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江父他們已經回來,正湊在一起說著什麼,牛車上已經有了幾袋糧食,江明月心裡稍安,想著江父等人定是已經探查到了蛛絲馬跡。
江父等人見江明月趕著驢車回來不由得驚訝,江父把她拉到一旁詢問銀兩的來由,江明月扯謊說是李昊親娘留下的一件嫁妝首飾,剛剛被她當掉了。
江父一聽是已亡的親家母留下的遺物,自然不好再追問,驢車和物資就這麼算過了明路。
「爹,你們是已經證實了消息么?」江明月連忙問江父的收穫。
江父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縣城裡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但是你天明哥打聽到縣太爺的家眷昨天出城了,還趕了好幾輛車,說是回鄉探親,據看到的人說,車轍印很深。
我去了糧店,按理說去年是豐年,糧食不該緊缺才是,糧食的價格卻比之前上漲了兩成,而且數量不多,我覺得不妙,撿著粗糧買了三石。
你大壯叔去了關係好的酒樓,酒樓告訴最近不用送野味了,小二還透露說東家準備南遷。這幾個事項結合起來,你說的消息八九不離十了。」
「所以說,他們已經提前知道了消息並且作出部署了。」
江明月點頭「看來我們也要儘早準備好,一兩天內,估計就得出發了。」
江父點頭,回頭看了看毛色油亮的大黑驢「大月你這驢車買的倒是不錯,你爺奶和孩子們路上能少遭罪了,再加上牛車,咱家能拉不少東西。」
「咱家人多,兩輛車只怕也是勉勉強強,」江明月提議「爹你要不要再買輛驢車?馬車和牛車太貴,買頭驢子拉車也挺好的。」
江父搖頭「兩輛車也算夠了,咱家人口多,這一路上得花錢,到了南方吃穿嚼用哪裡還都要花錢,咱們得省著點。」
江明月又勸了兩句,見江父實在堅持也就算了。
恰好大壯叔來找江父,聽到了兩句,插話道「大成哥,反正我們一家是準備和你們一起上路的,不如我們兩家合買一輛驢車,這樣既省錢,還能載人拉物,你覺得怎麼樣?」
這個主意甚好,不然兩家一起上路,江家有車,劉家沒有,而這兩輛車還是江明月這個出嫁女帶回來的,劉家和江家關係再好,也抹不開臉面一直借用。
兩家合買一輛車這樣正好,江父想來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略一思索就同意了。
江父、大壯叔和江明月又返回車馬市場,賣驢的車馬販子見江明月趕著車還帶著兩個中年漢子回來,嚇得差點以為是來退貨的,差點躲開。
還是江明月率先招呼他,然後說明來意后小販立刻滿臉堆笑的招呼生意。
雖然是兩家合買,價格卻也不想太高,最終選來選去,挑了一頭被閹割過的老實公驢買了。
這頭驢子呈灰色,牙口比小糖果老了些,但是負重拉車也能再使用個兩年沒問題,個頭也沒小糖果那麼大,所以也不準備配馬車,只是配了個板車。
板車便宜,驢子和板車一共才花了二十兩銀子,兩家正好一家十兩,也算是筆巨額支出了。
時間緊迫,買了驢車后眾人抓緊採買路上可能用到的東西,江明月也在他們身後提醒一些常備品,同時也算查漏補缺填補自己沒有買到的。
一直到午時已過,日頭偏西,眾人才停止採購。
一是沒有太多銀兩,二是路上也只能帶必需品,所以除了糧食、衣物,其他東西也不必須採購。
只有江明月,因為有系統倉庫,所以才一直暗戳戳的囤貨。
眾人一邊在車上啃著餅子,一邊焦急等待原本早上就該匯合的江大哥。
江父眉頭緊鎖,不住向遠處眺望。
江明月啃著干餅子有些難以下咽,去了旁邊的餛飩攤買餛飩回來。
大壯叔連連表示要自己掏錢,被江明月給阻止了,劉天明也很不好意思,一個勁表達謝意。
江父畢竟不是江母,不能碎碎念埋怨女兒亂花錢,但是接過餛飩碗時還是無奈的瞪了她一眼。
江明月表示不痛不癢,轉移話題道「爹,大哥怎麼還不回來,嫂子家沒那麼遠啊。」
江父也是憂心忡忡,狠狠咬著餅子,餛飩放著都沒動。
眾人等的憂心之際,江大哥的身影終於出現在視野里。
眾人見他完好無損不由得鬆了口氣,見他滿頭大汗滿身塵土,江明月趕緊倒了碗水給他,這還是早上出門江母給灌到瓦罐里的,放到中午被曬的已經溫熱了。
江大哥顯然又渴又餓,接過水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然後接過江小弟遞過的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囫圇著就往下咽。
江父趕緊把自己那碗還沒動的餛飩要讓給他,江大哥推辭,劉天明已經端著一碗新買的餛飩給他了,江明月也掏了兩個大包子給他。
江大哥幾口就吞下去一個包子,又唏哩呼嚕扒拉進一碗餛飩,整個人終於活過來一般長出了口氣。
然後對著江父有些喪氣的道「爹,我去了我岳父家了,嘴皮子都快說破了,我甚至都告訴他北燕要打過來了,但是我沒說是大妹說的,可他就是不信。
還說什麼就算死也要死在這,客死異鄉是連魂都回不來的,只能做個孤魂野鬼。
我還跑了十幾里路去了二姨姐家,他們也是不信,還說這是不可能的事。
唉,我真是……」
江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低沉「我們儘力了,這是他們的命啊。」
江明月能理解他們古人故土難離的想法,因為交通的不便,經濟的落後和思想的貧瘠,在生產力極端低下的時代,人們唯有抱團取暖,依靠家族宗廟的庇佑才能活下去。
人離鄉賤,物離鄉貴。讓他們脫離宗族,背井離鄉的去討生活,確實是一種冒險。
出於趨利避害的本能,他們拒絕也在意料之中。
畢竟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作為一個成年人,我們能做的就是尊重他人的選擇,哪怕是親戚朋友,也要保持必要的邊界感。
江大哥已經盡了他最大的能力了,此時也只能無可奈何,總不能硬押著他們上路吧,那是不現實的。
可是一想到他們留下后可能遭遇的危險,想著自己妻子日後可能會哭泣的臉龐,江大哥還是情緒低落,自責不已。
劉天明把他拉到驢車上去安慰了,兩個人自小好的可以穿一條褲子,他說的話有時比別人更能讓江大哥聽得進去。
既然等到了江大哥,眾人也就立即返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