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娛樂圈金絲雀（9）
後來發生了什麼呢
祁語已經記不太清了，她只記得從女孩手心裡傳來的灼人的溫度，彷彿要把她整個人都點燃。
與此同時而來的是耳朵里被塞進了一個小小的精巧的藍牙耳機。
耳機里一個甜美的女聲在悠悠的唱著：
「我的公主」
「你是人間唯一的寶物」
「我願奉上千百隻玫瑰讚美你」
那些刺耳的喧囂如潮水般褪去，一時間世界安靜下來，只餘下耳機里女生甜美悠長的聲線。
她抬頭望去，只看見女孩的纖細高挑的身影擋在自己的面前，那些讓人噁心的面容被緊緊的隔在女孩的身前。
淡淡的香氣像是清晨中沐浴著露水的草木散發出的氣味，溫柔的慢慢的將她包圍起來。
剎那間，千萬朵花開。
她只聽見女孩對待男人冷冽的聲音和看向他的冰冷的目光，可是當那視線放在自己身上時，又頓時像春日裡融化了的春水一般柔和。
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呢
為什麼呢
瞳孔無聲晃動著，彷彿被一顆石頭打破了平靜的蕩漾著的碧波。
最後是女孩輕輕的攬著她，帶著她走出了公司的大門，牽著她的手始終沒有放開，就那樣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堂堂正正的走了出去。
公司外陽光燦爛，直愣愣的打了下來，這是祁語第一次感到陽光的溫度，直到如今，她彷彿才真正認識這世界。
女孩的手猝不及防的鬆開，手心裡彷彿瞬間沒有了溫度，連帶著心裡也沒有了溫度。
她呆愣的抬起眼來，直直撞上女孩溫暖的目光，女孩伸出手來摸上她的頭頂，輕輕的揉了兩下后，笑著眯起眼來。
像是清冽溪水裡被洗刷的乾淨的黑石，又像是天上亮起來的繁星，是繽紛色彩里最純粹美麗的那一抹亮色。
垂在身側有些瑟縮的手重新被牽起，熟悉的溫度回到了手心裡。
迎著燦爛且奪目的陽光，女孩的每一根髮絲都彷彿在空氣里飛舞，閃著璀璨的光。
「我來帶世界上最漂亮的小朋友回家啦」
女孩俯下身對她說道，聲音溫柔的彷彿天邊最溫柔的晚霞。……
回到家後天還亮著，看著祁語還有些低落的情緒，宋笙將她輕輕牽到沙發上坐下，整個人半跪在她面前，溫柔的看著女孩低垂的眼。
「我已經替你付了違約金」
「今後阿語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當偶像也好又或者其他的也好，我都支持你」
「如果想繼續在娛樂圈的話，我手下還有一家娛樂公司」
「不嫌棄的話，可以簽到我的公司名下」
「我會給阿語最好的一切」
宋笙輕輕的說出這些話，彷彿這一切都不值一提。
對於宋笙本人來說，只要有女孩想要的任何東西，她都會雙手奉上。
不是因為她是任務對象，僅僅因為她是祁語。
是在遍體鱗傷時還會擔心自己會不會著涼的阿語。
是每天給自己做飯縱容著自己口味的阿語。
是無論自己做什麼事都不會對自己生氣發火的阿語。
是最後從樓上高高跳下，卻還擔心會不會弄髒地板，砸到路人的阿語。
這樣的女孩，她願意雙手將自己的一切捧到她面前，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快樂的小公主。
祁語對上這樣真摯的目光，只覺得整個人都要化開了來，她自然能聽出這些話中的毫不掩飾的真心。
可是為什麼呢，她們不過剛剛認識幾天，她有什麼資格能夠讓姐姐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
她性格不討喜，不會說漂亮話，沒有什麼特長，就連此刻面對姐姐這樣的善意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終，種種想法堵在喉嚨里，只化作一聲嘆息。
「姐姐，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那麼好」
艱難的吐出這句話，祁語閉上眼睛，不敢看宋笙可能會帶著失望和憤怒的目光。
姐姐對自己很失望吧，她對自己這麼好，自己卻說這樣的話。
可是，她能怎麼辦呢，受過太多傷害的孩子遇到善意時，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逃避而不是接受。
在黑暗裡呆久了的孩子，偶然看見一束光來，那光溫暖又耀眼，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可是如果有一天這光又突然消失了，不願意再照在那黑暗裡，已經習慣了光明的孩子又該如何面對那黑暗呢。
可她睜開眼時，對上的是女孩一如既往的溫暖的目光，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受傷，只是耐心的問道。
「為什麼呢」
是啊，為什麼呢。
祁語抿了抿唇，講了一個故事來。
「還小的時候，我碰到過一條在路上的髒兮兮的流浪狗」
「我和他交了好朋友，經常帶食物去喂他」
「我還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小小，可無論我叫多少次他都不理會我，我還以為是他不喜歡這個名字」
「直到後來，我發現，他很喜歡扒拉著過路人的褲腿，可他渾身髒兮兮的，行人都讓他滾」
「但每次一聽到滾，他就更興奮了，會再次扒拉上去，得到的是更多的滾」
祁語的聲音又輕又淡，臉上是一片波瀾不驚的死寂。
「我這才明白，原來他以為自己的名字叫滾」
「太多人叫他滾了，他甚至以為那是他的名字了」
女孩的眼神露出一絲悲哀，在平靜的假面上裂出一道縫隙來，逐漸碎裂成片。
「姐姐，你對我太好了，如果有一天」
祁語目光轉向一臉心疼的宋笙，瞳孔平靜無瀾，卻讓人覺得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碎裂開來。
「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要我了，我會離不開的，甚至連你讓我滾，我都還會像那隻狗狗一樣興奮的扒拉上來。」
她拒絕不了宋笙對她的好，只能以這種方式，卑微的祈求宋笙對她的好能夠少一些，以後離開的痛也能少一點。
這樣的要求不可理喻，但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女孩的聲音如同不起波瀾的水面，看似平靜，種種複雜的情感通通藏在那水面之下。
她一定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樣子，眼尾耷拉著，染著一層薄薄的紅，眸光閃爍著粼粼的波光，整個人像是被主人遺棄在路邊慌忙無措卻又強撐著的小動物。
那是一種驚人的易碎感，這一刻，宋笙只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捧到女孩的面前，只為了換她一個笑容來。
宋笙再也忍不住抱了上去，從祁語開始講那個故事時眼裡蓄下的眼淚落了下來，洇濕了祁語的肩膀。
緩緩流過女孩的頸窩裡，鎖骨上，直直流到祁語的心裡去，化開了那一層層的堅冰。
「才不是呢」
流著淚的女孩狠狠地抹了抹眼淚，兩邊的小虎牙咬上女孩肩頸處的嫩肉，氣勢洶洶的磨了兩下，才放開來。
用有史以來最嚴肅的語氣對呆住的女孩說道。
「阿語你要記住」
「我們阿語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瑰寶」
「是我向上天百般請願后才遇到的寶貝」
說著這話的女孩整張臉都嚴肅了起來，彷彿在教堂里虔心禱告的信徒，一字一句的說出自己的所願。
「所以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會好好好的那份迫切的決心。
所以，這要怎麼拒絕呢
在一片寂靜里，祁語清楚的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好」
「我相信你」
這束光最終還是照在了祁語的身上，即使有一天這束光會離開，但起碼這一刻，這束光實實在在的照在了她的身上。
這就夠了，祁語想。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