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以死相逼
錦繡樓的女婢站在馬車前,展開雙臂要攔住皇城司的人,領頭的中年男子卻毫不客氣就要伸手把她推開,璨花綢緞莊的老闆娘見狀,立刻衝上去,瞪著他們道:
「這兩大口箱子是武安侯府的聞大姑娘要的東西,是為她日後和鎮北世子成親準備的,你們就算是皇城司的人,也得把要辦什麼案子說清楚吧?不然這武安侯府的箱子,你們說翻就翻?」
她也是急了,才直接把武安侯府和鎮北王府抬出來。
領頭的男子目光一凜,沉聲道:
「大膽庶民,居然敢阻擾皇城司辦案!我手中有皇城司令牌在此,你若再不讓開,就以阻擾衙門辦案論罪,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在他說話的同時,他帶來的人手已經將整輛馬車圍得水泄不通,還將從璨花綢緞莊走出的夥計都看守起來,而璨花綢緞莊的人也在等待主子下令。
眼看著兩隊人馬就要陷入對峙的僵局,徐姑姑放下車簾對聞萱語速飛快道,「實不相瞞,我今日請聞大姑娘去錦繡樓,其實不是為了嫁衣的事——」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聞萱鎮定地打斷,「我知道。你說實話,那兩口箱子里到底裝了什麼?」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徐姑姑絕不會告訴別府的人箱子里的秘密。
但現在就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想說服聞萱出面阻攔皇城司的人,想利用聞萱拖延時間,那她就必須先向聞萱交底。
「清音縣主和小世子就躲在箱子里。」
徐姑姑沉下眼眸,沉痛道,「大姑娘,有些事我現在來不及向您解釋了。這次若是您願意出面幫著稍微攔一攔皇城司的走狗,您幫的不是我不是錦繡樓,而是公主殿下!公主府的人,一定會對您感激不盡——」
聞萱眸光一沉。
她猜到徐姑姑要利用她做什麼,卻沒想到徐姑姑竟然如此大膽,直接把清音縣主和公主府的小世子藏在了箱子里。
而她之前也確實沒想到,形勢已經緊迫到這個地步了,大長公主府的人為了送出永樂公主的血脈後人,竟然被迫鋌而走險出此下策,由此可見,這一次皇上是真的下了決心,要將大長公主府斬草除根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長公主為大梁操勞了一輩子,她的血脈後人難道連活下去的機會都該被剝奪嗎?!大姑娘,就當我替大長公主求您了!」
情急之下,徐姑姑雙膝一彎就跪了下來,要給聞萱磕頭,卻被聞萱伸手攔住。
「徐姑姑,這件事牽扯甚廣,不是我一個姑娘家就能做主的。你也知道,我不是孤家寡人。」聞萱沉聲道,「你是為了大長公主才如此,我不怨你矇騙我,還利用了我,但現在我不能出面。」
她斬釘截鐵的回絕,讓徐姑姑眼神一暗,萬念俱灰。
外面又傳來皇城司官差的聲音,「你這潑婦,竟然敢對皇城司的人動手!來人,把這些反賊通通拿下!」
話音落下,就響起廝打聲。
徐姑姑聽著心都要死了,望著面前聞萱明艷的面龐,腦海里又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
皇城司的人可以不給聞萱面子,但他們敢不顧及聞萱的性命嗎?!
這可是鎮北世子看中的女人,而鎮北世子裴璋,便是皇上如此在意行宮刺客案的原因!
她不信他們真能眼睜睜看著聞萱去死!
