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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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在鎖上了酒吧的門后,同以往的每一個今天一樣。走在路上,與「鷹鉤鼻」擦肩而過。然而,她並沒有發現,這個穿著黑sè連帽衛衣的男人是往時第一個光臨「未來」小吧的人。她當然不會發現,因為他在路過她之前就已經把連衣帽戴起,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在這個迷亂的時空里,誰會注意到誰呢?這些麻木的人們,不斷的重複著自己的生活,卻渾然不知。
與每一個今天一樣,房東會來收房租,她便會說出和上一個今天相同的話,然後房東就會像上一個今天一樣被她說退。然後呢?她便可以繼續爬上床,做個夢,不受這個時空所限制的行為只能在夢裡出現。
她夢到,自己不停的掉入一個深井,深井似乎是一個隧道,使她通向了另一端。另一端,則是一個迷宮,她在迷宮裡不停的奔跑,卻一直回到來時的地方,然後墜入深井,深井的另一端仍然是迷宮,她仍然在迷宮裡奔跑,然後再墜入深井……以此類推,不斷循環。她在這個深井與迷宮裡過了好幾光年……
幻被自己的噩夢驚醒。醒來,冷汗潸然。
是時候該去「未來」小吧了。幻穿上鞋子,外衣。往外走。然後呢?又在「未來」的酒紅sè沙發上睡著了。實際上她並沒有睡著,只是閉目小憩而已。但場景卻同每一個今天一樣。她側躺著,手指藏在亞麻sè的髮絲間。
「鷹鉤鼻」同往常一樣,第一個光臨了「未來」小吧,然後點一杯血腥瑪麗。幻不知道該不該跟他多說一些話。
在他喝酒時,幻在前台擺弄著酒杯,用餘光掃描著他的側臉,但其實她想掃描他的正臉的。只是角度不允許罷了。他的輪廓十分的硬朗,稜角分明,卻又不像是死板的樣子。怎麼形容呢,天然而成的吧,但有些天然而成的東西,看起來總像是jing雕細琢過的。就好像賈恩茨考斯韋海岸一樣……
小吧里的人多了起來,幻邊擦著桌子,邊盯著「鷹鉤鼻」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他叫什麼呢?幻,想著。
恍然之間,幻似乎聽見有客人在議論著誰。往常沒注意到的對話,在這時,被幻注意到了。即便這個時空按照一定的軌道運行著,周而復始。但注意與否完全取決於幻自己本身。
「子萍,你說,默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一個坐在靠窗位置的短髮女孩對著旁邊的女孩說到。
「默?你是說普默嗎?」旁邊的女孩假裝漫不經心的應答著。
「是啊,不然呢?你不是喜歡他嗎?怎麼,每天跟蹤他,很爽哦?又不去表白。」
「誰會喜歡他啊,長那麼凶,看起來一點也不溫和。」
一臉矯揉造作,幻這麼想著。在心裡鄙視了這兩個女人幾十遍,不停的鄙視著。直到某個想法破土而出,茁治生長,長成了一片滄州,才覆蓋了之前的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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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個想法是什麼呢。
其實很簡單,可以說是直覺,也可以說是猜的。幻覺得,那兩個女人,在討論的人是「鷹鉤鼻」。
或許吧。因為她們是看著他的背影討論的,或許是有意,也或許只是無意看著而已。幻不停的否認自己的直覺,哪有那麼巧。自己怎麼可能猜得這麼准。
然而,他的確是叫普默。
紫sè耳鑽的女孩出現了,沒什麼意義,她同那些在這個時空里不停旋轉的人一樣,重複著。她依然同往時一樣,站在前台與男人**。那個看起來氣質不凡的客人也同往常一樣出現。
然後,這一切還是照常發生。一點變化也沒有。
但幻始終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他可以做出與往常不同的反應,並且時間並沒有回到上一刻。難道,他同影一樣,也是自己的同類嗎?要不要跟他說這件事呢?要不要問一問他呢?或者試探,試探一下也好。到底要不要呢?
