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有花又有月
夜色深沉。
花月默默無言,安靜的往家裡走。
薄宴胳膊上搭著外套,聞著撲鼻的花香,想念的小姑娘又在身旁,整個人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花月,」他凝著遠處的燈光,突然笑了下,「哥哥沒地兒住了,能不能收留下?」
花月錯愕地看著他。
騙鬼呢?
「真的,」薄宴努力憋住笑,「房子要修繕一下,哥哥無家可歸了。」
花月無語:「那你住酒店或者租房子啊。」
再不濟,買啊。
這麼有錢,非得擠她家?
薄宴停下腳步,低頭看她:「哥哥這些年,真的很想木花巷。」
特別是木花巷裡的這個姑娘。
花月小聲嘟囔:「那你去問我爸,我不管。」
「行,」薄宴笑了,「哥哥會努力讓花叔同意的。」
這話說得很怪。
花月也不太懂,只是慢慢往前走。
薄宴又瞥了她一眼,現在的小姑娘,總是很安靜,他如果不說話,也別想她會主動開口。
這一切的變化,都是他帶來的。
心口湧起疼痛。
他輕咳兩下:「花月,幫滑板廠起個名字啊?」
「你自己起。」花月淡淡說。
薄宴拖長了聲音:「那哥哥真起了啊,唔——」
他歪著頭,狀似思考了一下,才笑出聲來:「就叫花月,怎麼樣?」
花月想打人。
她忍著怒氣,一字一句地說:「不怎麼樣。」
薄宴眼裡含笑:「哥哥覺得挺好的,花月是多好的名字。」
有花又有月,佔盡了世上,最美好、最浪漫的事物。
他接著說:「不過呢,確實佔用了我們花月的名字,那哥哥付你使用費,好不好?」
花月真是懶地搭理他,加快了步子往木花巷走。
經過了那條衚衕,花月突然頓了下。
她驀地想起,初回來時,見到薄宴的樣子。
彼時的少年,為了薄心田,在衚衕里用板磚打宋子路和李柱。
現在的節點,已經與前世重合。
薄宴受了那麼多苦,也成為了前世那個年輕的大佬。
只有她,發生了命運的改變。
有時候花月會想,如果能一覺再睡回去,也挺好。
就當這一切都未發生過,也不會這麼痛。
「怎麼了?」薄宴問。
花月搖搖頭,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許多時候,她空有一肚子的情緒,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薄宴握住她的手,讓她停下。
天上幾顆星星,不如小姑娘的眼睛明亮。
只是那明亮的眼底卻蒙上了一層陰翳。
薄宴眼圈突然紅了:「花月,喊聲哥哥。」
花月垂下眼睛,心口越來越酸。
薄宴痛到不行,把花月擁進懷裡,小姑娘也許是太難過,也沒有反抗。
他下巴抵在她頭上,認真地說:「喊薄宴也行,什麼都好。哥哥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答應我們花月的,都沒有做到,以後,哥哥會一點點彌補,好嗎?」
花月推開他:「不用彌補我,你不欠我的。」
畢竟,他們是真的沒有任何關係。
連男女朋友的關係,都沒有正式確認過。
他跟薄心田,才是血脈至親。
薄宴眼裡都是傷痛,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花月,他從未見過。
她看著綿軟,實則從小主意就正。
喜歡他,就跟他告白。
恨他,就真的會遠離他。
巷子里的狗在叫,提醒著夜已深。
薄宴啞著聲音說:「先回去。」
-
花國棟見花月跟薄宴一起回來,嚇了一大跳。
花月扔下一句:「爸爸,我去洗澡了。」就跑上樓。
隨便他們兩個怎麼說,都和她無關。
-
不知道薄宴跟花國棟說了些什麼,總之,花國棟收留了他。
花月正趴在桌上拼拼圖,花國棟來敲門。
「爸爸有事去趟你宋叔叔那裡,你幫薄宴哥哥打掃下房間、找下睡衣什麼的。」
花月有些吃驚:「爸爸,他跟你說了什麼?」
花國棟笑呵呵地看著她:「咱們這個巷子能保留下來,還要多謝謝人家,薄宴哥哥說了,叫你宋叔叔去登記一下,有願意搬走的,會有人來量面積,按最高市價補償,不願意搬的,會發一筆修繕款,希望大家能好好保護這條巷子,這樣大的好事兒,咱真得好好謝謝人家。」
他是不捨得搬走。
在這裡住了一輩子,鄰里鄰居的,都是熟人。
而且,這裡都是妻子與女兒的回憶。
花月手裡的一塊拼圖差點捏碎。
花國棟說完就樂呵呵地去了宋家。
花月坐了會,跑到衣櫃里翻出一套新的睡衣,這是她買來打算送給花國棟當生日禮物的。
便宜他了。
又找了新的牙刷毛巾,抱著一堆東西去敲房門。
這個房間平時沒什麼人住,裡面有張床,放了些雜物。
薄宴從裡面打開門,低頭看著花月懷裡的東西,撓了撓眼皮:「辛苦我們花月了啊。」
假惺惺。
花月暗自罵了句,伸頭往裡面看了看,房間許久沒有打掃過,落滿了灰。
「沒關係,哥哥自己來收拾。」薄宴好像看出她在想什麼,揉揉她的腦袋。
花月有點尷尬,他現在畢竟是個客人。
她說:「我去打盆水來。」
花月端著水盆,上面放了塊毛巾,再進來時,房間里的窗戶已經被打開。
風從窗戶進來,吹散了裡面的霉味。
花月知道眼前這人有潔癖,絞了濕毛巾就去擦床擦桌子。
薄宴也不攔她,抱著雙臂倚在門上,看她忙來忙去。
真是長大了。
家務活都會幹了。
花月簡單地擦了下,換上乾淨的床單被褥,嘴角想抽抽。
床有點小。
她尷尬地說:「要不,你還是回你家住吧。」
湊和住幾天,應該沒問題。
「沒關係。」薄宴站起來,把她手裡的枕套接過,利索的把枕芯套上。
花月點點頭:「那你洗洗早點休息,那個浴室里的熱水得往冷水那邊多擰擰,不然太燙了。」
她交待完,想起沒什麼了,就轉身要走。
薄宴淡淡喊:「花月。」
花月回頭。
薄宴笑了下:「找本書給哥哥看,哥哥容易失眠。」
失眠?
