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活著

楊廠長看著整個車間的工人都在忙著搬走壓在賈東旭身上的鋼材，心都拔涼拔涼的，這難道又出現不可逆轉的事故了，他該怎麼面對賈東旭的家人，又該如何給廠裡面的工人一個交代？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暫且不談什麼責任不責任的，他任職期間這是多少次事故來著？楊廠長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瞅瞅那亂七八糟堆著的鋼材，楊廠長搖了搖頭，該來的還是會來的，走一步看一步吧！楊廠長的身子都是軟的，可還是得裝作一副威嚴的樣子，這時候他可是主心骨，要是連他都亂了，那整個廠區還有誰能頂得上去？指望陳副廠長還是車間陳主任？

穩了穩心神，楊廠長迅速的觀察了一下，眼尖的他還是能認出廠裡面幾個技術大拿的，只見楊廠長走到易中海身邊。

「老易，這人還有希望嗎？」

易中海搖了搖頭，不說話。

楊廠長又看向了曹德寶，曹德寶眼睛一瞪，繼續忙他的去了。

楊廠長的心裡既心酸又無奈的，他心裡苦啊！

彭興龍是和楊廠長一塊過來的，他和賈東旭的交情不深，同時也不喜歡這賈東旭混不吝的性格，他只想知道賈東旭到底死沒死？原劇情對這個真實的社會影響到底有多大，難道命中注定了的事情就改不了嗎？

彭興龍並沒有參與到搶救的過程當中去，而是在一旁仔細的觀察，他好像記得這個車間裡面是有一個坑的，用於大型工件製作的時候人能走到低下去觀察，或者檢修一些設備什麼的，可現在找不到了，再仔細想想，這堆鋼材的位置？彭興龍沒心沒肺的笑了。

逐漸的，彭興龍的笑聲引起了一旁工友的不滿，這人都被鋼材砸沒了，他還笑的出來，沒當場指著他的鼻子罵，已經是給了彭興龍的面子了，可即使這樣，還是引起了工人們的厭惡！

別人不願意管彭興龍，但大院里的二大爺這時候可不管這些，為了能引起領導的注意、工友的認可，二大爺權衡利弊后覺得自己還是得出面制止一下彭興龍，順帶著批評教育一下。

「小龍，笑什麼笑，這都出人命了，不幫忙也就算了，你還笑的出來？還有沒有同情心，有沒有公德心？整天無所事事的，到處溜達，工作態度也沒有，遲到早退更是常有的事情，你別以為有關係就沒人能治的了你，現在給我滾出去，這個車間不歡迎你！」

二大爺劉海中這話說的氣勢十足，的確引起了工人和廠長的關注，雖然工人覺得彭興龍現在這麼笑的卻不對，可劉海中這話是不是有些過了？廠裡面從上到下的，其實還是挺感激彭興龍的，不為別的，能讓他們吃飽，這點就足夠了！

楊廠長和一大爺兩人正愁眉苦臉的，看著彭興龍就整出來這麼一出幺蛾子，心裡雖然不痛快，可知道彭興龍的本性並不壞，和賈東旭雖然關係不好，還不至於這樣，這難道有什麼他們兩個不知道的隱情？

彭興龍這時候才不在乎二大爺劉海中說些什麼，他覺得自己的推斷沒錯，這賈東旭肯定掉到坑裡面去了，不然，怎麼看不到流出來的血？

「小龍，你這是發現了什麼嗎？」

一大爺被彭興龍笑的心浮氣躁的，又趕上他徒弟出事，一時間有點著急，想也沒想的就問了出來，其實，只要車間裡面的人靜下心來仔細想想，也就能明白了，他們才是對車間最熟悉的人！

車間裡面的眾人聽了易中海的話，也是向著彭興龍看了過去，他們還是蠻期待彭興龍能給自己辯解一下的。

「楊廠長，一大爺，你們仔細看，這堆鋼材的位置有什麼不對的嗎？」

不光幾人，車間裡面的人都順著彭興龍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其中一個學徒工也是反應了過來。

