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良禽擇木而棲
傍晚，林家院子里升起冉冉炊煙。
鄭秋鳳臉色木訥，拖著身子在廚房裡慢條斯理的忙活。
「干點活磨磨蹭蹭，那鍋都熱的冒火星子了，還不下菜？等著油熬干呢！
誰讓你切那麼些肉的，吃得起嗎你！家都讓你個臭娘們敗活光了！
多放些水就得了，用得著加兩勺面？你還指望著能多吃一口是咋的？甭做那春秋大夢，沒門！
麻溜的把桌子擦乾淨，看你埋汰的樣子，一會老二回來能吃得下飯嗎？
跟你說話呢，啞巴啦！有爹生沒娘教的玩意，要是生不出個孫子來，看我不把你賣給村口那老光棍去！」
馮春蘭搬了個馬扎，坐在廚房門口嗑瓜子，時不時的罵兩句，鄭秋鳳權當沒聽見，只手上切菜的力道重了幾分。
特別是聽她提及自個的爹娘，心中忍不住又惱又悔。
若不是當初被林有才的甜言蜜語騙過來，自個怎麼能受這些委屈。她娘也不會死，爹也不會癱。
這一切都是林家的錯！
如今連疼愛自己的大哥也不肯出面贖人，她原以為自個要在監獄里度過餘生，沒想到竟被林家老二要了出來。
可這日子倒還不如在牢里舒坦。
每日飯吃不上，只讓她做飯洗衣，還要伺候那幾個瘋傻的老不死的吃喝拉撒，沒有當初從林嬌嬌那討來的保胎葯，她早就撐不下去了！
「幹啥？你剁那麼大勁，想把我那切菜板給剁壞了嘛？
看你這精神頭想來是不餓，今晚上飯別吃了！」
鄭秋鳳一滯，頭也沒抬繼續翻炒，反正就算不犯錯自個也沒得吃。
若不是馮春蘭每日在她做飯時，都在門口盯著，真想下一包毒藥，把他們一家子送去地下團圓。
院門推開，林有冒走進來，臉色不善。
「我兒回來了？餓了吧！」
自打就剩下這一個兒子在家，馮春蘭對他的態度三百六十度的轉變，慈愛的問了他一句，又轉頭催促鄭秋鳳。
「還不快點做，看不見有冒都來家了！想把我兒子餓死啊！」
林有冒灌了口水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馮春蘭覷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咋啦，姓石的那家子給你氣受了？我找他們算賬去！」
林有冒不耐煩的拽住她。
「娘，你就別給我添亂了！若不是你之前那樣對石老頭，哪會有這事……」
想了想又狐疑的看向馮春蘭。
「你咋知道我去石家了？」
「嗨！你那點心思我還能不知道。捨不得那石家閨女不是？」
馮春蘭一副瞭然於心的姿態道:「那石家姑娘有啥好的，尖酸刻薄小家子氣。那體格，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一看就不好生養。
還心高氣傲，冷著個臉天天擺出個死人樣，就那樣的，倒貼進咱家我都得考慮考慮，還有臉讓你入贅。」
她狠狠的拍了拍大腿。
「這是想斷了咱老林家的根啊！老石家喪了良心了！」
「行了！」
林有冒沒好氣的打斷:「你如今也不用攔著了，石秀兒已經跟我說了，親事作罷，以後啊，我也再不用去跟著她爹學手藝。
娘啊，你看看你辦的這事，唉！」
「啥？她還敢退親，算個啥東西？要退也是咱老林家退！明兒個我就上她家鬧上一場，好讓鄰里北家都看看他石老漢的閨女是個啥玩意。
我們老林家不要了的下賤貨，我看她能嫁給誰去！
對了，這親事可是她們自個要退的，那聘金不必還回去吧！」
林有冒斜了他娘一眼，沒打算把實情告訴她。
「怎麼能不還，她今日只說如果不儘快把錢還上，就要去鎮上告我。
我好說歹說，才讓她許了寬限幾日。」
