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聽話
參觀完消防隊，已經晚上六點。
臨近飯點，大家都餓了，張余正拿著筷子敲碗等著打飯，結果聽說許苒為了感謝他們，邀請他們吃飯後，毅然扔下了碗筷跑出食堂。
剛巧他們今天休息，得了周處長的准許后，幾人才敢出去。.
張余的情緒非常高漲，像是拴家裡多時的野馬，終於得了機會出去，高興得一直拉著許苒說話。
許苒有些心不在焉，隨意回復了幾句，目光搜尋四周，一頓，落在平樓轉角處。
那裡，魏淮遠弓著上半身，臂膀靠在牆面，身姿慵懶，點了一支煙。
猩紅色驟亮，白色煙霧虛渺，柔和了他半邊臉，在轉角昏暗裡忽明忽暗。
他換了身衣服，墨綠色衝鋒衣，寬鬆束腳長褲和黑色作戰靴。
明明是很簡單的穿著，在他身上，卻顯得更加立體，有股不羈的散漫氣質。
小時候，許苒覺得魏淮遠身上有股少年人的清冷與桀驁，十分熱烈。
而現在，他身上似乎褪去少年時的懵懂與青澀，多了份沉穩與堅毅。
那股沉穩與堅毅，在許苒看來，是僅僅看他一眼，就得到了安全感。
「許苒？你真的是苒姐嗎？」
許苒的神思正飄遠，被一道聲音拉了回來。
她怔住，看向來人。
眼前是個約二十齣頭的小夥子，一身橘黃色消防服，許是剛出勤回來，滿臉黑灰，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
小力滿是激動：「苒姐，我是小太陽呀！」
「小太陽」是許苒的粉絲名。
許苒瞳仁微睜，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旁邊跟星星聊得火熱的張余看見小力，把小力拉過來。
「許小姐，這是我們隊的新兵小力，你可能不知道，他可是你死忠粉！當初知道你出事，擔心得一晚上都沒睡著，愣是求著我，讓我們帶他去醫院見你呢。」
許苒眼露欣喜，伸出手：「您好，我是許苒，真的很謝謝你。」
小力受寵若驚，下意識伸出手，結果發現自己的手很黑、很臟。
他想收回來，下一秒，一雙溫軟的手就覆上他的。
小力眼眶頓時紅了，看著許苒：「苒姐，你身體沒什麼大礙吧？小太陽們都擔心死你了。」
「別擔心，我沒事，身體倍兒棒！」
「那就好那就好。」小力抹了一把眼淚，結果他這一抹，愣是抹出了花臉。
「行了，這人不好好在這兒嗎？男子漢大丈夫，別哭了。」張余拍他肩膀，給他擦了一把臉，「剛出勤回來，看你這一臉黑的，快回去洗洗，換身衣服，跟我們一起去吃飯。」
「吃飯？」
張余跟他說明緣由，小力高興得往身上擦了幾把手，伸出手去抓許苒的手，緊緊握住。
「好，我現在就去洗洗。苒姐，你一定要等我啊！回頭記得給我簽幾張名啊！」
「行了行了，我看你這手是不想要了。」張余瞅了一眼遠處的魏淮遠，發現後者臉色略沉，急忙打掉小力緊抓的手，踢了他屁股一腳，「快去，遲了我們可不等你。」
小力屁顛屁顛跑了。
許苒忍不住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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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在昏暗中不易被人發現，男人落在許苒身上的目光越發炙熱赤裸。
煙蒂在燃燒，半截煙灰終是斷開，墜在他手背骨節處。
回想當年驚鴻一瞥，像是貪婪人間美色，他終究是不捨得移目。
「許苒比電視上漂亮多了。」
身後突然響起聲音，魏淮遠身形頓住，扭頭看了一眼。
是後勤部的蘇淰。
魏淮遠目光微斂，收了回來，把煙頭掐滅，扔進垃圾桶里。
他轉身看向蘇淰：「找我有事？」
「沒什麼事，就是後勤部的事兒完了，我正好下班呢，就聽說許苒要請你們吃飯。」蘇淰笑了聲，看向許苒的目光多了一份探尋，「想著我們也很久沒一起出去聚聚，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跟你們一起去，熱鬧熱鬧？」
