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哭包
薄薄衣服下面的這具小身子，幾乎沒有一片潔白的皮膚，後背肩膀處和腰部，胸口處，腹部都有一片片的青紫。
最嚴重的是肩膀和腰腹，瘀血特別明顯，是紫紅色的。
張敏敏深吸了口氣，她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顧屹，心酸的不行。
顧屹直直的盯著她，想看出她眼中的嫌棄，害怕。
可是都沒有。
張敏敏看著他，眼睛里聚集起了淚花，然後她輕輕闔了闔眼，沒有掉眼淚，沒有害怕，沒有逃跑。
眼睛紅紅的，笑著對他說，轉過身去。
…
笑得真難看，顧屹心裡嘀咕。
肩膀上的小手涼涼的，帶著藥酒的刺鼻味，身後的人是使了力氣的，不過在他看來，這人力氣小的幾乎讓他感覺不到，比起顧沖。
背上突然掉了顆溫熱的水珠，打在他的腰上，又從旁邊滑落下來。
他狠狠一顫，眼眶微紅，身後是女孩加重的氣音。
「為什麼？」
「為什麼哭？」
「之前又為什麼突然不理我？」
「姐姐…一定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吧」
「那今天又為什麼幫我？」
小小少年見她不說話，心裡又委屈又生氣，更是一股腦的把問題全拋出來。
身後的手停止住，微微顫抖，沒停多久，又繼續揉起來。
「是姐姐的錯，姐姐之前怕惹麻煩，所以不理你」
「今天幫你自然是因為想幫你，沒有別的原因」
身後的女孩輕輕抽了抽鼻子。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哭？」
「嗯，因為我覺得自己很自大」
「什麼意思？」
「我為之前的錯誤跟你道歉，小屹」因為我的自大，自大的以為文中男配沒人管也能長大，自大的否定你對童年玩伴的感情和依賴。
「你要不要原諒我？」張敏敏說。
顧屹不接話，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轉過來，我幫你揉前面」
張敏敏的手觸到顧屹胸口的時候，顧屹抓住了她的手。
「我的生活很糟糕，就像路上的狗屎堆，你遠離我是對的，以後，也不要再接近我了」
張敏敏另一隻手按住顧屹顧屹抓住自己的手。
「你不是說，我是你姐姐嗎。姐姐關心弟弟，不是應該的嗎」
「你…你不是，你知道的，全小區的人都知道，我是個野種，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那現在是了」張敏敏柔柔的抱住顧屹，輕輕拍打他的肩膀，「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他們都是胡說八道，你就是你，知道了嗎」
懷中人沒有作聲，一陣輕輕顫抖，嗚咽聲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他哭了，整個人埋在張敏敏懷裡，嗚嗚的哭了起來。
張敏敏沒有驚訝，靜靜的抱著他，不停的輕撫他的背脊。
從來沒有得到過家人的愛，對於別人的嘲諷和欺辱，他忍了這麼久，是該讓他發泄出來的。
如果當初也有一個人這麼安慰自己，自己最後不會變成那樣吧，張敏敏忍不住想。
「小哭包，你怕是用水做的吧，這麼能哭？」
顧屹抽抽噎噎的抬起頭，眼睛紅腫的不行，還蓄著淚水，一條長長的鼻涕還黏在張敏敏的衣服上。
…
「唔，哈哈哈」張敏敏實在忍不住笑起來，顧屹真的好可愛啊。
拿過紙巾，先是給他擦了眼淚，又給他擦了鼻涕，才處理身上的狼藉。
這身衣服該洗了。
顧屹這時候羞的不行，低頭不敢看她，他真的太丟臉了。
張敏敏摸了把他的頭，調笑道
「沒關係，姐姐讓你蹭，不然你趁姐姐衣服髒了，再繼續蹭一會兒？」
這下顧屹真是很不好意思了。
他氣呼呼瞪了一眼張敏敏。
昏昏的燈光下，張敏敏笑了笑，一臉溫柔的拍拍他的頭。.
「今晚住在我家。」
「我不…」
「噓，乖一點」
張敏敏拿著盆往衛生間走去，從熱水瓶里倒了些熱水，翻出自己沒用過的的粉色小毛巾，是媽媽給她買的。
「過來」
張敏敏指了指盆里，「隨便擦一擦，我去給你找睡衣」
說完就走出去了，顧屹現在盆前發獃，他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顧沖打他的時候逼他說他錯了，他被打的半死也一聲不吭。
他不知道他錯在哪兒，錯在他媽媽跟別人跑了？還是錯在不應該活著呢？
張敏敏去而復返，抱著一件嫩黃色的圓頭小睡裙，衣服前面還有個可愛的小鴨子。
…
顧屹一下就從沉浸中醒來，滿臉寫著拒絕。
「這衣服是我的，家裡找不到其他合適你的衣服了」張敏敏狡黠一笑。
好吧，她就是故意的，想看到顧屹穿嫩嫩的衣服，怕只有現在了，現在不做，更待何時。
這就是每一個成年大姐姐都喜歡做的惡作劇吧。
顧屹…
看著張敏敏不懷好意的笑容。
…
他可以拒絕嗎?
「不可以拒絕哦，你總不想裸睡吧？」
最終他還是穿上了那件可愛的小睡裙。
張敏敏看他別彆扭扭的半天不從屋裡出來，忍不住敲門了。
「你還好嗎顧屹？」
「等…等一下，就好了」顧屹結結巴巴。
終於開門了，張敏敏瞬間眼前一亮，暖暖誠不騙我，好卡哇伊啊。
顧屹的這點身量，穿張敏敏的衣服都顯得大，但是，真的好可愛。
嫩黃色的的衣裙，短短的頭髮還有一絲水汽，緊蹙的眉頭。
顧屹臉紅紅的，有些羞恥。
「你好可愛啊！」張敏敏輕輕捏了捏顧屹紅撲撲的小臉。
顧屹更是僵硬得動也動不了。
「過來」牽著顧屹的袖子，把他安置在在之前睡過的客房。
張敏敏坐在他床邊，給他撫平了被角，柔和的黃色燈光打在她頭頂。
她看向顧屹，堅定的說，「我會幫你的」
「什麼？」
「睡吧，晚安」
起身關掉燈，往外走去。
顧屹歪頭看著張敏敏離去的背影，握緊了拳頭，心裡某些想法更加堅定了。
張敏敏簡單洗漱後上了床，她睡不著，認真的在想要怎麼幫助顧屹。
像現在一樣長期跟顧沖一起生活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打死，必須得想一個辦法。
快十一點時，張敏敏房間的小檯燈才暗下去，她的小本本又增添了好多密密麻麻的字，那是她做的計劃。
張敏敏離開後顧屹盯著天花板，看著朦朦朧朧的房間，天真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痴狂的笑。
「姐姐」
三更三點萬家眠，露欲為霜月墮煙。
斗鼠上堂蝙蝠出，玉琴時動倚窗弦。
一夜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