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贖其身
此次闔家進京，不單單是為了兒子，更是關係著整個家族的大事兒！
李夫人話音剛落，便暗自思索了起來。
但擋不住下人們聽到這話的驚詫。
有少許人是昨晚便隱約知道了些小道消息，如香兒和謝杏兒這些.
有的人則是一無所知，此時乍一聽，猶如平地驚雷一般。
謝杏兒聽到夫人的話也有些動搖。..
昨晚初聽香兒說到時，心裡不確定事情真假，且未提到能贖身出府脫離奴籍，心裡倒沒有其他心思。
可剛剛聽到夫人明確的說可以贖身出府，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贖身。
原因有三——
其一，謝杏兒八歲那年被賣，時隔不久便被李府買了回來。
如今一晃十年過去了，謝杏兒也從當初瘦的皮包骨的垂髻孩童，長大成人，出落成面容清秀身姿勻稱的小娘子。
可十年遠離故土，也不曾為故去的娘親上過一炷香，此刻便控制不住的想回去，回到娘親的墳前，告訴她自己活著，活得好好的，一定會為她報仇。
其二，謝杏兒在李府只是一個廚房丫頭，即便是跟隨主家到了玉京，也還是一個廚房丫頭。
謝杏兒不像香兒有爹娘哥哥庇護，因此平日里行事都是小心謹慎，謹守多看多做少說話的箴言。
聽聞大戶人家都喜歡添人進宅，特別是官老爺，許多都中意納妾。
雖然如今府里主子少，且都性子好，可如今大少爺封官了，保不齊身邊也會再添人。
萬一有個性子不好的，自己要是被罰被賣，乃至被打死都沒人會為自己說句話。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謝杏兒不似香兒是家生子，生來便是奴籍。
雖說香兒在府中的日子，過得比外面一般人家的小娘子都好，可過得再好也不能否認她和她家人都是奴籍的身份。
而謝杏兒不同，她原是莊戶人家的小丫頭，只不過被親爹給賣了死契，如今有機會脫離奴籍，自是有一百個激動不已。
要知道，賣了死契的丫頭通買賣，便是被主家打死或者再賣了也是符合本朝律法的。
若是自由身都沒有，談何回鄉盡孝，談何為母復仇，談何未來……
謝杏兒在一眾熱烈的討論中沉默不語，只在心中暗想，贖身是肯定的。
可如今在李府雖是做丫鬟但也是有工錢拿的，每月的月銀也不低，可贖身之後該做什麼維持生計？
更何況，自己即將年滿十八，這歲數在府里不算大，可若是在鄉下，歲大的都結婚生子了，十八歲還未婚的要麼是身體有疾，要麼就是家中有孝等原因。
自己若是贖了身就直接回家，肯定會再被賣一回，若真如此，還不如跟著主家上京呢！
雖失了自由，可好歹有吃有穿暫且性命無憂，若是再被賣一回，可不一定能有十年前的好運氣。
謝杏兒走神捋了捋思緒，陡然一下被人一把拉住。
「杏兒！」
「王師傅？怎麼了？」謝杏兒回過神見王師傅拉著自己。
「我看你怎麼晃神了？」王師傅一臉關心的看著她，「是因為夫人方才的話？」
「是……」謝杏兒一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怎麼了？你不願跟著上京？」
「並無不願……」謝杏兒搖了搖頭。
然後道，「只是，我平生只在三個地方呆過，一是幼時在家中，二是被賣之後中人帶著我回城的馬車，三就是府里了。」
「可是害怕？」
「的確有些。」
「可要我跟管事娘子報備安排你跟著守宅子？」
謝杏兒聞言謝過王師傅，然後堅定的道：「不必了，王師傅，我想回鄉。」
「回鄉？」王師傅聞言一驚，「你要贖身？」
「是！不知贖身是不是也是找管事娘子」
「丫頭你真想好了？」王師傅連忙拉住謝杏兒停了下來。
「如今府里大公子官位在身，往後咱們可不是商戶下人了，人老話常說宰相門前還有三品官兒呢，憑咱們大公子的學問和年紀，往後地位肯定節節高升！咱們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的！」
「王師傅，我懂您說的意思，可是我……」
謝杏兒頓了頓，然後道：「我原就是個鄉下丫頭，一朝落難卻有幸遇見了李府這樣的好人家，也是我的幸事，若是沒機會也就罷了，可如今有機會，我還是想回鄉，給我娘上香，找個好人家，告訴她我過得好。」
「哎，你這丫頭！」王師傅似是想到什麼，然後嘆了一聲，隨即不再勸。
只是說道，「你也算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平日里雖說話不多，但我知道你也是心中有數的人，性格也執拗，我也不勸你了，你自己覺得好便好吧。」
「您從小看我長大，我也是真心把您當長輩的。」
說著親親熱熱的攏了攏王師傅的胳膊。
王師傅一邊點頭一邊拍了拍謝杏兒的手，道：「說起來你該是知道的，府里那麼多小丫頭，我獨獨喜歡你，我原也是有個姑娘的，可……」
「算了不說了！總之你和我眼緣，之前幫你做的媒你不答應，原想著我們都在府里，你往後若是說人家我也好幫你合計合計，可如今我要跟著府里主子北上，而你贖身出府，往後再見就難了！」
謝杏兒知道王師傅沒說完的那幾句話是什麼，曾經府里有好事兒的娘子挑撥是非的時候，明著跟謝杏兒說過。
只道是王師傅名喚王柳兒，年輕時嫁過一戶人家，婚後三年都未有身孕。
三年後才懷有身孕，夫家滿心歡喜想著終於傳宗接代有后了，但十月懷胎卻只生下一個女兒，自是失望不已。
后在女兒三歲那年，丈夫又不幸摔斷了腿，急需銀錢治病，正巧府城李府找奶娘，王柳兒便應聘上了。
要在府中照看小主子，只能把女兒給婆婆撫養，幸而李府大善，知道王柳兒家中的情況之後，便預支了一年的工錢給她丈夫治病。
得了李府的工錢，她丈夫的腿傷救治及時，自是沒什麼大礙。
可腿雖然好了，夫妻二人卻一個在府城一個在鄉下，長期分居兩地，她丈夫竟然跟同村的一個寡婦好上了！
不但如此，她婆家更是一家子花著她的月錢，還虐待她的女兒！
若不是有一日府上主子們到那附近出遊，王柳兒求了恩典回家看看孩子，怎會知道他們背地裡竟如此對她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