魏淮遠目光沉了些，沉默幾秒，笑了：「那你問錯人了，我做不了主。」
是許苒請他們吃飯，蘇淰自然知道他做不了主。
如果不是看他也跟他們一起去，她才不屑覥著個臉去求個外人。
蘇淰笑了笑，看著遠處的許苒：「像許苒這種姿色，放在娛樂圈也是數一數二的絕色，也難怪小力那麼喜歡她。」
魏淮遠眸色沉了下來。
「不說男人都是視覺動物，就連我們女人，也都是。」蘇淰收回目光，看向他，「你都不知道，她這一來，輕易俘獲了咱們消防隊里好幾個男的呢。」
「蘇淰。」
魏淮遠聲音陰沉，抬眼，眼裡夾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冰。
「我記得，咱們隊里的紀律有寫著，忌談論他人私事與八卦。」
「……」
「違反紀律，會有什麼懲罰，你應該清楚。」
「……」
蘇淰臉色驟變，艱難扯了下嘴角，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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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淰主動提出跟他們一起去，許苒不好拒絕，就答應了下來。
許苒也邀請了一些部隊里的人，但有些人需要守著消防隊，以免出現火情或者一些緊急事件沒人出勤。
到了最後，確定去的人除了張余、小力、蘇淰，還有魏淮遠。
包括她和星星，一共六個人。
一輛車坐不下六個人，魏淮遠和張余都各自開了車出來。
六人分兩路坐上車，來到預訂的酒店。
酒店是張甜提前預訂的，環境很好，裝修優雅華貴。
服務生領他們進包廂，請他們入座，並說請他們稍等，現在就去叫人上菜。
說完就出去了。
魏淮遠和張余泊好車，隨後走進來。
張余隨意拉張椅子坐下，看了一眼：「環境還挺好的。」
一路上，擔心被認出來，許苒一直壓低帽檐躲著跟他們進去。
這會兒服務生出去，許苒才敢摘下帽子。
帽子剛摘下，許苒左側就響起椅子被拉動的聲音。
她抬眼，魏淮遠那高大的身影壓下，坐在椅子上。
許苒愣了幾秒。
男人把車鑰匙隨意扔在桌上，感覺到她的視線，扭頭看過來。
「看我幹什麼？」
「沒什麼。」
「……」
魏淮遠沉默幾秒，突然問：「有點大蝦嗎？」
「哈？」許苒沒反應過來，「你想吃蝦？」
「……」
話尾被蘇淰聽到，她拉出椅子，在魏淮遠左側坐下。
她看向許苒，笑說：「許小姐可能不了解，魏隊吃海鮮過敏，特別是大蝦，曾經有次誤食了大蝦，整個臉都腫了，還是我們周處長連夜把他送進醫院呢。從此，他就不喜歡吃大蝦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蘇淰喜歡魏淮遠。
許苒「哦」了一聲，看了魏淮遠一眼。
她何嘗不知道魏淮遠吃大蝦過敏。
十四歲那年，父母離婚不告訴她，隱瞞了她一年。
在得知他們離婚，誰都不要她撫養權的時候，她剛拍完童模廣告回酒店。
那晚上，她一夜沒睡，望著窗外夜裡的月光，陷入漫長的等待。
她在等，到底是她父親許峰來接她回家，還是她母親張琳越來接她回家？
可她等啊等，等了兩天兩夜。
都沒有一個人來接她。
那會兒她以為，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小孩是吃不飽穿不暖，淋受風吹雨打，不是像她這樣吃飽穿暖、只是父母離婚都不要她的小孩。
心裡有萬般理由說服自己，承認他們只是忙，忘記她在這兒而已。
可是，當她坐上窗檯，望著下面對著她嘶喊、希望她不要做傻事的路人，那刻，溫暖的湧現，充斥她整個心頭。
許苒，你看，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在意你的。
其實她沒有想不開，只是想坐上去吹吹風。
但所有人都當真，就連悄悄來到她身後，一直勸說她的消防員叔叔，臉上都露出了緊張和擔心。
「囡囡乖，聽話，到叔叔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