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泯滅人性

李向東再次把右手塞入口袋，掏出兩張紙條。

快速瞄了一眼，立刻塞進了嘴巴。

嚼了兩下，直接吞入了腹中。

這是他的罪證，必須立刻消滅！

就在昨天晚上，酒醉之後，他被幾個「朋友」拉進了一個廢棄工廠。

賭了大半宿的牌九，稀里糊塗的輸了一千五百多元！

要知道，1990年普通人的月工資才一百元左右。

一千五百元可是一個工人一年都掙不來的巨款！

就他一個好吃懶做的二流子，拿什麼來還？

別說砸鍋賣鐵，就算是把他姐姐李彩鳳家的鍋都砸了，李東升也還不上這筆錢！

可是，債主就是縣城中的地痞頭子黃大牙。

是他這個小混混惹不起的存在。

到最後，李向東天良喪盡，和黃大牙籤署了一份協議。

同意黃大牙來自己家裡，和妻子何淑穎睡一宿。

並且把雙胞胎女兒送給黃大牙的哥哥抵債！

李向東帶著酒勁兒，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家，剛走進院子就一頭栽倒在地。

何淑穎一早起來發現了他，這才有了剛才一大兩小加一條狗，拉扯某人的場面！

按照原時空的「劇情」發展，何淑穎就是在搬動他的過程中，發現了他和黃大牙寫的協議書！

那一刻，何淑穎萬念俱灰！

她知道，以李向東的脾氣，只要是他認定了的事，就不可能再改變。

等待她的，只能是無法承受的羞辱和痛徹心扉的母女離散！

自己活下去的希望肯定是沒了。

兩個可愛的小寶寶說是送給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其實就是被他的親爹給賣了，下場也是可想而知！

找不到一絲活路，就在當天晚上，何淑穎抱著兩個小寶寶毅然決然的投進了五里地之外的松雲湖！

第二天，等一大兩小三具屍體明晃晃的擺在李向東面前的時候，李向東才良心發現，開始撕心裂肺的哭嚎。

可是一切都晚了！

自己做的孽已經不可挽回！

在李彩鳳家中養病的李母，得知了這個驚天噩耗之後，整個人瞬間失去了神智。

最終只堅持了兩天，就也隨著她的兒媳、孫女去了！

李向東是全程跪著為母親妻女下葬的。

不過他的醒悟太晚了。

老村長只允許他為親人守孝七天，就召開全村大會，把他這個泯滅人性的畜生，趕出了安平村！

…………

暫時收回思緒，李向東努力讓自己鎮定。

現在當務之急是讓妻子和兩個女兒接受自己。

只有獲得了她們的接受，才有機會修復感情，做一個合格的丈夫、爸爸！

在北方，農閑時節家家戶戶都只吃兩頓飯。

早飯在上午9:00左右。

晚飯在下午4:00左右。

兩個小糰子正是愛跑愛跳的年齡，這個時間段應該早就餓了。

自己上一世一直獨自生活，練出了一手不錯的廚藝，現在正好以早飯為突破點！

大人先不說，就不信把香噴噴的美食端到面前，兩個小糰子還能不叫一聲爸爸！

想好了就做。

李向東鑽進廚房開始翻箱倒櫃。

兩分鐘之後，他的一張大臉已經糾結成了一個爛柿子。

所有的瓶瓶罐罐都翻遍了。

米面一粒沒有！

整個家裡只剩下不到一斤苞米面和四個只有雞蛋大小的紅薯。

至於佐料，別說豆油，連大粒食鹽剩下的都不足一兩！

李向東攥著四個紅薯，腦袋在牆上咣咣咣連續撞了三下。

這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淑穎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兩個小寶寶到現在還沒被折磨死，真的是上天垂憐了！

李向東阿李向東，你真的是豬狗不如！

這四個紅薯表皮還沒有風乾，很明顯是昨天剛從地里挖出來的。

現在距離秋收還有一個多月，正是紅薯生長的關鍵階段。

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以何淑穎的勤儉，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糟蹋糧食？

罪孽啊！

第一個辦法是行不通了，李向東馬上採取補救。

把紅薯放在案板上，抬起頭，大踏步向院子中走了出去。

何淑穎現在心中很亂。

對於李向東的醉酒耍無賴，甚至是毒打，她都已經習慣了！

甚至大清早把他拽進屋子這種事，都已經做過不下十次。

可是今天李向東的表現，讓她心中升起了濃濃的不安。

一向不把她們母女當人看的李向東，居然破天荒的叫了一聲寶貝！

甚至還抽了自己兩個嘴巴，說自己錯了！

這個混蛋這是又怎麼了？

又想到了什麼主意，整治我們母女？

老天爺呀，你開開眼吧，我何淑穎願意承受一切苦難。

只希望那個混蛋，不要傷害我的女兒！

就在何淑穎祈禱的時候，又一個意外發生了。

本應該在屋內大睡的李向東，居然在這個時候走了出來！

看到李向東的第一眼，何淑穎的瞳孔下意識的收縮了一下。

這個混蛋什麼時候有這種氣質的？

那種已經刻入他骨髓的猥瑣和弔兒郎當居然徹底在他身上消失了。

甚至他看過來的目光中都是溫柔和愧疚！

何淑穎咬了咬嘴唇，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把兩個女兒牢牢的護在身後。

這個混蛋裝出這幅模樣想做什麼？

聽說最近有人販子在附近活動，難道他想把自己的親生女兒賣了？

這種想法一出現在腦海中，就再也揮不去。

何淑穎淚水長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歇斯底里的哀求道：

「李向東……大爺……祖宗，求求你了，不要賣了孩子好不好？」

「我這就帶著孩子出去討飯，家裡的房子留給你，地里的莊稼也都給你。」

「沒有錢喝酒，你就賣房賣地！」

「求求你了，求求你發發慈悲！」

「她們是你的親生女兒，給她們一條活路吧！」

兩個小丫頭昨天晚上剛被母親告誡，附近有人販子。

不能隨便跑出去玩耍。

被人販子抓到了，就會一輩子挨打受罵，吃不飽飯！

現在聽麻麻說，粑粑要把她們賣給人販子。

兩個小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睛忽閃了幾下，小嘴一撇，不約而同的哭了起來。

也學著母親，跪倒在了李向東腳下。

「粑粑，求求你了，不要賣圓圓，圓圓很聽話的，以後你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香粑粑，可可再也不說你臭了，求求你不要賣可可，以後可可什麼都不吃了，紅薯都留給粑粑，玉米粥也留給粑粑！」

本來正躺在地上曬肚皮的大黃狗，此時也一軲轆跳了起來。

夾著尾巴跳到李向東面前，一雙狗眼惡狠狠的盯著李向東。

「汪汪……」

「汪汪……」

它的模樣雖然不自信，但是很明顯它不準備後退！

表達的意思也很明白。

混蛋，只要狗爺在這裡站著，你就別想賣了兩個小崽子！

狗爺雖然不是人，但是你是真的狗！

滿懷憧憬的李向東，哪想到迎接他的會是這場面？

腦中一陣轟鳴，雙腿一軟，行屍走肉一般癱倒在地。

這事真不能怪別人，怨只能怨他自己的畜生人品！

他以前也人模狗樣的說過好話，但是無一例外，每一次都是變著法的折磨老婆孩子。

現在親人們對他的戒心這麼重，他真的是罪有應得！

這怎麼解釋？

解釋有用嗎？

老天，我該怎麼度過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