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意氣風發的少年已是曾經

「主公，曹軍來的太突然，我軍毫無防備，眼下其勢已成破竹，快撤吧，不然來不及了啊！」

劉備跌坐在石階上，腦子裡亂糟糟的，卻拿不出一個主意來，像個老人一樣無助。

來報信的軍士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忍不住催促他快些下令。

「不能撤！」

這荔浦是蒼梧門戶，荔浦一丟，曹軍就可以長驅直入，甚至是兵分多路出擊，而劉軍也將無險可守，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佔據一座又一座的城池，直到最後，整個蒼梧易主。

劉備甚至可以預見，蒼梧一旦淪陷，交州的其他郡都會人心惶惶，甚至不戰而降。

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城池，不能丟了！

「孔明！孔明！你還有辦法對嗎？你一定還有辦法的！」劉備爬起來後用僅剩的一隻手攥著諸葛亮的臂膀，希望他能指引一個方向，讓這艘破船靠岸。

哪怕，他一臉沉重的告訴自己，有辦法，可是要走險。

等諸葛亮抬起頭來的時候，劉備才猛然發現，剛剛還神采奕奕、信心滿滿的諸葛亮已經變了個人，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梳理好的鬢髮都凌亂了，就好像突然間蒼老了十幾歲，

劉備的深層次擔心，諸葛亮怎麼會不明白，可是，在這一刻，他的心也亂了，亂到甚至沒有去想以後該怎麼辦。

而這一切的根源都來自郭嘉，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男人。

在他終於明白郭嘉到底想幹什麼的時候，他的心就涼透了。

從這種種跡象表明，郭嘉的計劃根本不是審時度勢時候靈機一閃而信手拈來的神來之筆。

在他進入交州地界開始，從平樂大戰開始，他的計劃就是完整的，一步一步，一環一環，中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的算計在內，其實都是他布局中的一節罷了。

這樣的曠世雄才，諸葛亮自問就算是重新擺開架勢再來一次斗兵斗將斗謀略，他大概率還是要輸。

就是這樣的奇才，卻長年屈居在典默之下而毫無光芒。

他在做一個假想，曹營里，如同郭嘉這種被典默光芒所掩蓋的奇才，會不會不止一個？

想到這裡，那個曾經枯坐隆中以天下為棋盤，自詡能撥弄風雲的少年，心都死了。

他覺得自己再也沒法給劉備提供任何的策略了...

「大哥，大哥！」

在劉備瀕臨絕望之時，張飛跑了進來，疾言道：「曹軍來人太多，西門已經徹底失守，東門、北門也正在血戰當中，眼下就只有南門還在俺們手中，快，大哥，俺帶你從南門殺出去！」

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吧，劉備心頭一震，下意識點頭跟著張飛出去。

走了幾步才想起諸葛亮來，擰身看向諸葛亮，「孔明，發什麼呆，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諸葛亮的頭好似要炸開了，他的雙腿像是被灌了鉛，無法挪動半步。

曾經用來安慰劉備的豪言壯語在腦海中一幕幕浮現...

「哎呀大哥，別管這個腐儒了，你瞅瞅他出的妙計，把俺們害的還不夠慘嗎？」說著張飛就要拽劉備走，後者到底還是掙脫了他的束縛，上前拉了一把諸葛亮。

這一刻，諸葛亮的內心還是感動的。

其實他很明白，出山以來，除了在交州這裡真正算是給了劉備助益，其他並沒有任何的建樹。

命懸一線的時候，劉備卻沒有丟下他逃跑，似乎驅散了諸葛亮內心的陰暗和恐懼。

他跟上了劉備，並且邊走邊說道：「主公，要突圍就必須從西門！」

「你說什麼？」

張飛瞪大環眼看著諸葛亮陰陽怪氣道：「可以啊，你從西門突圍，俺帶大哥從南門突圍就是了！」

諸葛亮也不計較張飛的揶揄，疾言道：「主公，郭嘉何許人也，既然早就布好了今日之局就不能放著南門不管，在下猜想，南門外必然埋伏了大量的曹軍，就等著我們上鉤！」

聽來似乎有點道理，劉備開始猶豫了。

門外，廝殺聲開始由遠及近，劉備終於還是做出了決定，決然道：「聽軍師的，從西門突圍！」

「好，大哥，跟著俺！」張飛不樂意，但他知道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從西門就從西門吧，正好可以多殺一些曹軍解解恨。

街上非常的混亂，到處都在廝殺。

或許，那並不叫廝殺，大多數的情況都是交州兵被曹軍壓著打，也有很多利索的投降。

騎上踏雪烏騅的張飛提著丈八蛇矛在前面開路，所到之處，曹軍皆被殺的肢體橫飛，長矛揮舞，血霧瀰漫。

大概是張飛的霸氣所感染，跟在他身後原本驚慌失措的交州兵士氣大漲，開始配合著將一些漏網之魚給結果了。

這一夜，曹軍的目標確實是很明確的，許褚去了東門，典韋去了北門，還有埋伏在南門之外的文聘。

這也導致張飛這一路上也沒有悍將阻攔，他才能殺的氣勢如虹、無一合之敵。

「賊將休狂，魏延來也！」殺到西門口的時候，負責把守的魏延看到了張飛，卻並沒有被他的氣勢所震懾，反倒是多了幾分興奮。

亂世下的武將，要想一戰成名，最好的辦法只有兩條，第一，像張遼那樣，三百戰兩萬，不僅可以名動天下，還可名留青史；

第二嘛，自然是斬殺名將了，這也是為何總會有層出不窮的後起之輩直面那些成名已久的悍將。

顯然魏延是不會放過這第二條路的，他提刀策馬沖向張飛，刀矛相撞間，火花四濺。

就單挑而言，魏延的實力其實是很接近五虎將的，便是張飛能壓他一頭，到底不可能做到快速的戰敗他。

張飛手中蛇矛如蒼龍一般雄渾有勁卻總是能被魏延長刀化解，眼看鋒芒被阻，張飛也不戀戰，邊打邊喝道：「大哥先走，俺擋住此獠！」

論個人武藝，劉備對張飛是有絕對信心的，也不做逗留，領著幾千人沖向城門，單手獨臂的劉備揮舞著手中長劍，殺幾個曹軍當然還是砍瓜切菜一般容易，遑論他的身後還有幾千人呢。

片刻的功夫，就奪回了城門。

伴隨著城門的洞開，劉備回頭喊道：「三弟莫要戀戰，快快出城！」

交州兵從城門口魚貫而出，等到曹軍便要重新佔據城門的時候，張飛發力揮動長矛橫拍了過去，魏延提刀格擋，巨大的衝擊力震的他手臂生疼。

借著這短暫的緩衝，張飛調轉馬頭連殺十餘人，終於也衝出了城門。

張飛出了城，劉備再無任何顧忌，開始帶著幾千人朝著南面狂奔。

「留三百人封鎖城門，其餘人跟我一起追殺大耳賊！」

短暫的交鋒中張飛表現出來的英勇似乎並不能嚇退魏延，作為心中頗為孤傲的他，並不甘心眼睜睜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選擇帶上從城關上涌下來的曹軍繼續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