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惡毒反派的親娘3
明亮的燈火照耀著,忙碌了一天的母子三人圍坐在一起數錢,一人面前一堆銅板,林欣月還小,小手捏著銅板,一邊一個一個的數一邊出聲。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清脆充滿稚氣的聲音,爐子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燒的聲音和室內讓人格外舒服的溫度,林澤明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覺。
就像是有什麼暖呼呼的東西在心中蕩漾著,哪怕是今天當街陪著母親賣東西的行為放在正經讀書人圈子裡會被說有辱斯文,為了看不進眼裡,加起來應該也不夠十兩銀子的銅板說了不少好話。
娘親和妹妹都好好的在身邊,真好。
長歌數完,也不催促林欣月,到廚房裡準備晚飯,考慮到兩個孩子都餓的皮包骨頭,長歌最近做的都做一些帶油水的食物。
今天晚上做的是麵條,撒上濃濃的臊子,又放上了長歌自己釀的醋,還有一盤切好的鹹菜疙瘩上面熱了油,味道酸中帶著熱油的香味。
這個時候,林欣月已經在林澤明的幫助下計算清楚今日賺的錢,總共有五兩銀子,去掉長歌買的原材料的價格,凈利潤有500文。
賺的並不算少,一文錢可以買上一個饅頭,500文的購買力很可觀。
林澤明吃著香噴噴的飯,等到洗碗結束之後,沒有選擇睡覺,而是在溫書之後到廚房去給長歌幫忙。
「娘,我幫您!」
林澤明要幫忙,長歌也不攔著,讓他幫忙燒火。
一直忙碌到很晚,長歌才停手,在臨睡前喊住林澤明,從身上摸出早就準備好的一百文遞給他。
「娘?」
「今天你幫娘做了那麼多事情,這是娘給你的報酬,你妹妹的那一份,娘幫她存了起來,等她稍微大點,也讓她跟著你讀書識字。」
「這錢,你用來買吃的也好,買書也好,存起來也好,怎麼處理都行!」
「娘!」
林澤明頓時覺得自己手裡的這個錢沉甸甸的,聲音有些哽咽沙啞。
他本能的將長歌現在的行為和之前她說的話聯繫在一起。
這分明就是怕了,想辦法培養他和妹妹的生存能力,就怕萬一娘親不在身邊,他們兄妹無法生活。
娘親這是被那個男人給傷到了,信不過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去睡吧!」
長歌揉了揉他的腦袋,這幾天相處下來,林澤明掩飾的很好,可還是讓長歌看出了端倪,她在那些現代世界,也看過一些重生文,穿越文什麼的,林澤明的狀態,很像是重生。
原主其中一個心愿就是讓這對兒女幸福快樂的長大,未來生活也能幸福美滿。
長歌認為,一個人只有擁有良好的三觀才能真正有獲得幸福的基礎,否則的話,就算是這個人有天大的本事,所謂的幸福也是鏡花水月。
沒有正確的價值觀,就沒有正確的生存辦法,容易走上違背道德甚至違背律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很容易在一些事情上鑽牛角尖。
比如林澤明和林欣月,他們哪怕一直都很努力,卻依然是悲慘的結局,只是因為對付林牧嗎?
如果他們兩個不耽於享樂,而是在報仇之後好好的想著處理國家大事,認認真真的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那麼林清輝和林雅然所選擇的那個王爺,也沒有機會趁著天下大亂揭竿而起,分明做了亂臣賊子卻人人覺得正義。
長歌現在做的,就是仗著林澤明對他重視親情這一點,對他的三觀進行重新塑造。
反正他只是個七歲的孩子。
還能反了天不成?
林澤明走的是女干臣之道,他以為自己仗著重生的優勢看穿了娘親的良苦用心,感動了大半夜,想了一大堆如何改善家裡的點子,比如這輩子要這麼利用信息差,獲取功名利祿。中文網
迷迷糊糊睡著,第二天一早就被長歌的飯香味給勾醒了!
林澤明小小的身軀一振,下一秒,院子里餵養的大公雞打鳴的聲音響起。
他娘竟然起的這麼早!
昨晚上她那麼晚才睡下,這才睡了多久!
