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他的阿寧還是心軟了
夏寧知道,自己此時不該鬆口。
耶律肅顯然還未對自己徹底死心。
一時的心軟,只會讓在真正離開時讓兩人鬧得更加難堪罷了。
夏寧垂下了眼眸,淡聲道:「我本也沒打算趁你離京時走。」
罷了。
只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耶律肅察覺到了她語氣中的緩和之意,再度往前走了兩步,來到了床邊,垂下的眸光幾乎要將人溺斃其中。
他語氣沉緩的叮囑道:「我離京后,京中會動蕩混亂幾日,不必害怕,府兵與暗衛會把將軍府防守的滴水不漏,這只是為了令皇權逼迫吏部接下科舉武試一案。」
夏寧掀起視線,「將軍同我說這些作甚,」她無所謂的淺笑一下,眼中的淡漠揮之不去,「這些事與我無關。」
如今的夏寧用冷漠為溝壑,將他隔絕在外。
他能看見的、感受到的,只有疏離。
可他仍回以溫柔與耐心,「從今往後,所有事情我都不再瞞你。」
夏寧的視線恍惚了一瞬。
「隨你。」
她移開視線不再看他。
心中依舊平靜。
她偏著頭,側面看去,眼神似乎看著不似那麼冷淡。
等到耶律肅回神時,他的手已經抬起,指尖將要觸碰到她的臉頰。
夏寧及時回神,身子下意識的往後仰去,眼神戒備的看著他,眉心蹙起,彷彿一瞬間的動搖似乎只是耶律肅一人的錯覺:「我以為已經將話說的明白了。你若真要碰我,盡可以用武力逼我就範直接強上,不必如此拐彎抹角費盡心機。」
她這番話說的足夠狠絕。
話音落地。
耶律肅的指腹尚未來得及觸碰,就僵硬的收了回去。
那雙沉冽的眼眸,有什麼情緒快速閃過,留下一片濃墨暗沉的情緒在眼底翻滾。
濃烈到灼人眼球。
夏寧連自己都未反應過來,已避開了他的視線。
耶律肅收回手,無力的垂落在腿側,直起了身子。
即便這時,他仍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勉強扯出一絲溫和的眸光,低聲囑咐她:「你歇息吧,我走了。」
他當真轉身離開。
或許是屋子裡的月光過於清冷。
照的他的背影一片孤冷寂寥。
「耶律肅。」夏寧出聲叫住他。
耶律肅在她開口的那一刻就停下了腳步,轉身回眸看她,孤冷的眼神中浮現出一抹期許。
隔著月色,有些朦朧,亦有些不真切。
在夏寧的記憶中,這個人總是矜貴高冷,孤傲的不可一世,常是一副遊刃有餘不足令他動搖的極度理智。
即便偶有歇斯底里的失控,但也能極快的恢復。
可她從未見過這種眼神。
期許,本就不適合他。
又或許,這亦是他的計算之一。
夏寧在內心嘆了口氣,語氣平靜的同他說了一句:「一路平安。」
不過是一句話罷了。
「等我回來。」
不過是一句話四個字罷了,卻叫這位威風凜凜手段狠絕的驃騎將軍揚起了嘴角。
他在轉身離開時,眼中有淡漠的笑意泛起。
他的阿寧,還是心軟了。
-
在耶律肅離京后的第三日夜裡,京城忽然亂了。
兵馬過街的嘈雜聲都清晰的
傳到世安苑中。
夏寧夜裡睡眠淺,立刻醒了。
外頭的動靜太大,她才從睡夢中驚醒,摸了件外衫披上,又從枕下摸出一把匕首藏在袖中後起身走出屋子。
今夜月色昏暗。
厚重的雲層遮住了清輝。
她才出屋子裡,恰好看見雪音手中提著長劍,臉色凝重的從外匆匆歸來,見夏寧站在廊下,她有些意外,接著便抱拳行禮,並不向夏寧行蹲福禮,「稟娘子,府外大街上皆是南城營、巡防營的人手在搜查。世安苑、將軍府外已有鐵鷹營及府兵把手,若無陛下手諭、將軍的令牌,閑雜人等絕無可能擅入府中!」
小院里其他人也陸續醒來出了屋子。
人人驚惶不安。
聽見雪音的話后,臉色更是擔憂不解。
嬤嬤皺著眉,不安的問道:「雪音姑娘,你可知外頭出了什麼事情嗎?傍晚那會兒還好好的,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就這般了啊。」
京城乃是天子腳下。
嬤嬤也算在宮中長大的,可也沒遇到過這麼大的陣仗。
外頭的馬蹄聲、嘈雜聲都能傳到世安苑中,可想而知外頭得亂成什麼樣子。
雪音搖了搖頭,眉宇間神情清冷:「南城營及巡防營的人未敢擅自靠近將軍府,我等也不應當上前主動探聽。」
可到底出了什麼事!
今晚他們不敢進將軍府,那明晚呢?後晚呢?
