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深宮夜影
深夜，雪宮中一片冷寂。
因為缺乏物資，哪怕是雪宮之中也盡量節儉，並沒有多點蠟燭。只有冰牆上鑲嵌著零星一些螢石，在夜色中散發出晦暗的光芒。
所有人都睡下了，只有值守的妖族侍衛依舊在巡邏。
當他們經過一處迴廊，走遠了時，暗處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黑影，輕快得猶如一團煙霧，飄進了雪宮深處。
黑影動作靈敏，彷彿準確無誤的知道目的地，他不斷地避開一次次巡邏的妖族侍衛，終於來到了雪宮深處的一間屋子前。
晶瑩的冰塊猶如水晶一樣，在螢石的反光下射出點點光芒，屋子沒有大門，但卻有一道白色的光幕擋在前面，代替了大門的作用。
一旦有人擅自通過光幕，就會驚動值守的侍衛，還會觸發機關，落下一道沉重的精鐵牢籠，將闖入者關在其中。
但黑影絲毫不懼，他來到屋子面前，手指動了幾下，射出一道妖力。
光幕很快就消失了。
黑影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傾聽著周圍的動靜，確定無人察覺，才迅速沖了進去。
這屋子沒有人，只有一個個冰架，上面擺著各種珍貴的物資。
妖族聚集地附近值得珍藏的東西不多，諸如靈石，靈礦，靈藥等，都會收集起來放在這裡。包括最珍貴的冰藍果，同樣放置在病架上，正中間最顯眼的位置。
黑影掃視整個房間一眼，很快朝那個玉盒走去。
他伸出皮包骨頭的手，抓起玉盒打開，果然看到滿滿一盒冰藍果，每一顆都渾圓紫藍，晶瑩剔透，彷彿無數顆紫水晶一般，散發著幽幽的果香。
黑影凝視著一顆顆冰藍果，神情複雜。
猶如不舍一般……
他沉默了好久，彷彿整個人都石化了，卻忽然一動，揚手就要將玉盒砸碎，將珍貴的冰藍果全部毀掉。
這時，一個熟悉而溫潤的聲音在房間外傳來。
「大長老，深夜不睡，為何來這裡？」
黑影渾身一震，拿著玉盒的手顫抖起來，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軒轅長夜和林若棠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了屋子裡呆若木雞，滿臉羞愧的大長老。
他僵在那兒，不知所措，不知是懊惱自己下手慢了，還是後悔不該這麼做，木然地看著二人，良久才長長的感慨一聲：「殿下、王妃，原來你們早就猜到了。」
軒轅長夜面色平和，並沒有生氣，只是語氣有些沉重：「大長老，不管你有什麼原因要毀掉這些冰藍果，我都理解，但身為妖族的首領，我必須對所有妖族負責，一視同仁。你會受到嚴厲的懲罰，知道嗎？」
「多謝殿下理解，老夫明白。」
當看到軒轅長夜和林若棠出現時，大長老已經明白，自己的計劃失敗了。
「老夫做這件事之前，已經考慮過無數次，就算是破壞雪森的防護結界，降下天災毀掉冰藍果，老夫那一刻就知道不可原諒了。但為了妖族的未來，老夫必須這麼做，請殿下諒解。」
林若棠上前幾步，接過大長老手中的玉盒，問道：「大長老是妖族的元老功臣，為妖族立下過汗馬功勞，忠心耿耿。如今卻做出這種事，我猜，是因為大長老不願意妖族再和人族發生戰爭，對吧？」
大長老苦笑著，無奈又痛恨地道：「是，王妃說對了。雖然妖族龜縮在北邊貧瘠之地，看似缺衣少食，過得凄苦，但老夫覺得，這也是一種難得的和平。老夫實在不想再看到妖族任何人因為戰爭殺戮而失去生命，這不值得，因為只有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已年了，雖然仇恨永遠銘記，但活著的人更重要。老夫寧願背負罵名，成為妖族的罪人，只希望毀掉這些冰藍果后，殿下能打消出征復仇的計劃，讓妖族人再和平幾十年。」
「只可惜……」
大長老哀默心死，彷彿看透了一切，搖著頭道：「終究事與願違，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爺天也認為老夫做錯了，妖族應該復仇，才讓殿下和王妃及時趕到，阻止這一切。」
如果他動手再快一點，是不是就成功了？
林若棠看著他無奈又痛苦的樣子，正色道：「大長老，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逃避是不可能解決問題的。不是殿下要攻打人族，挑起戰爭，他只是在蕭氏皇族再次屠殺妖族之前，提前展開反擊罷了。」
大長老沒有說話，似乎不太認可她說的。
但因為她的身份，軒轅長夜也在場，才沒有開口，也不想開口了。
「難道大長老就覺得我們就一定輸嗎？妖族就只配生活在寒冷貧瘠的地方，世世代代吃不飽穿不夠，就該龜縮在聖山之後嗎？」
「當年妖族何等輝煌，和人族並駕齊驅，大長老是經歷過那個年代的。只因為受了挫折，有了犧牲，大長老就一蹶不振了？」
聽著林若棠的話，大長老唇動了動：「可是，出征難免會有所犧牲，我不想妖族子民……」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林若棠打斷他的話，鏗鏘有力地道：「如果死的有價值，能夠保護自己的家人朋友，用生命換來他們的幸福和未來，我相信很多妖族戰士都願意。他們是不怕死的，只要值得！要不然，苟且偷生萬萬年，猶如縮頭烏龜一樣，那又有什麼意思？想年前慘死的同族們，大長老，你就不想為他們報仇嗎？」
一連串毫不客氣的話，猶如當頭一棒，狠狠地敲在大長老頭上。
幾百年了，他一直活在痛苦之中，甚至不想回想起曾經發生的那些事。他一閉上眼睛，彷彿就能看到自己的溫柔美麗的妻子，活潑可愛的兒女被蕭氏皇族的高手殺害的場景……
是的，他逃避了幾百年，不想回憶從前。
他用不想戰爭來麻痹自己，其實是不敢面對過去的悲痛。
「大長老，妖族沒人怕死，只要值得！殿下出征，並不是要製造殺戮，也不是要殺死人族的普通百姓，只是找蕭氏皇族報仇而已。以殺止殺，以戰止戰，這是不得已而為之，但也必須為！」
大長老獃滯了，內心掀起無數雜亂的思緒。
「報仇！有價值……真的死得其所嗎？」
「妖族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