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六年的笑話

第9章 六年的笑話

姜秋實忽然有些緊張,趕緊出門往樓下走,他不想站在原地等兩人上來看到自己的窘態。

在樓梯的拐角處他看到了何晴拉著那個男子的手,正往上走。

聽到上面的腳步聲,何晴抬頭看了上來,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姜秋實很清楚的看到了何晴的身子猛的一顫,表情由一瞬間的詫異轉換成慌亂。

姜秋實看著何晴,他的目光讓何晴的眼神有些躲閃,有些不知所措的不敢直視姜秋實的眼睛。

身旁的男子見何晴站住不走了,有些奇怪的看看何晴又看看姜秋實,有些疑惑的問:「怎麼了晴兒?」

他叫她晴兒,姜秋實曾經以為這個名字只有自己有權利叫,現在看來並不是。

何晴表情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樣子。

看到何晴這樣,姜秋實拿肩膀上的毛巾擦了一下臉上的汗,裝作若無其事的說:「沙發已經都搬上來了,你們上來看一下擺放位置合不合適,如果不合適我再重新擺放。」

姜秋實看見在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何晴的表情似乎一下子輕鬆了些。

大概她以為自會質問她,所以她感到緊張,而自己卻沒有,而且自己這番話顯然說明了自己不會揭穿兩人的關係,所以她心裡略微放鬆了些。

雖然只是一個微乎其微的表情,但還是讓姜秋實的心裡感到一陣難受。

何晴的這個表情無疑說明了她很在乎和身旁男子的關係,生怕自己的出現而影響了他們兩個的關係。

姜秋實的心頃刻間變得冷漠下來,說完這句話繼續往下走,由於樓梯不是很寬,走到何晴身邊的時候何晴微微往後側了側身子。

姜秋實低著頭從她面前走過,故意沒看何晴的臉,只覺得心裡像是憋著一團火,在他的胸腔里亂竄,卻始終找不到出口。

他聽見那個男人在身後輕聲的問何晴:「怎麼了晴兒?你認識這個人?」

姜秋實沒有聽見何晴的回答,但他知道何晴應該是對男子表示了否認。

因為男子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對何晴說:「那套沙發是你挑選的,我們上去看看吧。」

姜秋實的腳步變得有些沉重,何晴的態度讓他心裡漸漸變得冰冷。..

六年的感情原來只是個笑話,她居然可以裝作不認識自己,天底下大概再也找不到比這更諷刺的事情了吧。

再度扛著一個衣柜上樓的時候,姜秋實看見何晴和那個男人正坐在那套真皮沙發上喝著飲料,男子的手搭在何晴的肩上。

何晴僵坐在男子旁邊,表情依舊很不自然。

在姜秋實扛著一個衣櫃進來的時候,何晴抬頭看了姜秋實一眼,然後瞬間又低下頭去。

姜秋實看得出,何晴的眼裡是有愧疚的,但那愧疚一閃即逝,大概她是怕身旁的男子發現她的不對吧,所以就連看自己都顯得躲躲閃閃。

姜秋實放下衣櫃,再度去車裡搬貨,他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濕,滿臉的汗水他此刻也已經無心去擦拭,他只想趕快把最後兩件東西搬完離開這裡,在這裡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當他再次上樓把一個柜子放在卧室,出來的時候見何晴愣愣的站在卧室門口,由於她現在是背對著那個男子的,她不再掩飾眼神里的愧疚,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姜秋實能夠看見她眼裡噙滿了淚水。

何晴把一瓶礦泉水遞到姜秋實面前,聲音微微顫抖的說:「喝點水休息一下好嗎?」她的眼神里透著一絲哀求。

這是姜秋實第二次見到何晴這種眼神,第一次還是在三年前,父親出事之後姜秋實決定輟學的時候。

那次他對何晴提出分手,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家庭出了這樣的事情,如果自己再和她在一起,自己無疑會成為她人生的拖累,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和她在一起。

但卻遭到了何晴的嚴詞拒絕,何晴眼含熱淚顫抖的對他說自己絕對不會分手,除非自己死,她求他不要再說分手,她說這話的時候就是現在這種眼神。

當初何晴的態度讓姜秋實動容,她的這個眼神也深深的烙印在了姜秋實的心裡。

也是從那時起,姜秋實決定要用自己的一生來呵護這個女孩兒,不管將來會如何,他都不會讓這個女孩兒受一點點委屈。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第二次看到這個眼神的時候竟是這般情景。

