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番外:論千歲爺行不行
窗外,是亂瓊碎玉紛飛著,飄落的模樣似柳絮般紛紛揚揚,這已是隆冬時節了,京城的天兒越發冷,但屋內的炭火卻溫暖如春。
曾經嬌滴滴的長公主,現在的一代女帝顧然又哪裡受得了這麼惡劣的冬,全京城最好的炭火都送來這裡,生怕傷了她的身子。
深紅色的宮牆向外蔓延,籠罩著四角的天。
穿著明黃色衣袍的顧然正依靠在窗邊,抱著暖手的手爐,眼前鋪開的都是奏摺。
「陛下,今兒天冷,要把窗子關上嗎?」
「不必了,南大人還沒回來?」
守在身旁的太監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回答:「邊境還沒傳來消息,應當是沒有返程的,千歲爺武力高強,帶著精兵強將,陛下不必擔憂。」
「……倒也不是擔心他,只是怕他征戰的那個小國敗得太快,唉。」
顧然輕嘆,真是一種甜蜜的煩惱啊。
一時間,那勸說她的太監都陷入了沉默,自長公主顧然登基,成為大梁的下一任帝皇,南澤便帶著人為她的王朝征戰天下,幾乎所過之處,皆是她的王土。
南澤本就擁有內力,武功高強,大梁更是在兩人的治理之下日益強盛,馬蹄起落之間,都是陣陣震撼人心的氣勢洶洶。
正在說話間,外面的宮女傳來了信兒。
「陛下,嚴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吧。」
很快一個穿著暗紅官服的中年人佝僂著腰,步履匆匆地小步進來,對著顧然行了大禮。
嚴大人也是前朝老人了,曾經也大力反對過顧然登基,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只是現在親眼見證了大梁的崛起,南澤對外征戰,顧然對內掌權相得益彰,這才誠心實意將她奉為帝王。
誠然女子登基,不合禮數,甚至離經叛道。
但是嚴大人卻也並非是迂腐書生,只要是對大梁好的,哪怕不合祖宗規矩,又算得了什麼?
顧然也欣賞嚴大人這一點,慢聲細語地道:「嚴大人今兒來找朕,是有何事?」
「陛下,是您前些日子傳達旨意。」
她反問:「有什麼問題嗎?」
嚴大人搖頭:「陛下之資質,臣只能自愧不如,何來的見解而言,只是……」
「嚴大人但說無妨。」
「陛下想要成婚一事,還請再考慮一二。」
顧然微愣,漂亮的狐狸眼上挑著看向他,一字一頓地道:「嚴大人這是,不希望朕和南大人成親么?」
「陛下,您身份特殊,本就是以女子之身登基,若是再和南大人成親,一代帝皇竟然嫁作他人婦,這後世對陛下評價如何,不堪設想。」
嚴大人苦口婆心地說著:「臣等自是知道陛下您與千歲爺情深義重,但既是兩情相悅,又何苦拘泥於這些形式呢?」
顧然卻只是看著他,並不說話。
嚴大人一時啞然,卻還是硬著頭皮道:「陛下,您和千歲爺都是人中龍鳳,後世應當青史留名,才配得上這份豐功偉績,若是因著這種事而損害了威名,臣……臣寢食難安啊!」
聽到這時,顧然終於輕聲笑了:「下去吧,嚴大人,朕心中自有定奪。」
「唉,臣告退。」
嚴大人也看不懂顧然的神色,只得嘆口氣,彎著腰再次離開,而此刻風雪正盛,跟隨著顧然的太監行禮后,也暫且離去。
顧然卻只是抱著手爐,提著毛筆批閱奏摺。
而與此同時,宮圍之外,才從顧然處離開的太監邁著小碎步,來到宮牆旁——在漫天風雪之中,身形頎長的青年撐著油紙傘,站在宮道上。
向前是幾乎沒有盡頭的,深紅色的宮闈。
南澤裹著大氅,雪落滿了披肩的衣角,聽到腳步聲后,他才轉過身:「公公。」
太監稍一附身:「千歲爺。」
「陛下可有同意嚴大人的說辭?」
「並未表態。」
南澤一頓,唇邊溫和的笑意不減:「也是,她越來越有一代帝王的風範了,你先回去吧,我已回京的消息記得告訴陛下。」
「是,千歲爺。」
在短暫的交談后,太監弓著腰,再次離去。
而孤身一人的南澤撐著油紙傘,沿著宮闈,朝宮道另一個方向走去,直到——
「陛下,千歲爺來了。」
正午之後,顧然終於批好了桌上的奏摺時,而太監也適時通報了消息,分明前一刻才說了南澤並沒有回來,現在卻已經到了宮內。
可偏偏顧然沒有絲毫的意外,她抬頭時,南澤正踱步走進來,攜著一身的風雪,傳來冷空氣的清涼氣息,有些奇特。
顧然輕聲道:「其他人先下去吧。」
「是,陛下。」
其他人離開后,南澤這才上前,在顧然的身旁坐下,只是私下的時候,兩人都不會拘泥於身份之差,安靜而平和。
南澤拿起桌上的奏摺,稍稍看了眼:「辛苦了,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你才是,邊境艱辛,這些天好好休息。」
「好。」
氣氛一時陷入了沉默,兩人都像是心裡藏著心事,但卻又都是人精,面上絲毫不顯,而片刻後顧然道:「嚴大人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
南澤一頓:「我不會勉強你,你現在畢竟是九五之尊,自然有所不同——」
忽然,南澤的話戛然而止,坐在他身旁的顧然直起身,兩人的距離被驟然拉近,而她纖細的指尖落在南澤的眉心,垂下眼。
「不開心就別說了。」
南澤卻伸手握住顧然的指尖,一點點扣在懷中,深黑的眸色溫和,隱藏著的不安全部遮掩得極好:「沒有,你想要天下,我給你,想要名垂青史,我不攔你。」
「可後世如何評說,我不在乎。」
顧然卻緊貼著他,幾乎陷入南澤溫暖的懷抱里,呼吸在此刻交纏著:「我要的,只是現在,南大人,做他人婦的帝王又能如何?」
「不向任何人宣告你的所屬,你會一直不安吧,不管是安排在我身邊的人,還是如同擴張領地般的侵略,南大人——你在擔心什麼?」
隱秘的心思被抽絲剝繭,南澤的指尖輕顫,忽然一把握住她纖細的腰身,埋首在顧然的頸窩裡:「……擔心你又一次離開啊。」
「歲歲朝朝,琴瑟和鳴。」
她呢喃著,輕聲道:「還等,你是不是不行啊,南大人?真要是不行,御醫那——」
「喂,南澤?南澤你等等啊!」
……
翌日清晨,早朝上。
空空蕩蕩的龍椅和群臣前唯一的那張椅子,紛紛空著,整個朝堂之上鴉雀無聲,站在其中的嚴大人深深地嘆了口氣。
「從此君王不早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