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遇

這邊的爭執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張婡弟把肩上的鋤頭立在身前：「我胡說八道？村裡人誰不知道你家蔓丫頭為了人顧知青都跳河了，小小年紀這般不知羞恥，這就是你們陸家教出來的好閨女，也不知道哪來的臉嫌棄我兒子？」

陸蔓蔓抬頭挺胸，迎上張婡弟的視線：「你見過我去勾搭顧知青了？這樣污衊我的清白，我們去見大隊長，讓大隊長來主持公道。」

原主是有這麼個計劃，也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沒必要再因此讓陸家人再因此遭人唾棄，所以她不會認。

張婡弟輕蔑的看了眼陸蔓蔓：「你還有啥清白不清白的，身子不僅被陌生男人摸了個遍，還被親了，這會不去找人負責。哦，怕不是人家知道你不檢點，不想要你，才又出來勾搭顧知青，要不要點臉。」

陸母氣急，對著陸蔓蔓安慰道：「蔓蔓他們胡說八道的，你放心媽會給你討回公道的。」

放下鋤頭，撈起袖子，叉著腰就要過去跟張婡弟理論一番：「張婡弟，你不會說話就別滿嘴噴fen，再胡說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陸蔓蔓拉住陸母，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這些話原主聽了或許會覺得羞辱難堪，可她又不是在這土生土長的。這落個水就沒了清白，還要上趕著找人負責，這一觀點她是沒法苟同。

但她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都打到家門口了，沒道理她要忍氣吞聲：「照你這個邏輯，豈不是以後落水的女人就只能等著被淹死。人家見義勇為，救了人還得被人污衊，這以後誰還敢再下水救人，誰還敢做好人。什麼又親又摸？那叫心肺復甦。自己沒見識就不要在這惡意揣測，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心思齷齪，別人那是好心好意救我，平白還要遭你們這般污衊。在這左一句勾搭右一句不要臉，你倒是拿出證據來。我還要告你在這誣陷，毀人名譽，就該送去好好改造改造。」

時下這些人並不懂什麼心肺復甦的救治方式，可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畢竟人心良薄，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如此。都是從好人寒心開始的，而這又跟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謠傳脫不開干係。

宋時景正好趕著回縣運輸隊上班路過這裡，張婡弟的話就這麼傳進他的耳朵，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以前村裡的八卦他也不是沒有聽過，但從來沒有去刻意關注，反正時間久了也就隨風消，從沒想過去為誰打抱不平。

可剛剛這一段話才讓他知道，他媽為什麼說既然救了人姑娘，就好人做到底給娶回來，不然救了也是白救。當時還以為是危言聳聽言過其實，今日才發現這事對於那姑娘的惡意。臉上布滿寒霜，腳底不自覺的放慢速度。

然後又聽見那姑娘不顧自己還在泥濘中掙扎，還願意給他辯解力爭。他忍不住抬頭看了眼那姑娘，她就傲然地站在人群中不畏流言，不懼壓迫。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充斥心間，擾亂宋時景的心湖。

可他又不能貿貿然上去再解釋一遍，不然又不知會傳出什麼話柄。宋時景握著車龍頭的手不自覺收緊，心緒不寧的騎車離開。

這年代自行車在鄉里是個稀罕物件，再加上他這長相突出，這一出現很是打眼。

「他，就是救陸蔓蔓的人。」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這句話在人群里炸開了鍋，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

「好傢夥，原來是他救了陸蔓蔓，他現在出現在這是為了來給陸蔓蔓幫忙？」

「看來這陸蔓蔓還真跟他不清不楚的，人還上趕著來給她撐腰。」

「長得真俊，還有個自行車，這陸蔓蔓運氣不錯。」

「這小夥子是哪的？都沒見過……」

「咦，他怎麼就走了……」

陸蔓蔓聞聲看去，只看見他離開的側影。

這就是救「她」的人？

青年約莫二十來歲，側臉稜角分明，鼻樑高挺，目測至少有一米八以上，脊背挺直，即使穿著洗的褪色的衣服也遮擋不住那周身凜冽的氣勢。

「大隊長來了！」人群中又傳來了句。

眾人自動讓開了一條路，只見一個矮壯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都不好好乾活，在這鬧啥？都不用上工了，不用掙工分了，年底都不用分糧了？」