他作為兒子,家裡唯一男人,未來是要頂門立戶的,怎麼能總是勞累娘親。
話是這麼說,林澤明打了一個呵欠,他真的很困啊。
除了長歌,兩個孩子都是迷迷瞪瞪的樣子,但都伴著飯香味起來,等到吃過早飯,外面的天也徹底的亮了。
林澤明洗完最後一個碗,然後才溫書,長歌則是帶著林欣月在另外一邊學習寫字。
林長歌因為崇拜和愛慕林牧,也跟著認識了幾個字,可寫字卻很是生疏,為了讓林牧不起疑惑,長歌乾脆練習左手寫字,一張張的紙隨著長歌和林欣月兩人的練習疊放的越來越多。
村子里的學堂私塾很快蓋好了,長歌在鎮上面賣的滷肉和臊子面也暢銷的很,私塾開學那日,長歌作為出錢的人,自然接到了邀請。
林老太和林老頭作為探花郎的父母,也接到了邀請。
一個村子里能辦起了這麼大的私塾,加上束脩便宜,鄉里和縣裡也與有榮焉,見到長歌,不免得多誇讚幾句。
這就讓林老頭和林老太不舒服了,他們覺得自己兒子考上了探花郎就合該被人捧著,誰想到風頭卻被長歌給搶了。
再一想,這麼大的學堂,都是他們兒子的錢,那可是一千兩啊,這個女人竟然就捐了八百兩出去,小月那個小丫頭啥也不懂,那個林澤明也是個傻子,竟然真的就任由他親娘去了。
一家子背心離德的貨。
想到那麼多錢都捐了出去,林家夫妻心口疼的更厲害了,偏偏面上還得裝出一副好面容來,怕再給自己兒子臉上抹黑。
作為資助人,自然是要說幾句的。
在眾目睽睽之下,長歌牽著兩個孩子上台。
「其實,我認得字也不多,不過,我覺得辦私塾,孩子們多認字總是不錯的,聽小明說,這個書里有很多的大道理,還有人寫怎麼種糧食,教怎麼打勝仗,講那天南海北的人們都吃什麼用什麼,種什麼樣的糧食,他說話做事,因為讀書,都開始變了,具體怎麼變了,我說不出來,可我覺得,讀書總是沒有錯的,希望就讀三水私塾的孩子們,以後都能考到功名,當能給咱們老百姓做好事的好官,清官!」
在不能動用神魂之力,人設還是個認不了幾個字的村婦情況下,這番話是長歌早就鋪墊好的。
這話和現在村民們想的其實不同,他們想的是自己的孩子考了功名,能光宗耀祖,能當上人上人,只要當官,就飛黃騰達,錢有人送,地位還高,如今被長歌一說,反倒是覺得當個清官也挺好的,能給老百姓做主。
他們村子里還好,可那貪官有多可恨,誰都清楚。
「說的好!」
一群村民叫好,誇讚長歌的話也越來越多。
還是那句話,淳樸的村民們只看到林家夫妻在兒子考上探花郎之後的確是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可除了給村子里多了一個所謂的名聲,到現在都還沒有看到實在玩意兒呢!
相比較他們炫耀標榜自己弄的大家都心裡羨慕又酸,還是長歌的話說的中聽。
「這長歌真是個好孩子,那兩個娃娃錯不了!」
「可惜了這麼好的孩子,才二十歲就得守活寡。」
林老太和林老頭的風評在無形中又差了不少,剛剛挽回了一部分人心的林老太看到自己那些村子里經常和她說話的老太太們又開始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她,回去就氣的病了,在家裡罵了長歌很久。
被有心人聽了去,更覺得林家這對老夫妻不做人,害的林老頭只能找自己根本看不上,一看就是在溜須拍馬別有用心的那些人喝酒聊天。
這麼一接觸,林老頭就發覺了這些從前油腔滑調讓他看不上的人的好了。
會說話,說的人心裡怪美的。
結果沒幾天,這些人也不見了。
一打聽,才知道又是因為長歌。
長歌去找了里正,端著自己做的滷肉和臊子還有鹹菜疙瘩,在花大娘和里正嘗完驚為天人的情況下,長歌才說了自己的想法。
她先將二十多天以來自己賺的錢和支出做成了一個個格外清晰詳細的記錄表,這半月她就賺了十八兩銀子,最主要的是因為肉的確賣得好,鎮上的一些和縣裡有聯繫的酒樓和小販也都想買了去運到縣裡賣。
反響真的很好,滷肉價格高,大多都是被酒樓給收購了。
臊子和那個鹹菜疙瘩就不同了,原材料便宜,價格也低廉,因為配方好,所以做的味道也好,定的價格便宜,分明都是一些蘿蔔丁,但是卻能吃出滿嘴都是肉的感覺,加上很咸,保存時間也夠長。
