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什麼男人情愛她——都不願意再要了
先帝薨逝不足一年,又遇太皇太后仙逝,短時期內兩位貴主離世,宮中氣氛壓抑肅穆,且新帝實在年幼,如今的太后以仁慈出名,實則是她出身並不高,母族提不起來,身後並無靠山,手中無權,自然穩定不了宮中人心。
太皇太后雖在後宮,但喪事卻是國事。
定國公衡志韶、輔國公耶律肅理應協同新帝處理後事。
更是要藉此機會監督禮部。
雖國喪皆有章程,但南延禮重孝道,一年中祭祀慶典繁多,新帝年少,就怕有心思不純之人妄圖從中拿捏新帝,逐漸削弱新帝威儀。
兩位國公輔佐新帝大業下手的第一處,便是六部之一的禮部。
前朝後宮風起雲湧,籠罩在喪事的哀愁之下。
耶律肅自然無暇回府。
在世安苑中,夏寧回來后狠狠睡了一覺,直至傍晚才醒,把幾個丫鬟嚇得夠嗆,見她醒了才鬆了一口氣,七嘴八舌的問她身子可好,是否需要傳謝先生?又問她要吃些什麼?
夏寧精神倦態,眉眼耷拉著,似是睡意未消。
視線越過了她們,看了眼空蕩蕩的外間,才問道:「謝先生來過了么?」
荷心扶著她坐起來靠在大迎枕上后,答道:「謝先生還不曾來過,娘子先吃些東西罷,謝先生來了后您才有力氣見他。」
「也是……」她收回視線,「端一盞甜羹來,我嘴裡苦的厲害。」
這些日子,夏寧胃口時好時壞,大多隻要清粥小菜。
嬤嬤更為此愁掉了不少頭髮。
這會兒聽她開口說要甜羹,嬤嬤頭一個應了,笑的牙豁子都快露出來了,「娘子候著,很快就得了。」轉身一陣風似的出去了。
難得見嬤嬤這麼不穩重,幾個丫鬟想笑又不敢笑。
若是在平時,定是夏寧帶頭打趣嬤嬤幾句。
可這會兒,娘子只是神情淡淡地靠坐在床上。
屋子裡的氣氛也顯得壓抑。
用完了一盞甜湯,夏寧又問了一句謝先生可有來過。
荷心關切,便循著問道是否要去請謝先生來,卻被夏寧搖頭制止了。
她就將丫鬟們都遣了,獨自一人坐在房中。
這一守,守到次日凌晨。
主屋裡雖未點燈,但丫鬟們都知道主子沒歇下去,不敢進去勸,更不敢自己先歇著,只得一個個都守著。
是以,凌晨時分謝安來敲小院門時,荷心第一個躥了出去。
心中還在禱告,千萬是謝先生來了才好。
否則今日再不來,她也要熬不住偷偷去請了。
娘子還在用藥,身子哪裡經得住這麼個熬法?
開門一見真是謝安后,荷心長長的鬆了口氣,連忙將謝安迎了進去,她出來的急,手上連一盞燈籠都沒提出來,「千盼萬盼總算將您盼來了,娘子一直沒歇下去。」
謝安也熬了個夜,聽見荷心這般說道,眉間的憂色更甚。
到了主屋外,荷心小心著稟了句:謝先生來了。
屋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接著便是緞面軟底鞋靠近的響聲,緊閉的屋門從裡面拉開了,露出一張削瘦,眼神卻又極亮的臉來。
「您來了。」
夏寧的面上難掩疲倦,精神看著大好。
可這種好,荷心瞧著覺得有些心驚。
謝安拱了拱手,「打擾夫人了。」
夏寧側身迎他進去,又把荷心遠遠的打發了。
她親自點燃了盞油燈,就放在圈椅
旁的方桌上,接著豆苗大小的燭火,看向謝安,「坐下說罷。」
謝安也不推辭。
這一夜,熬得他心力交瘁,整個人坐入圈椅之中時,排山倒海的倦意湧來,他強撐著精神,回道:「將軍如此當真是在救夫人,蘇楠的方子也沒有任何問題,仍差最後一步,只是,」謝安的眼神看了眼她,才嘆息道:「夫人早早察覺,怕是要拔毒不成……」
她猜的全對了。
可正是猜對了,才……錯了?
夏寧的指尖扣著掌心,綳著聲音問道:「您直接告訴我,我中了什麼?」
「情慾蠱。」
聽見欲這一字,她蹙著的眉心狠狠一跳。
眼中神情慌亂。
臉色愈發蒼白。
謝安又抓了把亂蓬蓬的頭髮,一把竟是揪下七八根灰白的髮絲,被他團著攥在手心裡,「正如你昨日所說一致,這情慾蠱下在第一人身上,毒發時與尋常情毒相似,只是比常見的情毒要求更嚴苛些,需與處女之血方可解毒,實則情慾蠱已入解毒之人身上。此人往後只要動情動欲,蠱入心一分,致人逐漸體寒、體虛,長久之後逐漸損傷心脈,再至心弱之症,則壽命不永。倘若動情動欲的頻發些,不出兩年就能要了人性命,也是夫人之前長久住在京外,侍候將軍的次數較少,前幾年病症才發的不顯眼。」
當真——如此……
夏寧竟不知要贊一聲自己,還是該苦笑一聲。
直至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在問道:「情慾蠱的解法為何?」
「世間毒蠱解法大多形似,只是情慾蠱毒發需動情動欲,若一生與中毒之人再無瓜葛,不對齊動情動欲,這一生也可保無虞。解毒則需反之,需因情而生恨生怨,最後再以催發的方子輔佐,吐出心頭毒蠱血,命就算能保住。」
「呵……」
若一生再無瓜葛……
她就能一生無虞!
