算上我等投胎的這些年嗎?」
「不算。」兩府吏對視一眼,這人是不是傻,算上不都是一百歲?
「二十。」
「嗯,我看了看,你死後沒有什麼人給你燒紙,存款太少了,不能投胎好人家,現在正好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古代戰亂年代的小兵,另一個人貴族早夭的少年……」
裴玉:「……」果然,他那個天天想著爭家產,同父異母的哥哥,不會給他燒紙。
官吏:「……」
「選吧,看我做什麼?」
裴玉擰眉,兩個可以都不選擇嗎?
等了這麼多年,一個沖陣必死,一個年少早夭……
在他猶豫不決,想要再商量商量時,突然身後有人踢了他一腳。
「老子等不及了,我都等了八年了,你還在這磨磨唧唧地,你不選我給你選,古代貴公子不好嗎?有權有勢,還能三妻四妾……」
後面的話裴玉就沒有聽到了,他被人一腳踹飛出去了。
粗魯的人,他都等了八十年了,還不能好好選擇一下?
還沒有等裴玉從疼痛中緩解過來,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嚇到了。
他正躺密閉的空間里,感覺像是一口棺材。
難道是那早夭的貴族少年已經死了?
漸漸地他開始喘不過氣來。
裴玉白皙的面容因缺氧而變得漲紅。
「有人嗎?」他使勁地拍打著木板。
再沒有人救他,估計他又要去地府搬著小板凳安詳地坐等幾十年了。
「我好像聽到少爺的棺材里有動靜……」
「我好像也聽到了……我耳朵沒聾……明天就要出殯歸府了,不會詐屍了吧?」
裴玉面色鐵青,接不上氣,一腳被人踹進棺材里去了,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棺材被人錘得咚咚響。
時不時裡面還傳來幾句虛弱無力地低聲謾罵。
「詐個鬼屍,再不救我,馬上我就真的死了!」
「快點救我出去。」
灰袍小廝模樣打扮的年輕男子,推了推身旁的人。
「要不你去吧?我不敢。」
「說得我敢似的。」
「吵吵鬧鬧做什麼?」威嚴肅靜地聲音從門外傳來,兩個小廝如獲大赦。
連滾帶爬跑了出去,面色慘白,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剛才的情況。
晏相白總結出來,就是一句話。
裴玉詐屍了!
起屍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只是一般起屍不是被人控制就是自身怨氣太重,這裴玉緣何會起屍?
晏相白迅速挽過長劍,劍光寒意逼人,硃紅色的漆棺瞬間炸裂開,木屑如塵土飛揚。
裴玉只感覺一陣失重,瞬間得以呼吸,隨之而來的還有吸入鼻腔和喉嚨的塵屑。
「咳咳!」
旁若無人似的,撕心裂肺地咳起來,看起來像是有癆病一樣。
太痛苦了,細小的塵埃落入口鼻中,酸痛不已。
半晌,平復了一點之後,裴玉用手撐著地,微微仰頭,白色的衣袖擦了擦臉上的灰塵。
恰巧看到了一個淡青色衣擺的少年站在他面前。
那人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眼睛很好看,夏日清流中一點墨色暈染,黑白分明,帶著海納百川的寬容。
卻偏偏看著他的時候,眸色中帶著點點輕蔑。
「你是誰?」
那人聞言皺了皺眉,面色凝重。
他蹲下身,抬起裴玉的下巴。
微微仰著頭讓他裴玉纖白脆弱的頸脖,毫無戒備的暴露在晏相白眼中。..
「你不記得我了?」還是說被人奪舍了。
裴玉此時還沒有來得及站起身,半坐在地上,白衫散落一地,烏髮紅唇。
面露薄紅,在棺材里憋的。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但是這被人提起下巴的姿勢,莫名的輕佻。
一巴掌扇了過去。
「放手,半分規矩都沒有!」
卻被人緊緊捏住手腕,動不得半分。
裴玉從沒有見過如此行為輕浮之人。
晏相白捏著他的手,不由得一愣,似乎過於瘦弱了,明明沒有用上幾分力道,竟然紅了一片。
他站起身,看著幾個瑟瑟發抖的人,朗聲說:「你們在這看著,人沒死,我去找師父來。」
晏相白走了之後,裴玉面色古怪的站起身。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那人竟然憑空消失在了他眼前!
這是什麼妖術!
「少爺?你沒事那我們就先走了!」
裴玉還沒有來得及找人問清楚,門外的兩個人迅速地跑遠了。
古色古香的房間,一切陳設都能稱得上是上品。
看起來確實是勛貴之家,只是這堂前掛的白布委實礙眼。
在看到裡間的時候,一個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