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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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長廊似乎沒有盡頭。除了自己的腳步聲以外,影還聽見了另一個腳步聲,頻率似乎跟她的一樣,很急促。按照感覺,應該是在她後面。可她頻頻回頭,卻又不見人影。這怎麼好像有些不同,與往常的「今天」不同。轉頭望去,仍然是無窮無盡的白。影走得越來越快,白sè的大褂有些飄然,披在她不大的骨架上顯得十分的突兀。同時,她亦聽見那腳步聲越來越快,跟自己的腳步聲重合到了一起。
她的頭還未來得及扭回來,就已經到了拐角處。她的肩似乎被誰撞了一下,導致她失去了重心,向後倒去。然而,她並沒有跌入白sè瓷磚的懷抱,而是……差那麼幾公分。也就是那麼幾公分使她失聲尖叫。因為她試圖用手撐住地面,但很不幸的是,她的手腕在她的臀部著地時已經發出一聲嬌嗔——嘎。
真嬌。
她抬頭,是他。他有些慌張,這似乎跟每一個「今天」不一樣,他沒有辦法讓大腦做出最jing確的判斷,因為這一切實在是太突然了。但他還是本能的蹲下,一手托著她的手肘,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你怎麼不道歉啊?」
「是你撞的我,我為什麼要道歉?」他心想,完了,以後不會每天都要讓她撞一遍,然後還要跟她廢話吧?
「那那那是你讓我撞到你的。」影狡辯道。
「哦,對不起。」他說著,想要將她扶起。
「你囂張哦,梵想?」影挑了挑眉,邊站起來邊說到。
「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叫梵想。」他一臉詫異的看著她。
由於他倆的鼻子都比較高挺的原因,此刻,他們鼻尖的距離很短。他看著她的鼻尖,差點就讓眼睛鬥雞起來。直到她站穩,他才鬆開了她的手肘。然而,距離不那麼近之後才看清楚了她的整張臉,他頓時有些短路,嘴半張著,說不出話來。
「怎麼,我很好看嗎?」影說。
「幻?你……」梵想剛說了兩個字,又短路了。看來,是鎢絲燒壞了吧,該換換了。
影跟梵想解釋著,她並不是幻,而是影。梵想盯著她那顆淚痣出了神。影同梵想講起了幻,並且表示她與幻認識,以及她們與梵想是同一類人的這件事。梵想很詫異為什麼會在這裡遇到影,平時都不會遇到的。
這是當然,在每一個「今天」的這個時間裡,影都會去一趟廁所,再回到辦公室脫下白大褂,然後便離開醫院,朝「未來」小吧奔去。而今天,影試著走另一條彎路,只想看看在不遇見人的情況下是否可行。或者說,會不會遇見哪些人呢。然而,梵想則不同,梵想剛去查看了一位患者的狀況,準備走回辦公室,然後才同影一下,下班。
梵想與影一樣,同是這家醫院裡的普通醫生,默默無聞的工作著,不是主任,也不是什麼科長。影在麻醉科,梵想在腦科。雖然這家醫院並不是很大,可梵想同影的辦公室還是隔了個天遠地遠的。以至於他們這麼久才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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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后,影和梵想都到了「未來」小吧。影點了一杯卡布奇諾,順便跟幻解釋著今天的奇遇。梵想站在一旁,看著這兩個長得近乎一模一樣的人,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難道,問她們是不是雙胞胎?恐怕雙胞胎也不可能跟她們這麼相似吧。
梵想跟隨影到了電腦區,坐在影旁邊的空位上,這個位置往常一直都沒有人坐。他同影小聲的交流著。不久后,他們聊得熟絡,從醫院的病人聊到同事,又聊到了幻。梵想講起了他那天下樓拿快遞的遭遇。影聽后笑得前俯後仰,但又不敢笑太大聲,怕引人耳目。梵想問她怎麼笑得那麼歡,難道有什麼貓膩。
影當然不會那麼快將事實全盤托出,重sè輕友可不是什麼好事。
與此同時,在「未來」小吧的斜對面,有這麼一棵樹,枝繁葉茂。枝繁得錯綜複雜,葉茂得可以讓人把其當做藏身之地。果不其然,的的確確是有這麼一個人,藏匿於其中……
他找了一個適當的角度,可以讓視線穿過馬路,進入未來「小吧」內,直達影和梵想所在的坐標上。這只是左眼。他右眼的目標嘛,是幻。