當真是諷刺啊!
她當時存了心動了念要利用他,現在自己這般就算是報應么?
夏寧掩著唇,也擋不住從心底湧出的寒意。
因情而生恨生怨……可她都已察覺這些都是耶律肅的手段,心中有失望,也有怨言,卻無恨。
那她——
當真沒救了?
夏寧眼神空洞的望著謝安,「所以先生拖到現在才敢來見我?」
謝安的神情卻嚴肅起來,目光極其認真的看著她,「是,也不全是。事到如今,我只問你一句,想不想活?」
還有別的法子?
夏寧毫不猶豫的頷首,「自然。」
「哪怕需要冒險?」
「是。」
她的語氣比方才更為堅定。
眼神也不再空洞枯竭。
謝安又鄭重其事的問了他一句:「甚至需要你放棄眼下的一切,身份、尊貴,乃至將軍?」
生死面前她本不該猶豫。
她吃了這麼些年的苦,為的是活著,更是為了自由自在不再寄人籬下的活下去的。
身份、尊貴她都可以不要。
只要活下去,總有一日她還能親手再掙回來。
可……
耶律肅呢。
她因他的隱瞞算計而心生寒意、失望,甚至起了離別之心……
她摒棄這些妄念,問道:「先生打算如何解我身上的蠱?」
謝安將她的猶豫不決看在眼中,也不勸她,只是事情說個清楚明白,剩下的就需要她自
己想明白,「既有情慾蠱這類的毒蠱,自然也有絕情斷念的毒,老夫打算劍走偏鋒,以毒殺蠱。但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極為兇險,最後雖能拔毒去蠱,但雖身子損傷極大……也有性命之危,我只能盡量護住夫人活下來,但毒也好,蠱也罷都是攻心的,即便活下來,身子定會損耗,與性情、脾性變化也會頗大。眼下還有些時日,夫人可仔細——」
「不必。」夏寧毫不猶豫的開口,口齒清晰道:「就按先生說的法子辦。」
她方才還在猶豫不決,這會兒倒是應得爽快。
謝安問了句:「不再想想了?」
夏寧露了分笑意,人都像是輕鬆了幾分,語氣稍軟著,「不再想了,等到了才說。我只盼著……」只盼著絕情的毒能再狠些,或是乾脆斷了情,讓她後半輩子就那麼閑散逍遙的活下去才好。
她向來要強。
當年衡志韶要娶她為妾毀了親口許下的承諾,她寧可為富商續弦也不去受那份噁心。
她曾給過耶律肅與自己一次機會,如今眼下,這些計算讓她如鯁在喉,實在難以咽下。
借著絕情的毒,什麼男人情愛,脫險后,她——都不願意再要了。
謝安疑惑她忽然沉思不語,「只盼什麼?」
夏寧回神,「無事,只有一事要請先生幫忙。」
謝安沒由來的心裡發毛,他最怕夏寧有事沒事一句『請先生幫忙』,這些年來,他幫了她多少忙,結果——
哪一次揭露后都險些被將軍打個半死。
這回小老頭很想有骨氣的拒絕,但對上學生哀求懇切的眼神,話到嘴邊就變了味道:「你、且、說來聽聽——罷。」
夏寧感激,「這些事,請先生瞞著將軍。」
謝安皺眉:「性命攸關,我下藥的時機必須要蘇楠最後一方葯后,那時蘇楠必定會察覺,也定會告知將軍。」
「至少瞞到那時也好。」
謝安仍不贊同,「老夫知道夫人心中多少還有芥蒂,但這些日子以來將軍諸多行事都是為了救你,原來的法子既然無用了,將軍理當要知曉新的治療方法,有將軍陪著夫人也教人安心些。」
夏寧挑眉,杏眸平靜的望著人,「令誰安心?是蘇先生與您,還是他?」
謝安一時噎住。
終究夏寧還是沒把話徹底說開。
眼前的謝安前後幫她幾回,但歸根結底,他仍是耶律肅手底下的人。
這回連他都說了是兵行險招,一旦除了差錯,謝安肯定不願意獨自承擔責任,自然是要早早告訴耶律肅,好讓他知曉。
到時即便出了問題,也不全在謝安一人身上。
謝先生待自己的好是因她是主子,亦是他的學生,再加上她也是府中唯一的女主人。
雖然外頭謠言傳的滿天飛,但謝安已經知曉耶律肅的用心。
當著謝安的面,她實在不應當如此直言。
是她失了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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