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白家姑娘……是何人……

第199章 白家姑娘……是何人……

謝安與蘇楠二人在外間候著,自然也聽見了,眉頭直皺。

在嬤嬤說完后,謝安先一步揚聲道:「夫人的身子如此虛弱,不說外頭正月里天寒地凍,單是去宮中的車馬顛簸夫人的身子就受不住!」

蘇楠也跟著應聲,「此時外出,的確不妥當。」

裡頭的正主還未說話,外頭的兩位大夫就已經開口拒絕了,嬤嬤分外為難。

夏寧仍在躺著虛汗,連說話的音兒也似輕飄飄的浮毛,軟綿無力,她朝嬤嬤輕輕招了下手,「您……靠近些……仔細說……」

嬤嬤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料,確認沒多少寒氣后,方才近身。

卻也不敢過近。

這會兒嬤嬤也徹底冷靜了下來,愈發仔細的回道:「外頭來的那位嬤嬤是慈安宮中的頗有年資的連嬤嬤,負責傳話、出宮採買辦事,從前還算受太皇太后重用,身上也帶著慈安宮裡的腰牌、出宮的對牌。連嬤嬤說娘娘昨個兒夜裡便不太好,陛下在宮裡守了一整夜,今日晨起后卻清醒了些,只鬧著要見輔國公。宮裡頭昨兒早早打發了人去尋輔國公,今日遲遲不見人,娘娘就說要見您。」

那位老人家……

要不行了?

她想起慈安宮裡冰冷的青磚,尚在病中的太皇太后高高在上的敲打。

對於這個消息並無太多波動。

「我如今這般也起不了身……便是有心也是無力……」夏寧偏過頭去,語氣極淡,「嬤嬤替我去向連嬤嬤告罪罷。」

嬤嬤似有些猶豫,最終仍是應下,出門傳話去了。

守在外間的蘇楠、謝安聽聞她拒絕後,紛紛鬆了口氣,她這條性命要撿回來著實不易,眼下雖還不到緊要關頭,能安分躺著就多躺著。

從宮裡來的嬤嬤被留在了世安苑外院的廳堂里。

張嬤嬤謝罪的話才說了頭兩個字,連嬤嬤就蹭地一下站起身,描得利落細細的眉高挑著,高聲反問:「夏夫人不去?」

還不等嬤嬤解釋,連嬤嬤撥開了她直闖內院。

在夏寧的屋外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嚇得張嬤嬤連忙伸手去扶她,叫著:「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太皇太後宮里的嬤嬤向輔國公夫人下跪,這事說出去,只會是夏寧吃虧。

張嬤嬤急得一頭一臉的汗,也沒將連嬤嬤攙扶起來。

連嬤嬤跪在院中,甚至還磕了一個響頭:「夏夫人!夏娘子!奴婢求您去見一面娘娘罷!娘娘如今最為牽挂的至今未歸的輔國公了,大人在外怕是要趕不及回來了……」她哽咽著,眼淚適時滑落,「您若是不去——這是要讓娘娘抱憾嗎夏夫人?!」

這哪是懇求,分明就是威脅。

可張嬤嬤卻止住了動作,問了一句:「太皇太后當真……要不行了?」

連嬤嬤抹著淚不說話,也不起身。

屋子裡,夏寧面露冷色,荷心與暖柚兩個丫鬟不敢出任何動靜。

她最恨遭人威脅。

外頭這位嬤嬤,當真是好算計,那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就吃准了她性子軟好拿捏是么。

夏寧看了眼屋子裡兩個丫鬟,讓她們出去傳話,說不定都能讓連嬤嬤氣哭。

她閉了眼,無力答道:「不必……理會……」

才說完,連嬤嬤貌似懇求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夏夫人,您就看在娘娘將輔國公親自撫養長大的份上……替大人行行孝……」

南延重孝。

上至皇帝。

下至貧民。

可這與她又有何干?

夏寧嘆一口氣,外面連張嬤嬤勸起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張嬤嬤也是從慈安宮裡頭出來的,對太皇太后自然也有幾分尊敬。

「荷心……」夏寧啟唇。

荷心聽聞,立刻上前,「娘子,奴婢在。」

夏寧指了指外頭,輕聲道:「讓連嬤嬤……進來……見一面……」

荷心應聲,後退幾步后才轉身出屋子。

連嬤嬤、張嬤嬤一同進來,亦是帶進來一股外面的寒氣。

張嬤嬤知曉分寸,並不敢擅自往前。

可這慈安宮裡的連嬤嬤卻是不管不顧的往夏寧跟前走去,直走到床邊,親眼看見她的確是一臉病容沒有作假,瞧著真是病的起不了身了,這才愣了下,矮聲請安:「奴婢見過夫人,竟不知夫人病的這般重……」

她周身沁滿寒氣。

屋子裡的暖意融融,愈發襯顯這一陣寒意。

暖柚不知從哪兒生出的膽子,拿著一件斗篷將夏寧遮住,在她身前擋著,脖子梗得通紅,說道:「我家夫人病重體弱受不得風。」

夏寧泛著冷意的眼眸,在這一瞬忽然多了一份笑意。

她揚起視線,落在面前纖瘦的背影上。

連嬤嬤在慈安宮中身份還算尊貴,這會兒卻被一個下等丫鬟說了,心中如何能平?

