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劉備訣別諸葛亮

在得知了關羽的死訊后，張飛整個人都陷入了癲狂狀態，如果不是因為劉備的暈厥，他可能早就策馬殺了回去。

無所謂此行要面對的是千軍萬馬，又或者是明知是死路一條，這些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桃園三結義后的十幾年光景，他們弟兄三人早就是如同一人。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這不是一句宣之於口的誓言，而是已經與血脈相融的底線。

當一個人的情緒承受達到極限的時候，必然是需要找到一種方式來發泄的。

這種方式，可以是視死如歸的兄弟情義，可以是為兄報仇的斬將殺敵...

在他迫切需要發泄的時候，諸葛亮卻跳了出來。

他的出現，好像是提醒了張飛，潛意識裡對諸葛亮的敵意讓張飛找到了一個怒火的爆發點，他就是害死二哥關羽的人。

張飛厚大的雙手攥著諸葛亮的衣襟，幾乎沒有費什麼力氣就把他給提了起來。

「你給某死去！」伴隨著一聲爆喝，張飛奮力一甩，諸葛亮被甩飛了出去，在空中轉體七百二十度后像失去牽引的風箏般落了地。

在草地上翻滾了幾圈后終於慣性消失，諸葛亮只覺得全身都疼痛難忍，想要站起來卻發現根本用不上力氣，連綸巾都已掉落，整個人披頭散髮，狼狽至極。

「是你，是你這個腐儒！俺要殺了你，為二哥報仇！」這種程度的傷害，顯然不能讓張飛平息怒火，他踏步走向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諸葛亮。

周遭的軍士面面相覷，臉上都寫著驚恐二字，這種時候，誰敢上前阻攔啊，那非得把自己都給搭進去不可。

甚至已經有人喊著張飛瘋了，旋即脫離了隊伍狂奔而走。

不過更多的人並不敢離開，他們擔心就算勉強逃回了蒼梧，張飛也會秋後算賬的，他們只能恐懼的躲在大樹背後當吃瓜群眾。

膽子大一些的跑去叫著劉備，希望能把他叫醒，否則只怕殺死諸葛亮后，下一個就會拿自己開刀。

「腐儒，你到九泉之下記得給俺二哥賠禮道歉！」

張飛再一次把諸葛亮提了起來，已經吃了一記暴擊的諸葛亮整個人都癱軟著，嘴裡還涎著血水。

其實，在決定出山那一刻起，諸葛亮對生死一事也是置之度外了的。

只不過他沒想到自己要以這種荒誕的方式結束這一生。

回想著自己殫精竭慮的出謀劃策最後落了這種下場，他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腐儒！竟然還敢笑！」氣不打一處來的張飛便又要再次甩飛諸葛亮。

按著剛才的力度，這次甩飛出去，估計諸葛亮就該交代了。

「三弟！」

劉備終於醒來了，他慌忙的跑到了二人旁邊，一手止住張飛，喝道：「放手！」

「大哥，要不是他，二哥怎麼會死！」

「我讓你放手！」劉備眼眶濕潤，咆哮的唾沫星子都飛了出來。

儘管不甘，可劉備的話，他素來是奉若天命，最後，他將諸葛亮輕輕一甩，丟到了一旁。

諸葛亮趴在地上，凌亂的頭髮遮擋在他的臉上，透過那些髮絲他看的很真切，劉備並沒有要上前攙扶的意思。

「把軍師帶下去。」劉備對著一旁的軍士吩咐道。

有劉備在，他們似乎終於敢靠近了。

來了幾名軍士架著諸葛亮走了下去。

「大哥，走，去為二哥報仇！」張飛一邊喊著，一邊跑過去把丈八蛇矛提在手裡便要上馬出發。

「三弟。」

劉備悲戚的哽咽著拉住張飛，搖頭道：「雲長的仇當然要報，但不是現在。」

張飛低頭沉思了一會，看向諸葛亮的背影，鬚髮戟張道：「大哥，事到如今，你還要聽那腐儒的話？就是他害殺了二哥！」

「三弟，非是我要聽他的話，為雲長報仇的心，我比你更堅定。」

劉備噙著淚水，一邊為張飛牽扯著衣領，繼續道：「可是你看看將士們，他們血戰一夜，又狂奔數十里，如今怎生還有力氣再戰曹軍啊。」

「俺不管！」

張飛向前挺了進步，雙手一攤擺，不依不饒道：「俺不管，就算是單槍匹馬，俺也要為二哥報仇，大哥若是記得當初的誓言，就不該拖沓！」

「翼德，你容我一點時間好嗎？」

興許是因為關羽已經離世，面對僅剩的親人，劉備沒有像往常那樣責備張飛，耐著性子勸道：「不要忘記了，我們在南海郡還有兩萬大軍，就算要報仇，也要帶上兵馬再與曹軍至死方休吧。」

直到劉備說起，張飛才想起後方還有用以防備豫章曹軍的兩萬大軍，既然要以命相搏，人當然是越多越好了，便鬆口道：「好，大哥，那現在就出發，趕到南海，帶上兵馬為二哥報仇！」

「你先去準備，一刻鐘后出發。」說完，劉備擦拭了下眼角的淚水，走向了遠處樹下的諸葛亮。

蕭瑟的寒風吹來，席捲起地上的落葉在兩人間飄過。

這一刻，主僕二人，一站一坐，相顧無言。

關羽死了，死在了他的用計上面，就沖這一點，張飛和他這輩子也無法再調和了。

事實上，劉備的心裡，也不能原諒諸葛亮。

當初在草蘆救走諸葛亮后跪在他面前求他出山的畫面在浮現，他始終無法對他下決絕的逐客令。

劉備深吸了一口氣后，微微低頭算是行禮，強壓著內心的悲愴和聲道：「先生，此去我們要與曹軍以命相搏，只怕是九死一生了，你還是先回隆中吧，若是...

若是能戰勝曹軍，為我二弟報仇，到時候我會親自去隆中接回先生。」

說罷，他扭頭對著一旁的將士吩咐了一番，將士便將隨身的水囊、乾糧放了一部分在諸葛亮的身旁，還留了一匹馬給他。

隨後劉備頭也不回的走向了等在一旁的張飛，與將士們踏上了返回蒼梧的路。

坐在樹下的諸葛亮在笑，似苦笑，又似自嘲的笑，笑的淚眼婆娑，直到劉備的身影徹底被遠處的樹蔭遮擋住了，他才呢喃道：「主公保重...」

他知道，這應該是與劉備的最後一別了。

他是不可能成功的，退一萬步說，真的讓他成功了，也不會再去隆中接自己。

諸葛亮用手攙扶著草地想要起身，枯敗的落葉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就如同此刻他的心，碎了一地。

重新站起來后，諸葛亮帶上乾糧，騎上劉備留給他的馬，朝著北方而去。

他不會去曹營的，不管劉備和張飛是如何待他，素來信奉忠臣不事二主的諸葛亮也不會改弦易轍了。

況且，曹營也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回隆中吧，尚可與水鏡先生、崔州平他們閑時烹茶，笑談江山，從此終老於山野林下。

或許，對於自己，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儘管，這個結局對於當初雄心壯志的諸葛亮頗為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