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幹活

章淑嫻昨天在田裡聽到陸蔓蔓落水，以為是計劃達成，心情甚是愉悅的請了個假去鎮上的國營飯店吃了頓好的慶祝一番。

她來到國營飯店，買了兩個皮薄餡足的大肉包子，一口下去都是鮮香濃郁的豬肉味。這是她近一個月來第一次吃肉，她滿足的吃著。

突然感覺一陣心悸，好像有什麼東西離她越來越遠，連嘴裡的肉包子都失了味道。

陸蔓蔓如釋重負般的跟著陸家人來到幹活的地里，對於此事一無所知。

看著一望無際的田野里春意正濃，微風吹過，捲起層層黃綠相間的波浪，油菜花在波浪中起起伏伏。

閉眼輕嗅，微風中還有淡淡的油菜花香、青草、以及新翻泥土的味道，讓人神清氣爽。

以後就要開啟新的生活，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陸母的視線在一堆器具和種子上來回逡巡，對著一臉愜意的陸蔓蔓吩咐道：「蔓蔓，你跟老三一起把玉米種上。」

陸蔓蔓點頭應下。

這個她知道，以前在紀錄片裡面看到過。一個人在前面挖出一個個小坑，一個人在後面撒種子，然後再把種子埋上就可以。

拎著裝著玉米種的袋子，她又開始犯難。

這，每個坑要放幾顆，還是扔一把？

陸青樹已經拿著鋤頭挖了幾行的小坑了，他與陸父出門早一些，已經幹了好一會活兒。久久的等不到陸家其他人，想要回去看看，又覺得現下正是春耕時節要抓緊時間，離家又不遠，估計一會兒就都來了。現在還不知道陸蔓蔓今天舌戰群雄的英勇事迹，看著陸蔓蔓還沒有動靜，想著昨天村裡人傳出來的風言風語，語氣就有些不耐煩：「陸小蔓，還在這磨磨蹭蹭幹什麼呢？要是不舒服你就早點去一邊休息，這點活我一個人今天也能弄完。」

陸蔓蔓也不在意他這別彆扭扭的態度，在她眼裡這人雖是原主的三哥，可算起來比她還小那麼一兩歲。這兩天的相處也多少對他有幾分了解，表面上對原主嫌棄的不行，實際上就是個關心自己妹妹卻又彆扭的大男孩。

她揚了揚手裡的一袋玉米種，問道：「這要放幾顆種子？」

陸青樹扶額，他都被她氣得忘了。陸小蔓去年秋天為了接近顧知青不願再去上學，才每天跟著來上工。說是來上工其實也就是來了個人，有些輕省的活讓她搭把手。隊里給她安排的分工，基本上都是一家子幫著她做完的，她這會兒不清楚也是正常。

想著她為了個男人不管不顧的樣子，心裡也是惱火。可看著那雙滿含求知的大眼，又對她狠不下心來，只能手把手的教了一遍。

陸蔓蔓跟在陸青樹後面種著玉米，看著這長長的幾行坑。不由得意的勾起了嘴角，瞧瞧，這不是輕輕鬆鬆的就種好了，在這養活自己也不是那麼難嘛。

這可比每天出去打喪屍，找物資輕鬆多了。

陸青樹看她速度又慢了下來，想著她昨天才落了水。眉頭微皺，語氣卻又有點凶：「陸小蔓，你要是累了就去樹蔭底下待會，別在太陽底下曬著，要是倒了，我可不管你。」

對此，村裡眾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陸蔓蔓此時正是對美好生活無限憧憬，幹得正在興頭上，想著自己那屍山火海都已經趟過，這點活自然也不在話下。當下立下豪言壯語，別小看她，不種完這一塊地她是不會休息的。

哇哦！

看熱鬧的村民忍不住對陸蔓蔓另眼相看，這陸蔓蔓今天咋突然這麼厲害了。倒也不是說種完這塊地有多麼難，在他們看來這是很輕鬆的事情，更何況也就撒撒種子。

問題出就出在，這事是陸蔓蔓在做呀。

別說周圍的村民嚇到了，就是陸家人一聽也有點懵逼，會不會是今早這事把她給刺激狠了。

陸蔓蔓無視那些打量的眼神。

半個時辰后，陸蔓蔓感覺彎著的腰有點酸。一個時辰后，陸蔓蔓感覺腰直起來有點困難。好在這塊地已經差不多快弄完，看著大家都在地里汗流浹背的幹活，咬咬牙繼續。m.