長歌的意思是讓村子里的人一起做這個生意,反正冬天家裡都沒有什麼事情,各家各戶都分派一點,也能賺到一些,她希望里正來做總攬的人,第一可以調動村民的積極性,第二,里正到底是個場面人,人脈也好,交流也好,都比她來的要好一點。
「你就這麼把配方拿出來了?」
里正看著那上面的銀子,還有長歌這次拿來的訂單,看到了裡面的利益很是可觀,就算是分配到各家收入也很不錯。
村裡人靠天吃飯,在冬天就是農閑,大多數人不是幫人干點零碎的活來貼補家用。
長歌做的事情,分明是拿著自己的收入在給大家找飯吃。
這麼好的生意,她分明可以自己雇傭人來做,自己賺得多,還同樣能得到大家的感激。
就見到長歌點頭,大約是因為被林家人的事情給傷到的原因,長歌的話不多,每次說話都是四平八穩,不徐不緩的樣子,可做的事情卻比之前還要敞亮實在。
「是,我願意拿出來,如果不是鄉親們照顧我,我們娘三個,還不知道是什麼光景,我不認識幾個字,不懂得什麼大道理,我想著雖然現在學堂建起來了,可要是想讓孩子們長長久久的能讀書,還是要大家都能多賺一點錢。」
長歌垂眸,讓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其實我也有私心!」
「當初我上京里,帶著孩子們一路千辛萬苦,擔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想著他要是被人給害了,我就算是舍了這條命,這一身的骨頭,也得給他要個公道,可到了京里,才知道他已經要和那郡主娘娘成婚了。」
「這麼多年自認為當不起一紙休書,我才要的和離書,只是心中總是堵得慌。」
「這番話,我也就對您說了,左右已經和離,我只求孩子們平安長大,希望照顧過我的人,都能過的越來越好,我是比不上他會讀書,可我能讓更多的孩子們都讀上書。」
花大娘自來照顧長歌,也不覺得這番自我表白有什麼不對,反倒是心中對長歌更加的疼惜了幾分,這些事情就算是長歌不說,他們這些明眼人心中也自有猜測。
「長歌,你是個好孩子,是那負心漢作孽啊!」
里正也不由得可憐眼前這個單薄瘦弱卻不失去秀美的小姑娘,才不過二十齣頭,就要承受這種事情。
他沉吟了一番,答應了長歌的提議,不過卻沒有讓長歌無償,而是選擇給她分一成的錢。
於是,在林家終於迎來了林牧來接他們的下人和馬車的時候,沒見到一個人過來送行,大家都聚集在一起聽里正說長歌捐獻方子的事情。
其實最近長歌滷肉賣的好,有那消息靈通的人早就得到了消息,還有那不著四六的小混混也都打著方子的主意,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將自己碗里的肉給放出來,說實話,心中雖然覺得她這麼傻,可聽到她說感念大家照顧他們大家的事情,大家的心中都覺得熨帖極了。
那些都是芝麻綠豆大點的小事情,都被她記在心中,可見她是個至純至善的好人。
一村子的人熱火朝天的聽里正調配,對分給長歌一成的錢也沒有什麼異議,畢竟如果不是人家心善,這錢都是人家長歌賺的。
林老頭和林老太穿的整整齊齊的,打算臨走的時候再感受一把別人艷羨的目光還有一聲聲的追捧。
等了大半天也沒有等到一個人,這天天氣不算很好,寒風吹的人骨頭縫都冷,兩個人站在馬車前面不上車,張望了半天,臉上的喜氣一寸寸的消失,最終扛不住凍在下人的催促下上了馬車,蕭索離開。
因為這場受寒,兩人在半路上得了很厲害的風寒,等到了京城的時候,半條命都快沒有了,身子骨大不如從前,兩人沒力氣再折騰,好了之後終於想起來和兒子吐槽那被長歌敲竹杠弄走的那一千兩白銀,添油加醋的厲害,對於自己差點餓死那娘三個的話半點不提,多提林澤明和林欣月是怎麼沒有禮貌上桌吃飯的,提長歌是怎麼在林家門口撒潑的。
林牧對母子三人最後一點愧疚也在這些訴說中消磨殆盡。
長歌把秘方捐出來這件事情,觸動最大的是林澤明。
在得到消息的時候,他下學是跑回來的,覺得娘親就是瘋了,怎麼會想到這麼做。
對著林澤明的這種眼神,長歌拉著他坐下來,把林欣月抱著,細細的給他說了告訴里正的那套知恩圖報的話,在這個之上,又多了點其他。
「欲富而家,先富而國,這是上次你告訴娘的,娘覺得很有道理,娘覺得,書中的道理是沒錯的,錯的是有的人心不好,聖賢書里寫的可都是做好人,做善人,做能人的大道理。」