「特么的，這賈東旭，命不該絕啊！」

眾工友齊齊看向他，嚇得他腿都哆嗦了。

「你，你們，別…別這樣，看著我，我緊張！」

楊廠長大步走了過去，拍著那人的肩膀說道。

「來，小同志，你叫什麼？為什麼說賈東旭命不該絕？」

那人看著楊廠長拍著他的肩膀，更加的緊張了，哆嗦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這也不怪楊廠長問他不問彭興龍，槍打出頭鳥，這時候他應聲了，楊廠長第一反應肯定是找他！

旁邊的一個工友看不下去了，對著楊廠長說道。

「楊廠長，他叫劉二蛋，前兩個月剛入職的，農村來的，沒見過什麼世面，所以緊張了一些，跟著賈東旭當學徒。」

那人說完，還一臉嫌棄的踹了劉二蛋一腳，對著劉二蛋就是一通罵。

「廠長問你話呢，你哆嗦個什麼？趕緊的，回話！」

還真別說，經過這人這麼一打岔，劉二蛋還真的不抖了，直接就說了出來。

「廠長，那個位置底下有個坑，窄窄的，一個人躺進去完全沒有問題！」

隨著這人的話說出來，廠裡面的工人齊齊鬆了一口氣，一個個的跟著笑了起來。

楊廠長看著眾人都笑了出來，他還是不放心的跑到那堆鋼材邊上看了看。

這一看就放下心來，只見他對著眾人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後楊廠長大聲喊道。

「賈東旭，吱個聲！」

底下並沒有傳來賈東旭的聲音，一旁的一大爺急了，上天給他的徒弟安排了一個出路，難道，這小子沒抓住機會？

只見易中海急忙跑過去，急切的大吼起來。

「賈東旭，賈東旭，趕緊的搭個聲。」

這時，鋼材底下才傳出來賈東旭若有若無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聽不清。

可楊廠長聽見了，易中海也聽見了，彭興龍更是不用說了。

「活著！賈東旭活著！趕緊來人，把這堆鋼材搬開！」

先前還不確定賈東旭是否活著，易中海並沒有多高的情緒，也怕挖出來賈東旭的身體，所以並沒有直接指揮，可現在確定賈東旭還活著，他還能坐視不理？

楊廠長的心也放了下來，只要人沒死，什麼都好說，補償了什麼的酌情處理就行，可出了人命，別的不說，自己心裡這關也過不去啊！更別提兢兢業業這麼多年，再被否定自己的工作，上面領導的批評之類的。

此刻的楊廠長想放聲大笑，可這麼多人，條件不允許，他只能憋著。

「一個個的愣著幹什麼，都趕緊的，幫忙！」

隨著楊廠長的話落下，車間裡面的工人忙活了起來。

「小彭，你先配合老易同志，一會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還有陳主任，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希望你把握住了，賈東旭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你就自己滾蛋，多大的人了，這點事都做不好！」

說完，楊廠長就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剛進辦公室，楊廠長看了看門外，鎖了門，這才長出一口氣，緩緩的向著地面坐了下去，太特么的心累了！.

再說彭興龍這邊，在陳主任和一大爺的指揮下，眾人合力終於是將鋼材搬的差不多了。

只見賈東旭這小子躺在溝裡面，左手呈不規則的彎曲狀，明顯的是骨折了，身上髒兮兮的，全是黑乎乎的油漬，還夾帶著鐵屑，整個人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但明顯的是活著的。

就在眾人正準備將賈東旭拉上來的時候，彭興龍開口了。

「慢著，骨折的病人是不能直接將它拉出來的，會造成二次傷害的，還得找專業的人來，咱廠裡面不是來了醫生嗎？人呢？怎麼還沒見過來呢？」

彭興龍說的話，看著陳主任，此時的陳主任正傻著呢，滿腦子都是楊廠長的話，他也知道自己亂了方寸，一時間沒有做到一個主任應該做的責任和義務，此時聽到了彭興龍說廠裡面來了醫生，而且還看著他，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安排了一個手腳利索的實習工人，讓他跑著去醫務室那邊叫人趕緊過來，處理一下賈東旭現在的情況。

不一會兒，實習的小姑娘跑的氣喘吁吁的到了車間裡面。

「人，人呢？人在哪呢？」

這實習的小姑娘只看見一群人圍在一個地方，可她看過去並沒有看見病人在哪裡，一時間急得團團轉，她可是聽剛才跑過去的那個人說了，人被行車連帶著鋼材給砸了，讓她趕緊過來看看呢。