正想要開口時,夏寧卻先一步開了口打斷了,「好好好,咱們暖柚也貼心。」她無力的嗓音裡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歡喜,這便是當著連嬤嬤的面護著暖柚,連她訓斥的機會都不給。

夏寧輕拍了下暖柚的胳膊,口吻循循,「扶我起來,我同連嬤嬤說幾句話,可好?」

連嬤嬤站在一旁將這一舉一動看在眼中,心中恥笑。

到底是不上檯面的出身,連個下等丫鬟都這般親和,絲毫沒有一丁點兒當家主母的氣勢,家宴她的確出彩,但也架不住是個藥罐子,也難怪輔國公大婚過後沒多久,就與藏劍山莊的白家小姐傳出些什麼……

暖柚扶著夏寧坐起,拿了兩個大迎枕墊在她的背後,好讓她靠著舒適省勁兒些。

夏寧靠定了后,已薄薄喘息,面頰生出虛弱的紅暈來。

她掀起柔弱的視線,略帶苦笑的看向連嬤嬤:「我知嬤嬤前來用意,不是我不願去,而是我這病的沉沉,怕是連宮門口都走不到……便是走到了,這幅病懨懨的模樣,難免衝撞了太皇太后。」

連嬤嬤為難的皺了下眉:「宣您入宮是太皇太后的口諭,奴婢是知道夫人身子弱起不了身,可旁人不知也不……信啊,陛下敬愛太皇太后,奴婢便是這麼去回了,怕是陛下要下口諭,抬了也要迎您入宮好讓娘娘見一面……」

她說的萬分為難。

可言語之間處處都在敲打夏寧。

一口一個口諭。.

最後還把皇帝搬了出來。

夏寧算是聽懂了,無論如何也要逼她入宮。

她原以為——

自己有了體面、尊貴后,能與這些權勢抗衡。

可臨時跟前才發現,在她失去了健康、離了耶律肅后,一個嬤嬤就能隨意拿捏她。

當真諷刺。

而她這會兒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虛弱的只能躺在床上。

這種無能為力感令她心生一絲厭惡。

連嬤嬤揚著下顎,語氣還算是恭敬的問了聲:「夫人何時起身?」

屋子裡無人敢答,倒是在外間的謝安輕咳一聲,開了口:「這兒本輪不到我這大夫說話,但夫人尚在病重,輔國公出行前千叮嚀萬

囑咐命我等仔細照料,若夫人外出不慎染了風寒致使病重,輔國公回來了……」謝安故作為難的苦笑一聲,「我等無法交代啊。」

連嬤嬤轉身,對著門外的謝安回道:「路上有車馬,入宮後有肩輿,仔細些便可。輔國公如今正同藏劍山莊的白大小姐同去剿匪歸不得,即便大人追問起來,亦會理解太皇太后要見晚輩的思念之心。」

連嬤嬤故意在白大小姐這幾字上咬了重音,生怕有人注意不到。

夏寧斂著的黑睫顫了顫。

如連嬤嬤之意,詢問道:「白家姑娘……是何人……?」

嬤嬤回身看著她,語氣極為詫異道:「夫人竟是不知么?白大小姐與輔國公可是同門師兄妹,與立昌侯家的那位可不同,白大小姐與大人方是嫡親的師兄妹。臨行前,大人同白大小姐還一同入宮拜見過太皇太后呢。」

難怪啊。

一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耶律肅,待那女子那般隨和。

原來是師兄妹。

還是嫡親的。

夏寧冷笑一聲,她已經不願去猜測耶律肅做這些讓她知曉是為了什麼,她更想看看,他還有多少事情要讓自己看見的。

索性讓她一一看全了。

夏寧出聲,言語早沒了方才的柔弱,她壓制心中的厭煩至極,「我去,還不成么。」

連嬤嬤率先露了個笑臉:「多謝夏夫人,奴婢便在外頭候著。」

在連嬤嬤離開后,張嬤嬤上前幾步,面露憂色:「娘子,您的身子能撐得住么?」

荷心與暖柚也一同擔憂的望著她。

夏寧冷笑出聲,「她都搬出陛下來了,我還能不去么?」說著,又看著兩個丫鬟吩咐道:「荷心,扶我起來梳妝打扮;暖柚,同嬤嬤去布置一下馬車,再將我最厚實擋風的狐裘披肩翻出來。」

丫鬟與嬤嬤被打發出去后,只留下荷心一人貼身服侍。

在外間的蘇楠忽然出聲,「夫人不願去,蘇某自有讓您去不成的法子,夫人可願用一用?」

內室的門虛掩著。

蘇楠的聲音並未被模糊。

夏寧的視線從銅鏡上移開,若有所思。

自蘇楠來將軍府後,這是他第一次鮮明的表現出自己的想法,更多時候,他都是溫和、沉默的附和著謝安的意見。

夏寧偏首,從虛掩的縫隙中望向蘇楠,輕描淡寫著回道:「若我今後不住京城,也不必與他們這些權貴打交道,我自不必理會今日扣下來『不孝』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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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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