原本嘰嘰喳喳的眾人安靜了下來。他們這每天起早貪黑就跟定在地里似的，不就是為了多掙些工分，年底多分些糧。

可見這大隊長也是抓住了他們的命脈。但是在這沒啥娛樂的鄉下，難得有場熱鬧可看，她們一時還真邁不開腿離開，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陸青河帶著媳婦本已走遠，回頭髮現沒人跟上來，再發現大路邊圍滿了人，二人對視一眼默契的轉身回來。恰巧聽見自家小妹回懟張嬸，準備上前幫腔，被自己媳婦攔住。

「大隊長，我家小姑子就落了個水被人救了，就讓他們編排成這樣。大隊長，肯定是有人想要故意壞了咱村的名聲，不想讓我們公社評上優秀。」

陸蔓蔓詫異的看了眼趙嬌嬌，畢竟平日里在陸家原主與她的關係最差，今日倒替她說話了。

「若真是有人故意散播謠言，我一定會給蔓丫頭一個清白。」大隊長楊得志說道。

他這幾天也聽了些關於陸蔓蔓的傳言，偶爾有那麼一兩句幫著解釋的言語也被看熱鬧的人壓了下去，他以為掀不起什麼風浪。加上自己媳婦的酸言酸語，心裡的天平早已失衡。

可趙嬌嬌這話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件事。讓別的生產隊知道和平生產大隊出了事，故意壞了村裡的名聲，而他沒有及時處理，公社今年的評優肯定沒有了。不僅他這隊長也算是做到頭了，那其他生產隊的隊長也不會輕易饒了他。

這「故意壞了村裡的名聲」的名頭一扣上來，讓張婡弟的身體明顯一僵，面上多了幾分害怕，再也沒有之前得張揚跋扈。

「什麼壞了村裡的名聲不壞了村裡的名聲的。我看指不定是那小子就是看她長得漂亮在佔便宜。雖然她現在沒了清白，可我是真的喜歡她，只要你們家點頭明天我就讓我娘去提親。」

說話的就是張婡弟的兒子趙東強，去年他唆使他媽去陸家提親，居然被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媽都沒給他好臉色。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讓陸蔓蔓名聲壞了，有誰還願意娶她。現在大家都看不上她，除了她家裡人就他一人幫她，她還能不感動涕零。到時候他再去求娶，陸家還不欣然應允。

陸母聞言，好不容易消下去一點的怒火又噌噌的冒了出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張婡弟母子這一家子黑心肝，壞了良心的，就這麼編排她的女兒。這要再鬧下去那事情就很難收場了，以後她閨女還怎麼做人。閨女既然說了不是為了顧知青，她自然就是信自家閨女了。他們這話這麼難聽，自家閨女會不會想不開。陸母心裡火急火燎的，腳步慌亂的上前去拉閨女的手給她安慰。

陸蔓蔓安撫了陸母，回頭看著張婡弟母子倆的表演，嗤笑道：「你們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就要誣人沒了清白。待會我就去城裡讓我大哥找家報社來，讓他們大肆宣揚一番，讓咱們縣裡的領導都好好看看你們母子倆用封建糟粕思想逼死人的戲碼。」

這話讓人群里原本跟著拱火的人往外退了幾步，原本擁擠的小圈，瞬間大了一倍。他們就是想看不慣陸家總是捧著一個丫頭片子，可不想自個沾上一身騷。

「不是，不是我，我是與人閑聊時聽說的。」張婡弟平時為人尖酸刻薄，卻也知道審時度勢。這又是「故意壞了村裡的名聲」又是「封建糟粕思想逼死女同志」的名頭，他們家做什麼以後都要低一頭，大隊長也不會給他們家好果子吃的，隊里以後得臟活累活肯定也會分給他們家，這可不行。扯著趙東強的衣服，也往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