小姑娘聽到這裡，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醫藥包，就向著車間跑過來了，雖然她的心裡也知道，這人存活的概率不大，可心地善良的她覺得自己應該也必須搶救一下，知道它跑到了車間裡面，看著一群人圍在那裡，而被圍著的中間並沒有人，她的內心拔涼拔涼的。

不由得小姑娘的眼淚，順著臉頰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地面上。

小姑娘這一哭，可是急壞了廠裡面的一大群爺們，這丫頭怎麼回事？人不就在這溝裡面躺著嗎？雖然抹的黑了點，可依稀還是能看見的，怎麼一過來就問了句一句話？然後自己就跑到那邊哭起來了！

此時的易大爺先是尷尬的，隨後又想到了什麼，對著那個小姑娘說道。

「那個丫頭，你先別哭了，趕緊過來先看一看人吧，人還在溝裡面躺著呢，只是骨折了，我們也不敢隨便動他，只能讓你先看一看，然後我們好動手把他拉出來。」

小姑娘聽到這立馬不哭了，抱著藥箱就跑了過來。

「人在哪裡？」

她還是沒有看見坑裡面的賈東旭，一旁的曹德寶撇了撇嘴，指著坑裡面那坨蠕動的黑色人形裝物體說道。

「喏，那裡！」

顯然的，曹德寶還是不待見賈東旭的，可這玩意也算是他的半個兒子了，不管吧也不行。

小姑娘驚訝的張了張嘴，沒說什麼，直接就跳了下去，頓時黑色的油泥沒過了小腿，小姑娘眼睛都紅了，可還是盡職盡責的給賈東旭做了檢查，簡單的固定了一下左臂，然後對著眾人說道。

「好了，沒什麼大事，就是左胳膊骨折了，人疼得脫力了，現在已經固定好了，你們先把他弄上了，簡單的清洗一下送到醫院裡面去吧，我這沒辦法治療，動作輕點，尤其是左胳膊！」

說著，小姑娘強忍著眼淚，爬了上來。

眾人看著小姑娘做完檢查，這才小心翼翼的將賈東旭弄了出來，簡單的清洗過後，一群人抬著就出了車間，送醫院去了。

在眾人走後，小姑娘這才留著眼淚，低聲哭了出來，嫌棄的看著自己小腿上的黑色油漬，一邊抽泣，一邊清洗著。

彭興龍走的晚，聽著車間傳出來的哭泣聲，忍不住走了過去，就看見給賈東旭檢查的實習醫生獨自蹲在水龍頭那邊清洗褲腿，鞋子都脫了下來，扔在一邊。

「額，你好，有什麼需要幫助嗎？」

彭興龍這一突然的出聲，嚇著了小姑娘。

「你，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送賈東旭去醫院了嗎？」

彭興龍攤了攤手。

「那麼多人呢，我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就沒跟著去，聽到你在這裡哭，就過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小姑娘紅了臉，自己偷偷哭泣居然被別人看到了，這好丟人啊！她的內心此刻多麼想讓彭興龍早點走開，可看著彭興龍那個樣子，明顯的是不可能的，不由的小姑娘越發的窘迫了。

看著不說話的小姑娘，彭興龍率先開口了。

「我叫彭興龍，以前好像沒見過你，驢蛋呢？怎麼沒見他過來？」

彭興龍說完就後悔了，驢蛋是上面分配下來的正式醫生，平時在廠裡面治點頭疼腦熱的，簡單的傷口包紮還行，其他的就難說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驢蛋大名叫做張鐵，是彭興龍的同學。

早年跟別人學的獸醫，最愛做的就是幫人家騸驢，這蛋就留下來自個做了拌著吃，彭興龍有幸嘗過幾次，就私底下驢蛋驢蛋的叫順口了，後來因為國內缺人缺的厲害，把他召過來簡單的培訓了一下，就送到軋鋼廠來了。

彭興龍平時正如二大爺說的那樣，遊手好閒的，正巧碰到了，試著叫了一句驢蛋，這傢伙立馬回過頭怒視彭興龍，可看著小時候的玩伴，驢蛋默認了，就這樣，兩人又聯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