眾人的不安明晃晃的浮現在臉上。
甚至連嬤嬤也有些慌了。
夏寧掃過眾人不安的神情,想起耶律肅出發前一晚叮囑的話,心中並不慌亂。
若是……
耶律肅沒有告訴自己,她也會像嬤嬤她們這般不安么?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她立刻將它驅逐。
「如雪音所說,將軍府誰敢擅闖?咱們只需關緊院門過好自己的日子,外頭的事情與我們無關。都下去歇著罷。」夏寧開口,臉上並無太多神色,可字句清晰氣勢十足,不容忍小覷,最後又看向雪音,「今晚雪音辛苦些守著院子,一旦有任何異樣,立刻來報我。」
她站在廊下,披著外衫,散著長發。
明明是如此隨意的著裝打扮,可一言一行間,這股鎮定,令人欽佩。
這一刻,雪音才覺得,自己竟像是從未了解這位娘子。
她垂下頭抱拳回道:「是!」
夏寧遣散眾人,自己也回了屋子睡覺。
入睡的快,可短短一夢中皆是兗南鄉的滿地屍首、刀光血影,南境外城的拚死一戰——
死亡就像是一把劍,懸在她的脖子上。
稍加不測,她就淪為劍下亡魂。
夏寧掙扎著醒來,渾身已是虛汗淋漓,大口的喘息著。
明明今晚的情形並不算危險,可仍是令她想起了那兩場突然而至的災厄,即便過了那麼久,一旦想起,仍會心驚難安。
最終一夜無眠,便是醫術也不能令她生出睡意。
第二日,被謝安罵了半個時辰。
雪音說,今日京城裡隨處可見四大營的兵馬,防守格外嚴苛,似乎在搜尋什麼人。
直到傍晚,管家才面色不善的匆匆來求見。
說外頭都在傳,陛下昨晚遇刺了。
朝廷上下都亂了套,管轄南城營的何青被太后打了一頓革職,連巡防營的統領也不曾倖免,被太后揪進宮狠狠叱罵了一通,命四大營務必在三日之內抓到兇手!
夏寧不解問道
:「陛下出宮了?是在宮外遇刺的?」
管事答:「是在宮中遇刺的。」
「南城營管轄京城以內,皇宮以外,何青這不是無妄之——」她蹙著眉,話到嘴邊了又頓住。
耶律肅早已知道會有這場混亂。
何青又受了牽連。
偏偏刺殺小皇帝這件事剛好發生在耶律肅離京后……
或許又是權勢滔天的那些人在鬥法。
夏寧吩咐管事,在風平浪靜之前,府中所有人無事不得隨意外出,務必看緊門戶,更不允許府中隨意打探遇刺這一事。
她說的從容不迫,這份鎮定,大大出乎了管事的預料。
他愣了愣,才拱手應是。
這位夫人當真是位有本事的,換成尋常女子早就嚇得六神無主,可這位主子卻非但沒有一絲慌亂,甚至還能考慮到府中之事。
果真不愧是將軍選定的夫人。
再一次行禮告退時,管事的語氣不由得誠懇了幾分。
入夜後,魏娣偷偷摸摸尋來。
差點兒被雪音當成可疑之人捆了起來。
她捂著險些被卸下來的肩膀,試探著問夏寧:「夫人,如今將軍不在京中,您身為正室大娘子,自然代表著將軍,將軍的下屬受傷了,您是否……會派人去探望?」
彼時,夏寧正與自己下棋。
左手黑子、右手白子。
下得極為艱難,覺得自己腦子都打起架來。
荷心將油燈挑的亮堂些,輕聲勸道:「娘子仔細眼睛疼,歇會兒罷。」
夏寧把手中的黑白子扔在棋盤上,抽出帕子輕輕按在嘴角,抬眸看向魏娣:「哦?誰受傷了?」
杏眸似笑非笑。
魏娣的口齒囫圇著:「就是——何指揮使……呀……」
魏娣性子風風火火,說話更是脆聲爽利。
眾人何曾見過她這麼扭捏羞澀的語氣,便是連端來茶水點心的春花也不由得稀奇似的多看了兩眼,招來魏娣一個瞪眼:「瞧什麼!你不守著圓哥兒去!」
春花到底是許過人的,一眼就瞧了個明白。
她躲到夏寧身後,笑著做了鬼臉給她看:「圓哥兒歇下了,嬤嬤守著,嬤嬤叫我來瞧瞧,屋子裡在熱鬧什麼,竟不想是你鬧出來的。」
實則是嬤嬤擔心這兩日不安穩,想讓娘子身邊熱鬧些,好教她寬心些。
便把春花支使了過去。
春花一邊躲,一邊笑,逗得魏娣恨不得撲上去嘶她的嘴。
偏夏寧還護著春花,帕子底下的笑意都遮不住了,還問道:「魏娣姑娘說了誰的名字?我這些日子耳朵可不太好使。」
一言既出,荷心與春花都笑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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