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子不教
一路上,巷子里的人都在打著招呼。
「喲,薄宴來帶月月去上課呢。」王嬸笑呵呵地問。
張伯伯抬頭,也跟著笑:「月月要不要吃脆腸?」
花月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張伯伯。」
薄宴笑著點頭。
「薄宴啊,」李大娘從屋子裡跑出來,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薄宴停下腳步:「李大娘,您有事?」
李大娘揪了下衣角,尷尬地說:「那個,我兒子失業許久了,都沒找到合適的......」
薄宴瞭然地打斷她,然後從口袋裡摸出張名片遞過去:「打這個電話,會有人安排。」
李大娘接過去,滿臉開心:「唉,行!」
巷子里又恢復成以前的熱鬧。
青石板路上,車子軲轆軲轆的響。
花月走了一段,忍不住問:「你......會不會為難啊?」
陽光斜斜灑落,從樹梢穿透而來。
薄宴眯著眼,看著前方的路,緩緩說:「不為難,這些鄰居們,都是曾經照顧過花月的人。」
在他不在的那三年。
點點滴滴,他都清楚。
他能做的不多,力所能及罷了。
車子開到師大門口,薄宴交待著:「放學別亂跑,哥哥去廠子里忙完就來接你。」
「花想」剛成立,事情很多,許多都需要他親自來簽字。
花月把書包拉起來:「你不用來接我,我自己坐公交車回。」
薄宴拉住她的手:「今天預告有大雨,等著哥哥來接,好嗎?」
天空中已經飄了幾塊烏雲過來。
花月點點頭:「好。」
薄宴眼裡漫出笑意,伸手捏捏她的臉哄著:「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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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一節課下課,李清雅發信息來。
這段時間都很忙,兩人一直沒找著空見面。
李清雅:【放學請你吃甜品】
花月:【!!!!】
李清雅:【順便介紹男朋友給你認識】
花月臉色一黑,現在才想起來她。
好氣。
她回了條:【我認識嗎!】
李清雅隔了好大一會才回:【對不起嘛】
花月對著那個「嘛」字,發了好久的呆。
直到上課鈴響起,她才摸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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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學時,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雨。
荷水的夏季,雨水又多又急。
狂風吹歪了校園內的樹木。
花月正在收拾書包,薄宴的電話打了過來,鍾後到,叫她不要提前出來。
眼前閃過黑影,花月抬頭,有些怔愣。
「怎麼,」江思磊抹了把頭髮上的雨水,「不認識了?」
花月把書包背肩上:「你怎麼又來了。」
江思磊聳了聳肩:「許久沒見你,還真有點想。」
「你滾行不行?」花月不想跟他待在一個空間里,轉身朝外面走。
一出去,狂風卷著雨水撲面而來。
花月穿著一身小碎花連衣裙,疾風吹動她的裙擺,緊緊貼在腿上。
江思磊嘖了下,脫掉身上的外套,想要裹在她腰上:「繫上,不然走光了我可不客氣啊。」
花月皺著眉頭推開他,往前跑了兩步:「你別跟著我,你就不能找別人嗎?」
「哎,老子為了你,把身邊女人都打發乾凈了。」江思磊嘴角勾著笑,不顧她的反對,撐著外套擋在她頭上。
花月轉身去踢他,腳還未碰到,就聽到急剎車的聲音,緊接著就被扯進熟悉的懷抱里。
她回頭看時,眼神還帶著倉惶。
薄宴攬著她往裡面走了點,那裡雨水撲不進來。
男人面色冷峻,看不出情緒,只是單膝慢慢跪了下去,扯著袖子去擦她小腿上濺到的泥水。
白色的襯衫袖子染上一層污黃。
江思磊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安靜地看著對面的男人。
回憶驀地回到許多年前,當時眼前的男人,還只是剛升高一的少年。
華侖廣場當時也還是江家的,在他名下。
那個少年臉上還帶著少許青澀,被逼跪在那裡,身形筆直,似乎怎樣的屈辱都壓不垮他,卻也能看出他眼裡的陰鷙與野心。
而此刻他臉色平靜,沒有一絲情緒露出來。