可打臉來的就像龍捲風。

縱使她有著堅定的決心，奈何這具身體的實在是沒有吃過苦受過累，她扛不住。

下工后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陸家小院，癱坐在椅子上。

看得陸母一陣心疼，當下就支使著陸父去找大隊長給自家閨女換了個輕鬆的活計。當初給安排活計的時候，就是因為怕自家閨女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吃虧受委屈，才一直帶在身邊。去年秋收，自家閨女不怎麼幹活本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意見。現在是春耕，過幾個月就是雙搶，男女老少都忙了起來。再像以前那樣讓她在一旁休息說閑話的人也會越來越多。閨女大了，這名聲不好以後哪能找到好婆家，既然她不喜歡顧知青，就該為她籌謀起來。

今早那一幕讓她知道自家閨女在不知不覺中都已經長大了，她應該慢慢放手了。但也知道就算隊長同意了，也沒有那麼快，便讓陸父給陸蔓蔓和她都請了半天假。

昨天下午她實在是放心不下陸蔓蔓，還沒來得及去感謝人救了她閨女。正好趁著今天的活幹得差不多了，收拾了一籃子雞蛋，準備去一趟。

「蔓蔓你在家嗎？」伴隨著敲門聲院里傳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

章淑嫻原本請了一天假，可早上的心悸讓她隱隱有些不安。著急忙慌的就去供銷社買了東西，不帶停留，中午就從鎮上回來。才從羅娟嘴裡聽說陸蔓蔓不僅沒有聲名盡毀，反而是她受到了隊長的警告，便忍不住來探個究竟。

陸母正在拎著籃子往外走，聽見聲音忙去開門：「是章知青呀，有啥事？」

她對這個章知青觀感不是很好，具體也說不上來。可自家閨女跟她交好，每次來也都笑呵呵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門面上的客套話還是要說幾句的。

「玉芬嬸子也在家呢，這不是昨天晚上聽說蔓蔓落水了，我的心都快嚇出來了。今天正好去了鎮上，買了些糕點正好來看看她。蔓蔓這會在家嗎？」說著把手裡的一盒糕點遞給了陸母。

陸母接過糕點與她寒暄了幾句，便讓她進房去看陸蔓蔓。看這手裡的糕點，想著這章知青對自家閨女也還算有心，作為朋友還送這麼精貴的糕點，許是自己真的對人成見太深。

她釋然的笑了笑，準備把糕點盒子放進主屋，待會再交代一聲閨女讓章知青把它帶走，畢竟現在誰家也是不容易。在這個年代，尤其是這鄉下，有些人家吃飯都困難，吃食都精貴著。別看只是這麼一小盒，可裡面又是白面又是白糖，少說也要一塊來錢。

城裡得工人薪資普遍也才三十來塊，而且這也不是有錢就一定能買到，關鍵是還得有票。在這鄉下換取錢票的最大來源就是上工掙取工分，年底折算成錢或者票。他們家也虧得是老大在城裡上班，能領著工資跟糧票，一年能吃上那麼一兩回糕點。這章知青看著瘦瘦弱弱的，一年也掙不了幾個工分，心意是領了，可這東西還真不好意思收下。

她把糕點拿進主屋，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笑容逐漸凝固。她瞪大了雙眼拿起，來回的確認了幾遍，心緒複雜。

這不是自家老大前上一次帶回來的綠豆糕嗎？這包裝紙上破損的地方還是她不小心弄壞的，怎麼到了章知青手上？

他們倆老口心疼閨女，看著閨女喜歡吃才從嘴裡省下，她這轉手就送給了別人。

陸母又是氣惱又是肉疼。這麼精貴的吃食，自家閨女說送人也就送人。還有這章知青說的啥，昨天去供銷社買的，是當她眼睛是白長的嗎？

自家閨女這是交了個什麼朋友？嘴裡沒句實話。

不行回頭得問問自家閨女，可不能再讓她們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