姜秋實忽然明白,當初自己的想法確實過於幼稚了。事實證明自己根本就沒有能力讓何晴不受委屈,因為她想要的自己根本就給不了。

姜秋實看著何晴,深深的看著。

他想從何晴的眼神里找到答案,但是那裡除了能夠看到眼淚和愧疚,什麼也看不到。

原來自己從來都不曾真正的了解她,自己對她原來一無所知。

姜秋實沒有接那瓶礦泉水,淡淡的說了句不用了,然後側身從何晴身旁走過。

走到外面他看見那個男子正坐在沙發上扭過腦袋看著自己和何晴,他的眼神里有一絲疑惑,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

再一次上樓的時候,何晴重新坐在了男子身邊,表情變得木訥。

但是男子的表情開始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姜秋實看得出,他看自己的眼神明顯帶著一絲鄙夷,姜秋實明白,何晴大概是告訴他什麼了,或者沒有告訴,但他已經能夠從何晴的表情中猜到了些什麼。

在姜秋實再度準備下樓的時候,男子叫住了他。

「你等等。」

姜秋實站住。

「我說你這個搬運工是怎麼幹活的,你自己看看這個柜子腳,油漆都被你磕掉了。」他指著一個牆角櫃說。

姜秋實看了一眼,那個柜子的腳確實被磕掉了一點油漆,但是姜秋實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自己磕掉的,東西是自己搬的,有沒有磕著自己很清楚。

再說在自己搬上來之前柜子的角都是有泡沫包著的,根本不可能會掉漆。除非是原本漆就掉了或者是他剛才故意搞的破壞,目的就是要為難一下自己。

「我可是事先給你說過的,這些傢具都是很貴的,你做事怎麼這麼不專業?」男子語氣變得刻薄。

姜秋實心裡很明白,這個人就是想故意找自己麻煩,這點從他的先後表情變化就能夠看出。

顯然他已經知道自己和何晴肯定是有什麼關係的,或許是他想在何晴面前表現一下他和自己不對等的實力。

也或許是心裡有些不平衡,覺得自己的女朋友被眼前這個搬運工捷足先登讓他心裡不舒服。

具體是什麼原因姜秋實並不知道,但事實擺在眼前,這個男人就是有意和自己為難。

「有什麼問題你和傢具城聯繫,我只負責送貨卸貨。」姜秋實冷冷的道。

男子一聽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輕蔑地看了姜秋實一眼說:「你這個搬運工還挺有個性,東西讓你給損壞了你還這個態度,你是不是不想要那三百塊錢了?」

他故意把搬運工三個字咬的特別重。

姜秋實冷冷一笑說:「你想不給錢就直說,何必找這些下三濫的借口,你不願意給我不要就是了。」

說完姜秋實就往下走,臨走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坐在男子旁邊發怔的何晴一眼,她始終低著頭像是一具蠟像一動不動。

姜秋實的心此刻已經冷到了極點,再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待哪怕一秒,轉身就往樓下走去。

下樓梯的時候他聽見那個男子在身後朝他大叫:「你什麼素質,信不信問我訴你讓你丟掉工作。」

姜秋實理也沒理,徑直走到別墅外面。

就在他準備上車離開的時候,何晴匆忙從別墅裡面追了出來。

來到車門前,姜秋實看見何晴的臉上掛著兩行淚水,但姜秋實卻是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曾經她的每一滴眼淚都讓自己萬分心疼,但現在他覺得這眼淚無比的廉價。

何晴手裡拿塊錢遞到姜秋實面前泣不成聲的說:「拿著吧,這是你應該拿的。」

姜秋實轉過臉看了何晴一眼,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這個女子。

她好像是在可憐自己。

他很想問問眼前的這個女子,難道那六年的歲月都是假的?難道曾經的那些過往都是一場遊戲?

他不相信,他也不敢相信,那都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甚至就在不久前他們還依偎在一起談婚論嫁,一起憧憬著未來。

不過短短數日光景,她竟然就成為了別人的女朋友,這讓他如何能夠相信?