花月點點頭,跑進房間,抱了幾本書,又拿了瓶安眠藥一樣的東西。
「你要是實在睡不著,就吃片這個。」
薄宴視線落到瓶子上,雙眸驀地沉下去:「這是你的?」
「是啊,別多吃,吃多了總歸不好。」花月又看了下房間,除了床小點,其他都還湊和,「其它還需要什麼,明天再去買吧。」
薄宴默了一下,眼睛看著地面,低聲說:「好,謝謝花月。」
-
第二天一大早,花月去學校的時候,就看到薄家門口一群工人在打腳手架。
這條巷子許久沒有這樣熱鬧過。
清晨空氣新鮮,花月深吸了口氣,胸口也放鬆了些。
薄宴正站在門前聽一個陌生的男人說話,還有幾個西裝筆挺的人站在那裡。
見她經過,薄宴嘴角彎起來,他面前的幾個人便都停住。
薄宴哄小孩一樣,伸出手:「過來。」
他面前的幾人便都跟著看過來。
陽光初升,有些霧氣朦朧。
花月左右看了看,是在喊她沒錯。
「我要去上課了。」她不太願意靠近他。
薄宴兩步走到她面前,接過她的書包說:「等一下,哥哥陪你去。」
「不用。」
她又不是小孩子,上課還要人陪。
薄宴笑了下:「不是特地陪你,花月忘啦,哥哥還要去A.L上班呢。」
哦,對。
他說完看向剛才那個男人,淡聲說:「其他的你看著辦,就是這些木香花,別弄壞了。」
那個男人叫龔自如,聞言開口:「老闆,剛才師傅說,這些花最好拔掉,長得太茂盛了,這面牆不好修的。」
花月抿了下唇。
如果拔掉了,真的好可惜。
她記憶中的薄家,永遠都有木香花的存在。
以前,她還認為這些花,像那個少年一樣。
薄宴瞥了她一眼,說:「這面牆別動。」
龔自如跟旁邊的師傅互看一眼,點頭:「好的。」
花月悄悄鬆了口氣。
-
兩人來到公交站,上車的時候,薄宴扯住花月的袖子:「花月,幫哥哥刷卡。」
花月打量了他一眼,今天穿的很休閑,她狐疑地問:「你沒帶錢包?」
薄宴啊了聲:「忘記帶了。」
站台上不斷有人上車,花月怕擋住別人,連忙又刷了次卡。
兩人找了位子坐下,花月單手撐在窗戶上,看著熟悉的風景一閃而過。
薄宴抿了抿唇,徑自拉開她的書包翻了翻,幾本書,一盒牛奶還有一玻璃罐的千紙鶴。
「你怎麼開我書包啊。」花月轉過頭來,很不高興地問。
薄宴挑了下眉:「我們花月真是長大了,都開始注意隱私了。」
記得之前,連衛生棉都塞他口袋裡,書包都是他來幫她整理。
花月沒搭理他,只是氣哼哼的把書包扯過來,沒扯動。
她抬起眼睛看。
薄宴笑了下,手指點點那罐千紙鶴:「這是什麼玩意兒?」
這是別的男生送的,昨天偷偷塞她書包里的。
但花月不想告訴他。
薄宴看著她的神色,好半晌才慢條斯理地開口:「哥哥疊的比這好。」
罐子里的千紙鶴一看就很毛糙,像是趕出來的。
花月無語。
疊的再好,關她什麼事?
「想要什麼跟哥哥說,」薄宴漫不經心地開口,「別要別人的。」
你不也是別人。
花月有些生氣,豎起食指說:「我能跟你提一點意見嗎?」
「哪一點?」
花月撇了撇嘴:「離我遠一點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