「村子好了,咱們也肯定會好,你說是不是?」
「這人啊,很多人都是讓錢給黑了良心,今天娘能想著回饋村裡人,娘希望你長大之後,當一個能回饋天下人的好官!」
「你看,這是花大娘送來給你們兄妹兩個的新棉襖,那是李大娘家送來的雞蛋……」
長歌一樣樣的給他們說著。
林澤明想說,大家給他們送這些,是因為他們家讓出來的利益更多,她說的聖賢書里的那些話,不過是讀書人用來粉飾和抬高自己的東西,不過是用來考取功名的東西罷了。
不會有人真的當真的。
可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對上母親那雙特別堅定明亮的眼睛,林澤明覺得自己這些話,很是卑劣。
三水村的村裡辦起了私塾,加上請的是村子里教過林牧的老秀才,不少附近村子里的人,有的為了方便,有的為了省錢,有的為了沾一沾老秀才身上屬於探花郎的文氣,都過來求學。
私塾設在進村子的地方,四通八達,很是方便,地域也夠空曠,加上那些交不起束脩的人,也會給私塾里添置東西,暖和的很。
今天林澤明又被老秀才給誇讚了,上個上輩子的狀元郎,就算是當了多少年的女干臣有點生疏了功課,可也在這群小豆丁中一騎絕塵,老秀才發現了他的潛力,教授的特別用心。
小孩子可是有嫉妒心的,也不管自己說的話傷不傷人,回家的林澤明就被隔壁牛家村的一個皮孩子帶著一群孩子笑話他是個沒有爹的野孩子。
林澤明上輩子就被人這麼嘲諷過。
陰影再度襲來,還沒有等他做出什麼反應,身後幾道人影就越過他沖了上去,噼里啪啦的和那群皮孩子打了起來。
帶頭的是花大娘家的大牛,大名叫劉世友,原來就叫劉大牛,入了學老秀才給起了一個體面的名字。
林澤明認出了這幾個孩子都是村子裡面的,聽到劉世友一邊打一邊罵那個皮孩子,說什麼讓你欺負林澤明。
長歌看著回來花了臉的林澤明,沉默了下,確定了對方是個成年人的靈魂,長歌就沒有想過還會有兒子和人打架被叫家長的一天。
事情經過就是,林澤明聽到這些村子里的孩子對自己特別維護,然後見到一群孩子打了起來,劉世友和劉世成幾個孩子被打的鼻青臉腫都還要讓他們改口,一個沒有忍住,也沖了上去。
去特么的丞相風度,去他娘的讀書人的氣度,去特么的理智,他必須揍的這群罵他沒有爹的臭小子們滿嘴找牙。
牛家村的孩子一看,哎喲,你們合起伙來打我們村子里的人,那可不行,我們牛家村的孩子不能輸啊。
一瞬間打的更厲害了。
林澤明是個大人芯子,下手陰的很,打的都是特別疼但是卻不容易落傷的地方,被打中的次數越多,他下手就越厲害,把上輩子當過酷吏的手段都拿了出來。
一直打的那群孩子們真的哭爹喊娘。
牛家村的孩子心裡苦啊,都快疼死了,結果一看傷痕,他們身上沒有三水村的那群臭小子們看上去傷的重,因為打架,還被老秀才一人賞了五個打手心,那滋味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林澤明眨巴眨巴眼睛,認錯可快了,帶頭和夫子認錯,也不解釋什麼原因,反倒是劉世友和劉世成他們一群孩子說出了他們打架的原因。
一聽自己家孩子是抱打不平,三水村的人得了理,說話也不客氣起來,直給牛家村這群理虧的人說的抬不起頭來。
花大娘作為大媽中的生力軍,可謂是舌戰群儒。
背地裡說人,誰也拿你沒有辦法,可這些說人家沒有爹的話被弄到正主面前,誰都知道有些過分了。
牛家村的人半點便宜沒有落好,回去就打了那些參加打架的孩子們一頓,牛家村上下今晚晚飯時分,都是孩子們挨打挨訓的哭鬧聲。
而攪動兩村孩子風雲的「好孩子」林澤明,反倒是收穫了一眾大人們的關愛,和一群特別佩服他的小孩子。
畢竟,打架本身就會挨打,三水村的孩子們沒有想到自己給林澤明出了氣,還得到了大人們的一致讚賞。
特別是花大娘家,還獎勵了兩個孩子一人一個雞腿。
不知不覺中,三水村上下一團和氣,從大到小,這個心中擰成了一股繩。
唯有長歌的表情有點古怪,她這個兒子。
這是從明著壞變成了白切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