只是心甘情願地跪在這個姑娘面前,動作溫柔,俯身為她擦去泥埃。
花月嘴巴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莫名的,有些怕。
風聲有點大,聽起來像野獸的嚎叫。
薄宴站起來,慢吞吞捲起臟污的袖子,用乾淨的手掌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發。
聲音柔到極致:「不是叫你別出來,這麼不聽話呢。」
花月喉嚨乾澀,咽了咽。
薄宴微微俯身,動作極緩,在她臉頰上親了下:「再不聽話,哥哥要罰了啊。」
走廊里除了風雨聲,很安靜,所有的同學都已經回了宿舍。
花月從未見過薄宴這個樣子。
體內似乎捆了只猛獸,而猛獸在蠢蠢欲動。
薄宴嘴角慢慢扯了絲弧度,他身上被雨水淋濕,發梢往下滴水,面色蒼白,嘴唇卻泛著紅。
他斜斜瞥了江思磊一眼,聲音溫和:「江少來找我家花月有事情?」
江思磊笑的邪氣:「想她了,被你和我爸聯手關了這麼久,逮著空來看看。」
薄宴點頭,把花月擁進懷裡,似乎很贊同他的話:「到也是,我家花月向來招人疼。」
他話鋒一轉:「不過,江少也只能想想了。」
花月,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你也不要太自信了,」江思磊臉色一沉,「畢竟,我們相處了三年呢。」
這三年,是薄宴不在的時光。
只有他,陪在花月身邊。
花月忍不住怒:「誰跟你相處三年了?」
要不要臉了。
江思磊舔了舔嘴角:「行,你說多久就多久,行嗎?」
話語里的親昵和縱容,毫無遮掩。
薄宴攬著花月的手緊了緊,黑眸平靜如水,他也習慣了,不向外人透露自己的情緒。
可是一想到那三年裡,傳來的各種消息,他就忍不住心裡的暴躁與恐慌。
花月肩膀有點痛,她抬頭看,只見薄宴眼尾慢慢泛紅,已經是怒極的表情。
她心生恐懼,扯著他的衣服:「薄宴哥哥,我們走吧,我餓了。」
薄宴慢慢低眸,眼底怒火深處,帶著不易察覺的傷痛,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嗯?」
花月依在他懷裡,男人襯衫很薄,被雨水打濕,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傳到她身上。
「我們走吧,你這樣會生病的。」花月拉著他。
薄宴頓了兩秒,臉上表情鬆緩下來,低頭在她額上吻了下:「好。」
他朝外面輕點下巴,進來兩個人,直接架著江思磊。
「送去給江老。」薄宴聲音低沉。
「是,老闆,」那人應著,隨後又問,「說些什麼?」
薄宴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道:「跟他說,子不教,父之過。」
「是。」
江思磊哈哈笑,被拖進雨中,還不忘記回頭喊:「月月,他要是對你不好,記得來找哥哥啊。」
花月只覺得寒氣襲來,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怯生生抬頭,薄宴下頜緊繃,嘴唇抿成直線,綿密的雙睫還沾著濕氣,眸色漆黑,看不到底。
察覺到她的視線,薄宴緩緩低頭,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時間一分分過去。
花月緊張地開口:「薄宴哥哥......」
話未說完,男人低頭吻住她的唇,堵住她接下來的話。
他單手攬著她的肩,緊緊壓在懷裡,另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讓她躲無可躲。
花月只覺得快要喘不過氣,薄宴之前吻她,都很溫柔,從未像這次一樣,粗魯又急躁。
她握著拳頭打在他身上,男人頓了下,隨後攻勢更加猛烈。
似乎覺得不夠,吻逐漸往下,從臉頰,移到耳垂,力道很重。
花月耳朵發麻,身體一顫,像通了電一樣酥麻。
心底升起委屈。
他憑什麼這樣對她。
她抬起巴掌,揮到他臉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薄宴僵住,停下了動作。
花月手有點痛,她開口罵:「你放開!」
薄宴依然把她攬在懷裡,力道一分未松,他躬著身子,趴在她耳邊,聲音帶了絲哽咽:「花月,不要喜歡他。」
誰喜歡他了!
花月怒氣沖沖地去踢他:「你滾!」
薄宴抬頭,眼睛通紅一片:「哥哥錯了。」
他伸手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