幻決定將此事告訴影。
影來了,選的仍然是電腦區的位置。只是,她沒再點意式咖啡。估計是覺得反正點別的,也不會導致時間倒流,因為幻同她一樣,可以不完全受限於這裡。反正,意式咖啡也喝膩了吧。
「一杯愛爾蘭咖啡,小姐。」影用手肘抵在前台的桌面上,對幻說著。順便,使使眼sè,以表示「咱倆的交談可以與別人不同。」
「小聲點,不會有事吧?」幻小聲的說著。
「不會,我保證,只要我們的行為避開了別人,就可以ziyou進行,這包括我點了跟往常不一樣的咖啡。」影說著,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像是找到了什麼規律之後的得意。
「嗯,那好,待會兒抽空聊。」
「嗯,再給我一份芝士蛋糕吧,謝謝。」影說著,向電腦區走去。啊,終於脫離了每天喝意式咖啡的苦海。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是像往常一樣發生了,譬如,那個看起來氣質不凡的年輕人,同紫sè耳鑽的女孩發生了爭執。譬如,他們最終還是拳腳相向了。
然後幻就去阻止,這是必須的。這些事,在每一個今天,都必須這麼循規蹈矩的進行著。他依然對幻招了招手,同往時一樣,點了一杯zombie`cocktail。
「您還可以點些別的。」幻試探著說。時間沒有回到上一秒,幻在心裡暗暗慶幸。
「什麼?」他沒有昨天那麼驚訝了,但是似乎也有些想不通。
「我說,您可以點些和往常不一樣的。」幻說。
「不用了,你就不怕時間逆流嗎?真麻煩。」他似乎很煩躁的說著。想必他也厭煩了這種重複吧,這種無法改變的重複。
「不,我保證,你試一試嘛。我,我並沒有惡意。」幻好心說到,語氣有些焦急。
「抱歉,我知道,我們或許跟這裡的人不一樣。但是,我已經習慣喝zombie`cocktail了。」他說著,似乎沒有打算與幻繼續攀談下去的樣子。
但這回,他亦沒有喝完便離去,結賬后,他靜靜的坐在轉椅上。看著幻忙忙碌碌。幻開始絞盡腦汁分析這個人的背景,他很有可能留在這個時空里比自己要久,也有可能是早就厭倦了,懶得再掙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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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猜測是無用的。
但也不能厚著臉皮去問人家的姓名啊地址啊經歷吧?即便是在這個鬼地方,下一個今天還會重複。可幻怎麼說也是個妹子,節cāo什麼的也是要有的,總不能這麼奔放。
難道就這麼耗著?
此刻,幻只希望影按下結賬鈴,然後她便能將當下的情況告訴影。如她所願,影按了結賬的按鈕。只是吧,真不巧,那個頗有氣質的人說話了。
他說:「你是通過什麼進到這個時空的?或許我們可以談談。」
「我……不知道。那個……」幻指了指她要去的方向,說著。
「那你先忙吧,咱們改天再商量。」他說著,臉部僵著的肌肉漸漸的舒展開來。然後,起身,yu將離去。
幻朝影的方向走著,卻聽到他在身後說:「對了,喂……我叫梵想。」
然後呢,就沒有然後了。
影掏出錢包結賬。幻藉機同影說起了那個頗有氣質的年輕人。但同往時一樣,有客人點了泰國咖啡。她不得不終止了跟影的談話。
當她忙完后,影已經坐在前台的轉椅上無聊了好久。無聊到把所有的手指關節都數了一遍,然後又倒數了一遍。直到她們進入了前台後的小屋內。影表示自己有察覺到他的異常,但並不是很確定他是否同她們是一類。因為……
「因為啊,他能每天堅持跟一個婊子發生爭執,並且不躲開她潑過來的酒。他明明知道下一秒酒會潑在臉上的,但居然可以忍受,不厭其煩的忍受……如果是我,早就崩潰了。」影說著。做出一個十分崩潰的表情。
幻說:「或許,他沒有辦法呢?你也知道的,如果做出跟上一個今天不同的反應,時間就會像倒帶一樣,回到剛才……」
想來也是。但在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會不斷重複的情況下,還能那麼配合的讓事情發生,除了演技高超,還能說什麼。沒辦法,只能演技高超。因為如果演技不高超,時間就會像倒帶一樣,讓你重新演繹一遍,直到同你的上一個今天一模一樣為止,從而造就了你的演技高超。漸漸的,也就麻木了。
影思索著,或許該找他談談。於是乎,幻與影達成了共識。是應該將同類召集起來,這樣才能找到這一切不斷重複的根本原因。
「他叫什麼?」影問。
「好像,叫梵想……」幻捏了捏下巴,答著。
究竟還有多少她們的同類?未知的一切,竟顯得如此恐怖。
「對了,影,你每天都來這兒上網,是上相同的網站嗎?還是……」幻問。
「不,不同的。但是沒有一個網站會留下我的瀏覽痕迹,很奇怪。我發現,我們除了避開別人就能獲得短暫的行為ziyou以外,還可以不留痕迹的做很多事情,只是我們做的這些事情不會對這個時空產生任何影響。」
「比如說?」
「就好像我上網一樣。舉例說,假設你拔了門前的一根草,在下一個今天到來時,你會發現那根草還在,它一點也沒有變。」
那也就是說,這個時空的的確確在同一天不停的運行著,不光是這裡的人們的意識而已。而她們,被迫進入這個「周而復始」的軌道。
不,不對,或許也有可能是她們不停的回到「昨天」呢?那麼問題便不在這個時空,而在她們身上,她們為什麼會不停的回到「昨天」。即便是不停的回到「昨天」,卻還保留了「昨天」的記憶,她們記得「昨天」已經到來過。也就是說,他們只是軀體回到了「昨天」?不能這麼說,只能說他們的思維並沒有受到「回到『昨天』」的影響。
「可能」、「或許」,這兩個那麼不靠譜的詞疊加到了一起,在幻與影的腦海里不停的運轉著。
「一切都只是猜想,即便是已經論證過的猜想,也不能當做是結論,因為能夠駁倒你的結論的事情隨時有可能會發生。在真相沒有到來之前,或許,我們看到的都只是表象呢?」影一口氣說完這些不太正常的話,眉頭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