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歸
天帝和祝融萬萬沒想到白隱會這樣回答,不由得面面相覷。
「臣行此事,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白隱剛起身,又盈盈拜倒:「一百年前,臣辦事不利,辜負了陛下對臣的期望,無奈之下逃往人界。這一百年裡,臣痛定思痛、深深悔悟,時時刻刻都盼望著能重返天庭效忠陛下。故而,臣便趁著這次機會,協助火神大人生擒賀誠,希望以此稍稍抵消臣的罪過,幫助臣回家來。」
白隱這番話七分真三分假,又故意加一句「回家」,實在是讓人動容。生擒賀誠是真,希望早日回來也是真,可她「深深悔悟」卻是假的,畢竟白隱沒有做錯事,又何來悔悟之說呢?
或許是天帝見她言辭懇切,幾乎要聲淚俱下,先前不耐煩的神色緩和許多,溫言讓白隱起身道:「朕聽你這番話,確實是懺悔過了,看你言行舉止也要比從前穩重許多……行了,既然有火神為你求情做保,你又立了功,朕也不好再說什麼。明日朕便下一道旨,准你回天庭。」
白隱喜出望外,不曾想過會如此順利,這便又拜倒在地,口中高呼「謝陛下隆恩」。
天帝再未對她說什麼,也沒有說她回天庭之後要做什麼,揮揮手便示意讓她退下了。白隱此刻才清楚,自己心心念念的執著,在旁人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畢竟,相較一個小小的神官來說,魔族世家公子的事才是最讓天帝頭疼的大問題。之後該怎樣處置賀誠?是按天界律法處死,還是與魔族交涉放虎歸山?
總之,這次是不得不跟魔界打交道了,這也是天帝最不願面對的場面:不殺賀誠難以立威服眾,可若殺了他,一定會得罪魔界。六界之中,神、魔、妖三足鼎立,呈相互制衡之勢,可近來魔界似乎要打破這種局勢,獨自尊大。白隱揣測,這也許就是天帝總睡不好的緣故吧。
不管怎樣,白隱總算回到了天庭,祝融割了賀誠的舌頭,便意味著他不會把奕青說出來,且先不管祝融是如何知道奕青參與其中的罷;水神夏炎是哥哥,他那裡無需擔憂;江南應該已經將蜀禾安置好了……如今就等著祝融能審出什麼吧……白隱想著,心裡清明許多,那些不好的陰霾隨著天帝的一道旨意消散得乾乾淨淨。
走出凌霄殿,白隱只覺得自己腳下輕飄飄的。原地轉了一圈,那種低人一等的感受終於不復存在,她終於也是堂堂正正的神官了!
一路小跑著回到流夢閣,白隱又去青殿謝了雨神,柳文竹聽了白隱帶來的好消息,也是一陣欣喜,忙命人端來新鮮的點心果子給她吃。
白隱從前便與柳文竹交好,因此當柳文竹提出讓她暫時住在青殿時,白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妹妹且安心住下,等下人們將流夢閣好好收拾出來,妹妹再回宮也不遲。」
白隱吃著柳文竹親手做的點心,看著她和藹的微笑,心中不由得一陣酸楚,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湧上心頭。這種感覺如同一塊巨石壓在心底,讓她疑竇叢生,喘不過來氣。
白隱放下手中的食物,盯著柳文竹的一身廣袖長襦,疑惑道:「我記得,姐姐是武神,從前酷愛乾淨利落的打扮,如今怎的學起我來了?」
白隱又想起柳文竹原是不會做飯的,有一年心血來潮非要給白隱露一手,最後竟將廚房點著了,害得兩個人差點命喪火海。
柳文竹無神望著案几上的香爐,片刻后無奈地笑了笑:「因為…因為我一身本領已無用武之地了。」
她攤開雙手,作詼諧狀:「當年你走之後,不知為何,天帝漸漸對水神失去了信任,轉而越來越寵信祝融,也不知陛下是怎麼了。最過分的一次,陛下竟放任祝融的請求,將西天王的爵位賞給了他,按現在的日子算,再過六十年他就要襲爵了。」
「姐姐與水神哥哥沒有勸諫陛下嗎?」聽了這話,白隱眉頭微蹙。
「當然勸了,」但柳文竹接著搖搖頭,「奏章寫了數本,眾神甚至當堂抗議過,可陛下一意孤行,誰的話都不聽,就連天後都勸諫不動。」
「我原本就看不慣祝融的一些做法,他獨攬大權之後我更是不想與他共事,幾番來來去去,我便遠離朝堂中心了。」柳文竹是笑著說完的,雲淡風輕的模樣像在討論別人的事,可白隱卻察覺到了她眸中的落寞與痛苦。..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怪不得夏炎去遲梧山不會被人注意,原來現在幾乎沒人關注他,大多數人都在圍著祝融轉,連那個鄧總管都是如此……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祝融如今的高位,是踩著白隱的身體達到的。
誰都沒有注意,白隱在袖中攥緊了拳頭,修長的手指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