天空被時間潑了一把黑sè的墨水,然後像是餐巾紙被濡染了一般。那墨水漸漸的綻開來,滲透了一大片雲,滲透了整片天空。隱匿於樹后的人隱匿於樹后,樹則隱匿於黑暗中。而「未來」小吧的燈光,則在這片黑暗中閃耀著,刺破了這座城市的空虛。
然而,這一大片景sè在他視網膜上的成像都被他後來的眼淚給沖花了,花得一塌糊塗。他也只好轉身離開。
一切都還在繼續。這個點,梵想該起來去跟紫sè耳鑽的女孩爭執了,然後給她一個響亮的耳光。影舞動著幾根手指祝他好運,順便表示待會見。
幻呢,也準備將咖啡端給影,然後等待著每一個「今天」都會到來的戰爭在今天再次到來。一切都照舊。
後來,影同梵想在「未來」小吧呆了很久,直到凌晨。幻趁著人少之時才到了他們跟前,同他們議論著什麼。影同幻使眼sè,問她要不要把上次時間無故逆流的真相告訴梵想。幻一想起這事兒,就咯咯的笑。梵想在一旁則不知其所云。
幻似乎有些止不住笑,只好點頭,示意影,告訴他吧。
影將幻上次自作主張的實驗說給梵想聽,以及自己在西餐廳不斷的點餐的坑爹事實。梵想聽后,那叫一個怒氣衝天。
「我上樓下樓十幾次啊,兩位,公主,女王,女大王,你們開什麼玩笑,隨隨便便就這麼折騰。你們……」梵想說到。
「不要生氣啦,我不是故意的……(個屁)」幻看著梵想的眼睛,很認真的說到。梵想也就不再計較了。
她當然不是故意的,誰會故意去實驗。實驗嘛,當然是刻意的咯。影心想。
幻看了一眼從門外進來的客人,便跟影和梵想示意了一下,然後就轉身回前台工作了。
「請問您要些什麼呢?」
「藍山咖啡。」
這和每一個「今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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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麼落入這個時空的,有多久了,你不想離開嗎?」影問著梵想。
「想,怎麼可能不想離開呢,瘋子才會想在這裡繼續呆著吧。可是光想又有什麼用,現在我還不是沒轍嗎,不然我早就逃脫了。我這麼說吧,你可能不會相信我所說的。我是被帶進來的。原先我與一位科學家是朋友,我們經常在一起探討一些問題,譬如人腦在睡著后發揮出的潛能……」
影聽著梵想的故事,打了個哈欠。也許是地心引力的原因,導致她的上眼皮在此刻有些不受控制的猛然下降。她撐在桌上的手肘似乎是打了滑,啪的一聲,她的頭就躺在了電腦桌上。下一秒,她反應過來,正襟危坐。
「啊?講到哪了?」她說。
梵想知道她困了,也就不再繼續講述下去。
「改天再講吧,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梵想問到。
「啊?好吧,謝謝你了。」影垂下眼帘,說到。
梵想脫下外套,披在影了的肩上。他們同幻道過別後,便在夜sè中移動著,好在他倆都住在「從前」街區。雖然「從前」街區也不算太大,但他們的住所還是隔了個天遠地遠的。
梵想看著幻上樓,然後再轉身回自己的住所。一切安好。
影相信梵想所講的那些,這沒什麼奇怪的。其實她同梵想一樣,來自於同一個時空。在那個時空里,有著這兒的人們難以想象的高科技。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倒霉,不知中了什麼邪,才跟那剛剛萌芽的時空穿梭的高科技扯上關係。而且還到了一個這麼坑爹的地方。根本就沒有像「古人」寫的小說那麼美好,什麼穿越到古代然後大顯神通啊。哪有這等好事。她也就只能淪落到這個不停重複的時空里,忍受著這乏味的一切。
梵想說,他是通過量子泡沫里的蟲洞過來的。的確如此,但他卻說不清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進了蟲洞,怎麼就到了這裡。據說,要以同光速差不多的速度在蟲洞里行駛才能到達一個別的時空,到達平行時空中的一個時空。難道說他已經能和光速媲美了?這他也說不清。
那麼影呢?她又是怎麼來的?幻呢?
還有,幻上回的惡搞得到了結果,在不屬於這個時空的人中,只要有其中一個面對這個時空里的人做出了與上一個「今天」不同的反應,那麼時間就會回到剛才。那麼……之前呢?在他們仨剛到達這個時空的時候,除了自己做出了與上一個「今天」不同的反應時,時間會回到剛才之外,似乎沒有感覺到時間莫名其妙的回到剛才。為什麼?
影躺在床上,雙眼微眯。頭髮散開來,鋪在枕頭上。她想著這個蹊蹺的問題,緩緩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