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淳于
汐照辦事倒挺快,奕青前腳下令,賀夫人後腳便求到了魔帝跟前。
「令郎的事,朕早就知道了。只是此事牽涉到神魔兩族的共同利益,朕還沒想好如何處理。」魔帝滿面愁容,本就被賀誠鬧得心神不寧,這當母親的也來哭鬧,實在是不好受。
賀夫人多年未尋到兒子的蹤跡,如今突然有了消息,先是喜極而泣,而後立刻聽到他被天庭抓獲,又突然暈厥,醒來后忙不迭跑來求助魔帝。
「陛下,犬子在人間犯下的罪孽,都是因為妾身管教不周,陛下盡可以懲罰妾身,只求陛下救救犬子啊!」
魔帝犯難道:「賀氏於魔族有功,賀誠又是你的獨子,朕何嘗不想救?只是他在人間鑄下大錯,且是被天庭抓捕,朕考慮到整個魔族,實在是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法子救他啊。」
賀夫人跪在地上,伸出袖子拭了一把淚,泣不成聲道:「陛下正是為了魔族,才應該救犬子!」
此話聽得大殿上眾侍從私下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就連魔帝也是一震:「此話怎講?」
賀夫人又是一拜:「犬子之事,其實是天庭對我族的威懾。陛下細想,近些年我族勢力漸大,天庭早就頗有微詞,奈何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制衡我們,因此這次才會緊咬著犬子不放。陛下若是對犬子不聞不問,天庭便會以為我們好欺負。有了這次,便會有下一次,陛下難道要放任天庭欺辱咱們嗎?!」
賀夫人涕淚橫流,洋洋洒洒說了這好些話,魔帝久久陷入深思,半晌后讓人傳了奕青和淳于東鄉來。
奕青站定,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懷著深切同情的目光看了看賀夫人,轉而向魔帝進諫道:「父皇,依兒臣之見,魔族此次不能像天族低頭了。」
「賀夫人所說,正是兒臣所想。如今咱們魔族實力漸強,天庭雖然忌憚,卻不敢輕舉妄動,如今抓住了賀誠這一把柄,定會小題大做,妄想給咱們一個下馬威。父皇可不能遂了他們的心意,任由此等腌臢之徒欺侮咱們,折損魔族的顏面。」
賀夫人向奕青投去感激的目光,忙附和太子殿下的話。魔帝本就猶豫,聽了兒子一席話,深以為然,正要讚許,大殿外忽然傳進一陣刺耳的女聲:「太子殿下這話,說的未免欠考慮了些。」
這聲音倨傲刺耳,尖銳中帶著一絲嫵媚,循著聲音望去,一個身著深紅色朝服的女子走進視野。
這女子上著一件滾邊紅綾襖,下身一件紅底金絲繡的襦裙,外披一件雙鳳嬉戲圖案的絳紅色褙子,手霞披,一頭青絲綰成牡丹髻,飾以金絲寶鳳冠與雙色金步搖,柳葉眉下藏著一雙桃花眼,烈焰紅唇,膚如凝脂,吹彈可破,白皙如瓷,著實是絕色。
可就是這樣的美人,張口卻毫不客氣地打翻了奕青的算盤:「臣以為,太子殿下的言辭過激了些,不可取。」
此女名喚淳于東鄉。
魔帝顯然很看重淳于東鄉,不管她是否失禮,直接說:「哦?右相有何高見?」
淳于雙眸寒氣逼人,不屑地瞥了奕青與賀夫人一眼,款款道:「回陛下,賀誠之事臣之前也聽說了,天庭此番作為明擺著是激將法,想要借賀誠打魔族的臉,以此惹怒我們與之決裂。」
「右相所言有理。」魔帝頷首。
這時沉默半天的奕青表達了不滿:「右相此言差矣。天庭抓捕賀誠之後立刻封鎖了消息,不想讓咱們知曉,只是現在瞞不住了才不得不承認。由此看來,何來激將法一說?」
「哼,」淳于眯起雙目,冷笑了一下,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一旁的侍從有眼色地連忙接過呈給魔帝。
「陛下,這是臣從天界暗探手中得到的情報,請陛下過目。」
沒有人注意到,魔帝打開密信的一瞬間,淳于和奕青的雙目匆匆交疊又立刻掠過。
「信上說什麼?」奕青問。
「信上說天帝先假裝封鎖賀誠被抓消息,而後私下示意火神祝融將此事透露給賀氏,以此漸漸上達天聽,讓陛下喪失顏面,衝動決斷。」淳于說著,眼神環顧一周,停在賀夫人身上,「此時看來,天帝的目的已經達到一半了。」
魔帝放下信函,陷入沉思。
奕青想再說什麼,魔帝已出言打斷:「此事須容朕多思量幾日,不可妄下決斷。」
淳于東鄉聞言,露出得意的笑容。
於是魔帝又安撫了賀氏許久,賞賜萬兩黃金以示撫慰,接著便讓奕青領著賀氏退下了。
西天的雲被殘光染成了血紅色,彷彿在提醒魔帝賀誠正在受刑一般。此時空蕩的大殿上只余魔帝和淳于東鄉兩人。
魔帝負手而立,良久,沉吟道:「給朕說實話,你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魔族?」
「兩個都有。」淳于坦然道,「臣此舉,首先意在給天庭一個台階下,其次才是為了臣自己。」
魔帝臉上出現一些微妙的變動,眼神掃過眼前這個面色冷漠的女子,良久,輕輕嘆息,似在安撫:「朕知道你在想什麼,承諾給你的,朕一定會辦到,只希望右相不要感情用事。」
「臣明白,」淳于低眉,「臣想說的是賀誠之事。陛下不可為了無用的老臣而草率與天庭決裂。賀家沒了,自然有其他名門望族為朝廷效力,但若是與天庭決裂了,妖界便能趁虛而入與天庭聯手對付我們。雖說我族日益強盛,但若貿然與天庭開戰,總歸是不好的。」
魔帝終於頷首表示贊同,繼而問她可有化解之策。淳于答:「事出突然,臣暫時還未想到萬全之策,請陛下暫緩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