聞萱看到徐姑姑眼裡閃過的那一抹狠意,陡然間明白了什麼,卻在徐姑姑顫抖著拔下發間簪子抵上她的脖子時沒有反抗。
「聞大姑娘,對不住了。」
徐姑姑用簪子死死抵著她嫩得能掐出水的肌膚,在上面劃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低聲說完這一句,她便拽著聞萱出了馬車。
「都別動!誰敢動箱子一下,我就殺了她!」
徐姑姑歇斯底里的叫喊,換來在場所有人側目。
皇城司的領頭人看到她挾持了聞萱,臉色瞬間大變,心念電轉之間,他流了一身冷汗。
「快放開聞大姑娘!若是傷到了人,你這反賊是要被誅九族的!」他對徐姑姑怒斥。
聞言,徐姑姑冷冷一笑,面露幾分癲狂之態,「誅九族?!說的好像我放了她,乖乖束手就擒被你們帶走,就能平安無事一樣。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怕這個嗎?!」
「徐氏,回頭是岸!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那名領頭人見她瘋狂的神色,心道大事不妙,一邊先和她周旋著想要穩住她,一邊背過手,給他帶來的人打手勢示意。
璨花綢緞莊的一名夥計看到他的手勢,扯著脖子道,「徐姑姑,別讓他們靠近你!」
徐姑姑紅著眼,把手中簪子又往聞萱脖子上逼了逼。
鮮紅的血滴滲出雪白的肌膚,順著聞萱弧度優美的脖頸緩緩淌下。
領頭人瞪大了眼睛,一時間騎虎難下。
若是真讓這個瘋女人傷了聞萱,那鎮北世子頭一個不幹。
而鎮北世子現在是皇上都要好好安撫的存在,這要是被他們給得罪了,到時候人家衝冠一怒為紅顏大鬧御前,皇上怪罪下來,指揮使大人就算能兜得住,也總要推出一兩個替罪羊,到時候就是他們吃不了兜著走了。
但如果就這麼放了錦繡樓的馬車,他們又沒法向押司大人交代。
押司大人的官職雖然不高,但在皇城司的實際地位也就在指揮使大人之下,手裡牢牢攥著他們這些小角色的生殺大權。他們把人放了,押司大人事後想要他們的命,可沒人替他們求情。
真是左右為難啊!
「讓你的人都退下。」
徐姑姑見領頭的男人遲遲不下命令,就知道自己想的果然沒錯,皇城司的人再狂,也要顧及鎮北世子妃的命。她漸漸冷靜下來,思索了一番之後沉聲道:
「把你的令牌留下,然後讓我的馬車順利出城,到了城門外我就會放了聞大姑娘。否則——」
說著,她露出一抹陰鬱的笑意,「否則,我就只能讓聞大姑娘陪著一同去死了。」
「徐氏,武安侯府和你錦繡樓無冤無仇,還時常光顧你的生意,你們兩家有交情在,你現在卻要拉著聞大姑娘一起去死,你還有沒有良心?!」
「良心?你們皇城司的走狗,居然還敢說良心二字?!」
徐姑姑揚聲道:
「你們嘴上說是為皇上查案,可明眼人都知道你們究竟是誰養的狗!
竇氏那個妖女給了你們的指揮使大人什麼好處,才讓他這麼死心塌地為她賣命?
現在你們竟然膽大包天,連大長公主殿下的血脈都不想放過!
我就不明白了,你們本該是為裴家皇室辦事的,結果卻幫著外姓人殘害皇親國戚,這大梁的江山,莫非已經姓竇了嗎?!」
她的話在大街上掀起軒然大波。
那原本遠遠站著看戲的行人,都開始和身邊同伴悄聲議論。
「原來皇城司攔下的馬車,裡面坐著大長公主府的人。」
「那永樂公主可是皇上的嫡親姑母啊,皇上怎麼可能對自己的長輩下手?這皇城司莫非真是被竇黨的人收買了——」
「慎言,慎言!現在誰敢亂提竇這個字,誰就要小心掉腦袋!」
在一片議論聲中,領頭人的臉色愈發難看。
本來他們皇城司辦案,是可以不必把這些平民百姓的看法當回事的,反正這些人對他們而言也就是螻蟻而已,但這次的事情涉及到裴氏宗室,那就大大不一樣了。
即便皇上已經下了決心要收拾大長公主府,為此可以頂住宗室和朝廷的壓力。
但這也不代表皇上會希望聽到大街小巷的臣民都在私下議論此事,關起門來說他這個當皇帝的不講人情太過陰狠,連行將就木的親姑母都不放過。
若是因為皇城司辦案惹出了這般的輿論風波,那皇上即便再信任皇城司,也會責怪他們辦事不利。
徐姑姑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故意扯開嗓子大喊大叫。
她在領頭人的眼裡看到更深的搖擺不定后,決定趁熱打鐵,再逼他一把,「立刻讓你的手下人退下,否則我當場殺了聞大姑娘!」
說罷,她攥緊了手中簪子,眼看著就要用力刺進聞萱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