姜秋實接過何晴手裡的錢,拿了三張,然後把剩餘的重新塞回何晴的手裡冷冷的說:「我只拿我該拿的,多一分我都不要。」

何晴還想說什麼,但姜秋實沒有給她機會,拉開車門跳上車,打響車,掉頭離開。

臨走的時候姜秋實看了一眼後視鏡,何晴面對著自己離開的方向,手裡拿著自己塞回去的兩百塊錢,淚流滿面。

姜秋實把貨車開的飛快,就像是在逃離這個地方,何晴終究還是沒有一句解釋,但答案卻也已經不再重要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在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他猛然驚覺前面是紅燈,一腳剎車下去貨車帶著尖利的摩擦聲斜著滑出去老遠,差點就側翻在旁邊等紅燈的轎車上,讓姜秋實驚出了一身冷汗。

紅燈過後他把車開到路邊停下,獃獃的坐在車裡,心裡空寂一片。

夕陽漸漸被遠處的高樓擋住,黑夜開始籠罩這個世界,然後不斷亮起的霓虹又重新把黑夜點燃,代替陽光照亮了那些不思歸家的孤獨靈魂。

姜秋實看了看窗外,發現自己竟然停在了上次那家酒吧對面,燈箱上的那句廣告語像是在誘惑著姜秋實進入其中,不過這次它終於成功了。

姜秋實走進酒吧,花掉了剛剛掙來的三百塊錢,買了一瓶白酒,找了一個角落,獨自喝了起來。

雖然他早已知道何晴出軌,但今天何晴對他的態度還是讓他很難過。

畢竟自己愛了她六年,六年的感情,兩千多個日日夜夜,要說不難過那是假的,如果感情真能做到隨心所欲的控制,那也稱不上感情,人得感情從來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酒吧漸漸開始喧鬧起來。

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不安的人們都開始出動了。

先後兩個穿著暴露的美女前來和姜秋實搭訕,都被他無視掉了。

美女大概知道這個男人不是自己的菜,悻悻的走開,尋找她們的下一個獵物去了。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姜秋實拿出手機看是那個認識不久的叫鍾小寶的女孩兒。

他沒有接,隨手掛斷。

想起鍾小寶的身份,讓他覺得在某種意義上她和何晴大概可以劃分為一類人,他們都有相同的追求,不同的是何晴或許還在為自己的行為內疚,而鍾小寶似乎早已深諳此道。

電話再度響起,依舊是鍾小寶,姜秋實忽然煩躁起來,乾脆把手機給關機。

他本來對鍾小寶並沒有什麼惡感,只是因為自己今天的遭遇讓他實在沒有心情和鍾小寶說話。

他只想醉一場,來體驗一下醉酒後的感覺,是不是真像別人說的那樣,可以忘掉一切。

此刻的鐘小寶正氣鼓鼓的坐在一輛紅色跑車內,她在別墅等了一天,可直到天黑也依舊沒有等到那個臭男人的信息,這讓她有些惱火。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乾等下去,在等下去那個臭男人大概真的會把自己忘記,自己要去找他,要好好的問問他為什麼不和自己聯繫,難道他欠的那頓飯他不打算請了嗎?言而無信簡直豈有此理。

可是在她準備開車親自去找他的時候,那個臭男人居然敢不接自己電話,而且還是兩次,要知道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誰敢對自己如此無理。

可是再打那個男人的電話居然關機了,自己都已經準備親自去找他了,他居然還不想見自己,這讓她如何不感到憤怒?

可轉念一想,那個男人好像已經有女朋友了,是不是他正在和自己的女朋友約會?可是上次那個叫林小天的人明明說她他的女朋友已經跟了別的男人,難道是假的?

鍾小寶越想心裡越亂,可是自己現在真的很想見到那個男人,這些天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時不時就會想到那個男人,到最後幾乎已經到了不受控制的地步,她甚至覺得自己若再不去見她自己就要瘋掉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那個男人只是一個卡車司機,明明自己只和他見過兩次面,而且他還對自己極其無理,可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的會去想他。

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上了這個男人,因為沒有先例可以供她參考。

以前自己也有過男朋友,但都是那些男人像哈巴狗一樣的追著自己,自己還從來沒有對一個男人如此念念不忘過。

這讓她感到驚惶,又有些不可思議,她想不明白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更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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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秋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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