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你真的讓我噁心
秦子嵐生性好強,功課上還是比較努力的,寫作業十分認真投入,不知不覺夜已深沉。
她伸了個懶腰,準備收拾好書包,洗漱一下睡覺。
忽然,院外的馬路上傳來汽車剎車的聲音。
她站起身,挑開窗帘,向著街道上眺望著。
青灰色的路燈下,停了一輛嶄新的銀灰色賓士車,在夜色中泛著水亮的光澤,十分引人注目。
秦子嵐視力很好,隱隱綽綽能看見車裡坐著一男一女。
男的伸手急色色地抱住女的,腆著臉去親她的臉蛋。
秦子嵐眉頭輕蹙,心裡有了不祥的預感,像受了威脅的貓兒一般,挺直腰背,死死盯住車上的女人。
那女人笑嘻嘻地欲拒還迎地推搡了男人幾下,一轉身,打開車門,將長腿探了出來。
秦子嵐一看見那條腿,立即柳眉倒豎,攥著拳頭向著樓下奔去。
秦子嵐喘著粗氣,跑到大鐵門前,臉貼著鐵欄杆向外張望。
從賓士車上下來的是一個三十來歲,個子高挑,身材窈窕的女子。
隨即,一個中年男子從賓士車的另一邊下了車,顛著小碎步,殷勤地跑到女子身邊,伸手扶住了她。
那男人四十幾歲的樣子,個子矮小,身材敦實,肚子將花里胡哨的韓國風針織t恤稱的鼓鼓囊囊,頭髮打著髮蠟梳的油光水滑,渾身透著混跡官場的中年男人的油膩味兒。
秦子嵐虎視眈眈地盯著這一男一女,站在車旁十指交纏,膩膩歪歪,胃裡只覺得一陣翻江倒海,滿口反酸,幾乎將剛吃的麵包吐出來。
她怒氣沖沖轉身,跑到放在廊下的自行車旁,一把拽下上面的鏈子鎖,大踏步向著大鐵門走去。
中年男人上了賓士車,發動車子,掉頭走了。
女人笑眯眯地揮手道別,又轉身哼著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一步一晃地向著秦家院子走開。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路燈的光芒蒼白清冷,女人的聲音妖嬈嫵媚,伴隨著高跟鞋的清脆叩擊地面的聲音,在夜的寂靜中聽起來魅惑而凄涼。
秦子嵐猛地一拍大鐵門,將正準備拿鑰匙開門的女人嚇得一個哆嗦,手上鑰匙串「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阿……阿嵐……」
女人的眼睛通紅,帶著幾分醉意,身子微微搖晃著囁嚅著。
「宋雅蘭!你真讓人噁心!」
秦子嵐一雙狐狸眼冷冷上挑,銀亮的眸光刀鋒一般划向門外母親的臉。
「阿……嵐……你誤會媽媽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宋雅蘭頭痛欲裂,面孔扭曲著,結結巴巴地說。
「你天天不回家,流連在外!就是為了那個野男人嗎?」
秦子嵐憤怒的一拍鐵欄杆,門發出嘩啦啦地響聲,她的手心劇痛。
母親就為了這麼一個形容猥瑣的男人,拋下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秦子嵐怎麼都想不通。
「阿嵐……他……他不是……野男人……他是媽媽的好朋友……是市拆遷辦趙主任……」
宋雅蘭仍在徒勞地解釋著,不曾想她的辯解愈發激怒了女兒。
秦子嵐接連幾拳打在鐵門上,怒吼到:「他不是野男人?就因為他是什麼拆遷辦主任嗎?宋雅蘭!別忘了你有老公!有女兒!他就是市長!省長!億萬富翁,他還是個野男人!」
宋雅蘭一時啞口無言,低頭去尋找掉在地上的鑰匙,打算進門好好安撫一下女兒。
秦羅織卻手速飛快地將手中鏈子鎖纏在了門上,「咔噠」一聲落了鎖。
她後退了一步,眼神悲傷地看著母親說:「原來你們大人的世界是這麼骯髒,這麼不講理,這麼令人反胃的!我不需要這樣的母親!請你滾!」
宋雅蘭一怔,用手拍著大門懇求女兒:「阿嵐……媽媽也不想這樣……媽媽是有苦衷的……媽媽這樣也是為了你啊?」
「為了我?」
秦子嵐冷笑一聲,月光下,她的臉蒼白如紙:「你就這麼善於推卸責任嗎?都是我的錯?我逼你出去勾搭男人了?我逼你夜不歸宿了?」
宋雅蘭咬了咬牙道:「我這樣還不是因為你那個爸不靠譜!放著好好的班不上,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學別人下海搞投資!被那些狐朋狗友坑了一次又一次!生意做一次虧一次!一分錢沒拿回來,倒是欠了一屁股債,現在直接搞到給人擔保高利貸,欠債人跑路了,他被人追債追的到處躲,不敢回家!」
秦子嵐本來不想聽,打算轉身走掉,聽到這裡又停下了腳步。
宋雅蘭見女兒態度有所緩和,又接著說:「你老爸跑路了,只剩我一個弱女子在家,又要賺錢養家,又要應付債主,我再強也扛不住啊!我需要個男人做我的主心骨!給我關心和支持!否則你怎麼上連城一中,怎麼學舞蹈,日常開銷又從哪裡來?」
秦子嵐緩緩轉過頭來,看著母親說:「媽媽……我可以上普通中學,可以不學舞蹈,可以少吃零食,可以穿的差點。你回到我身邊,哪也別去。別理那些野男人,可以嗎?」
秦子嵐清透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母親,她的目光像兩把利刃直刺宋雅蘭心臟。
宋雅蘭雙手扶著欄杆,嘴唇顫抖了半天,艱難地吐出四個字:「我辦不到!」
秦子嵐冷冷收回目光,轉身背對著母親說:「那……再見!」,邁步向著小樓走去。
宋雅蘭拚命搖晃著鐵門,聲嘶力竭地喊:「阿嵐!你也別太天真了!別對你爸抱什麼幻想!他早在外面有人了!他跟坑他的那兄弟邢傑的妹子好上了!那妹子才比你!一個能對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人下手的男人,能是什麼好種?他絕對不會管你的!」
秦子嵐此刻已是渾身酸軟,雙腿哆嗦,不聽使喚。
她勉強對著身後的母親揮了揮手,拖著注了鉛一般的腿,一步一步向著屋內挪去。
在精疲力盡,摔倒在床上的一瞬間,
她聽到了哭聲,
絕望而凄慘的哭聲。
她分不清那哭聲來自自己,還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