「啥？！個不要臉的玩意，鑽錢眼去了！恁大的臉還敢來要錢！」
馮春蘭破口大罵了一通，一眼看見鄭秋鳳唇帶譏笑的杵在那，氣的上前劈頭蓋臉的打了她幾下。
「都是你個喪門星，若不是要贖你，咋能讓人賴上，那二百塊錢，多咱能賺出來！」
「行了娘，她肚子里還懷著您孫子，打壞了不得花錢看病，再動了胎氣，我那錢不更白花了？」
林有冒也有些著惱，贖鄭秋鳳回來，是想給林家留個根，好方便他入贅。早知道這親事不成，他又何必花錢贖人。
雖說拿捏住了石秀兒那女人，也算出了口惡氣，可她有多少家底自個也清楚得很，不能指望著從她身上撈多大油水。
「罷了，明兒個我就進城看看，我如今幹活的手藝也學了個七七八八，若能單幹起來，不比做學徒賺的多些。」
馮春蘭忙道:「就是，我聽說趙家那叫恆豐的小子，就招了村裡幾個年輕的出去單幹的，聽回來的人說，能賺不少，比那上班還輕省。
我兒這般厲害，還能比不上那沒長毛的娃？」
聽她誇讚，哪怕知道都是虛話，林有冒心裡也得意起來，點點頭嗯了一聲。
「做好飯了嗎？」
鄭秋鳳聞言端著盤子擺出來。
「一起吃吧。」
鄭秋鳳看了看林有冒，又轉頭看向馮春蘭。
「吃個屁！」
馮春蘭待要再罵，見林有冒瞪她，又怕擾了兒子的心情，舀了半碗清粥丟在鄭秋鳳懷裡。
「自個去廚房吃去，看見你就膈應。」
鄭秋鳳伸手去接，馮春蘭又端回來吩咐道:「晚會吃也餓不死，先去伺候你爺奶公公吃了，再把那倆老的褲子給換了，我看剛才又拉了。」
鄭秋鳳抿了抿嘴，轉頭進了屋。
林有冒也沒再多管，埋頭吃飯。
「喲，吃著呢？」
牛翠花磕著瓜子，斜倚在林家大門門框上。
看見她，馮春蘭臉色一沉。
「你來幹啥？你家老頭子管不起你吃飯了，跑我家來聞味！」
牛翠花也不生氣，把瓜子皮吐了一地，拿手在鼻子前嫌棄的扇了扇，笑道:「啐啐！就你家這臭味，我可是吃不下。
是在外頭得了個信，不知真假，特意過來看個究竟。
不過見你娘倆吃的這麼香，想來是還蒙在鼓裡呢吧。
哎喲，你看看，我這信啊，也不知當說不當說了。要不等你們吃完再問，免得你們聽了食不下咽，糟踐了你大兒媳婦的手藝。」
馮春蘭呸了一聲。
「你個狗嘴吐不出象牙，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事就滾，別在我門口賣逼！」
牛翠花輕笑一聲，目光挪到林有冒身上。
「那我可就問了。有冒啊，我多嘴打聽一句，你是不是跟石家閨女散夥了？」
「牛嬸子說的啥話……」
林有冒眉頭一皺，正要堵回去，馮春蘭卻已經脫口問道:「你咋知道的？」
「喲，看來我是多此一問了。呵呵，那你們可該知道，那石秀兒跟她表哥要定親，今兒個已經上門相看來了？」
「啥？」
林有冒忽的站起身，撞翻了粥碗。
「怪不得她今兒個跟我說的那麼絕情，原來是已經找好了下家。」
「原來你們不知道啊？」
牛翠花忍住嘲諷，裝模作樣的捂住嘴。
「都怪我多嘴，你看，我不過道聽途說，或許也不是實事，也別往心裡去。
再說，你倆都分手了，人家就算再找個下家也是正理。
我聽說，她那表哥長得俊秀文雅，風度翩翩的，個頭比你高點，皮膚比你白，眼睛也比你大。在鎮上當個部長，家裡趁老些錢，回來啊，那都是司機開著小汽車拉著。
那通身的氣派，嘖嘖……
也怨不得人家石秀兒樂意。
呵呵……說起來他這這條件，就算說出去也不丟你的人，畢竟咱哪哪都比不上，有句話咋說的，良禽擇木而棲，你們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