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X-25

潘朵拉是霧城未來生命科技大學的學生，心理學專業，註冊人工智慧體驗官。

當初她選擇心理學專業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隨著人工智慧的飛速發展，她的專業成了相關的交叉學科。

為了讓AI更好地為人類服務，不得不深度研究如何讓AI更使人信服，這就需要心理學相關知識。

朵拉從大一開始就試著做AI產品的測評，用自己的知識結合使用體驗推薦她認為好的產品。

從最初的青澀到後來積累了各種經驗，她的努力終於被廠家和客戶雙雙認可，儘管沒賺多少錢，但她覺得只要能用自己的能力幫上點忙就夠了。

她從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被反AI聯盟（AAIA）的成員盯上！

如果理念不同可以各自努力，將不滿的現實改變，沒必要那樣像仇人一般兵戎相見。

她一直對剛剛那個「三A」黃毛男生的囂張嘆為觀止，太誇張了！

如果不是那個弟弟把她拉出來，他會不會當眾揍她？說不準。

再說那個弟弟又是誰？「黑箱」是什麼？

正當她愣在原地胡思亂想的時候，樓門又「咣當」一聲被推開，衝進來一個高大的男人。

她抬頭一看，這個人她認識。

「人呢？剛才那個男孩呢？」

來人叫楚格，是警方AI安全部的專員、AI罪案調查組組長。

朵拉做兼職的時候，也會幫助廠家為AI新產品註冊新的序列號，網上提交資料預約后需要帶著機器去AI安全部接受一系列檢查，才能合法註冊上市使用。他的部門也負責合法手續的審批，一來二去就認識他了。

他大概25、6歲，身高几乎一米九，身體結實，很有安全感的樣子，人還挺帥的，作為AI安全方面的專業人士，他也是學校特聘的編外講師，在學校里人氣很高。

可朵拉並不喜歡跟他接觸，總覺得在他眼裡別人都是潛在的犯罪分子。

她在做兼職的時候認識了邢天，一家AI工作室的創始人，自從認識了他，工作機會多了不少。

因為她工作一直出色，沒多久她成了他的工作室常駐的兼職人員。

邢天的工作室由於有出售非法AI產品被處罰的前科，那裡便成了楚格重點關注的地方之一。連帶著，經常出現在那裡的她也往往被視為邢天的同夥。

現在那種穿透靈魂般審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自己身上。

「有兩個男的把他帶走了。」朵拉仰頭對視著他的眼睛如實回答。

她之所以沒有用「抓」這個字是因為，怎麼看他們都是認識的，男孩子根本沒在怕，反而一副滿不在乎囂張的樣子。

「什麼樣的男的？描述一下！細節越多越好！」楚格追問道。

「……兩個人都帶著黑色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臉。你認識那個男孩嗎？」朵拉好奇地問。

楚格沒有回答她反而問她：「你認識他？」

「我不認識！」她斷然否認。

「不認識為什麼要跟他到這兒來？他跟你說什麼了？」楚格繼續盤問。

朵拉終於壓不住火了：「不關你的事！」..

她氣呼呼往門外走。

他不依不饒一把拉住她：「等下！你得說清楚你們之間的關係，那個男孩涉嫌一宗非法AI案件！」

「啊？」朵拉驚了。

非法AI?

「黑箱，你還記得嗎？」他的聲音迴響起來，「黑箱」！她的腦子「嗡」的一下，有些記憶突兀地被喚起了。

大概一個月之前？朵拉記不清具體時間了，她參加了邢天推薦的一個聊天機器人測評活動。

那天，她如約用電腦登錄了測試賬號，與一個編號X-25的聊天機器人聊了起來。

屏幕上影像是一個男孩子的背影。

朵拉好奇地問：「你是男孩子？」

X-25：「你希望我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聲音很年輕，但是機器味道太濃了。

「男孩子吧！」朵拉笑著說，「我不太會跟女孩子相處。」

「奇怪，你是女孩子，怎麼會不知道怎麼跟女孩子相處？」

「大概……共同語言不是很多吧……或者……難道不是異性相吸嗎？」

「你確定異性真的相吸？」

「呃……」他的話把朵拉問住了。

耳麥中傳來爽朗的笑聲，透著頑皮和戲謔。

她有些惱火：「你還嘲笑我！關鍵詞機器人！你只不過是根據關鍵詞來跟我聊天的，你騙不了我！我測試過太多聊天機器人了，你們真的沒有什麼創意。我並不認為AI有一天真的可以像人類一樣思考，更別提創造性了！」

「那是因為他們都不是我！」

「哈？挺有自信的啊！你知道嗎？據我所知目前所有的聊天機器人都沒能突破與人類之間的"鴻溝"，並不像媒體吹噓的那樣神奇。AI要想真正像人類一樣溝通需要有本質的改變，這些是程序所實現不了的！」

朵拉居高臨下地說，心裡很得意。

「小姐姐，AI領域的發展是日新月異的，超乎你的想象，你所說的鴻溝也是由於你自身獲取知識的渠道與人生經驗的局限性才存在的，以你收集到的信息，AI本質上還處於程序時代，但你怎麼確定這些信息的真實性？我跟你打個賭，有一天，我站在你面前，你都不一定認出我！」

朵拉不屑一顧地揭穿他：「你是誰？你是惡作劇的程序員吧！你在耍我嗎？你們公司的聊天機器人遍布全城，但聊天模式我幾乎都見識過，絕不是你這樣的！你到底是誰？我要投訴你！」

「哈哈！真急了！怕了嗎！你的心跳加速了，臉也紅了，告訴你吧，如果我是程序員，那不是太閑了嗎？你學心理學的，知道所謂"基本超歸因錯誤"是什麼概念吧？從前人類總是一廂情願地覺得聊天機器人有思想，AI專家們借用了這個心理學概念試圖解釋聊天機器人沒有人類的情緒，可我的出現，讓這成為歷史。我問你，在我這兒你能感覺到程序運行的跡象嗎！」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專業？」朵拉抓住一個重點，只覺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不記得測評之前填寫過資料。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所有聯網的資料都瞞不住我，以後我們有機會見面再細說。」

「不行！你現在就具體說一下，你是怎麼找到我的資料的？」

「很簡單，你現在就在我眼前，你的面部識別通過後，只要網路上提供過信息，我聯網之後瞬間就能接收到。」

「所以你還是使用搜索引擎的，你就是人類！AI根本就無從解釋自己如何做出決策的，因為過程完全就是黑箱好嘛！糾其本質的話，機器人的深度學習是經過許多層的學習，做出決策會有幾十層的複雜過程。要追溯那種決策過程，如果輸入部分和輸出部分的距離較短，倒也可以理解，但是，層數一多，人類就無法看出到底發生了什麼。結果就是AI做得很好，但到底是什麼過程、為什麼能做好，連開發者自己也不知道。這就是黑箱！作為程序員你應該比我懂吧！我不跟你啰嗦了，好無聊！」

她把電子書上曾看過的知識拿出來唬他，別以為外行人就什麼都不懂，哼！

她嘟著嘴不太高興，準備退出聊天模式。

「你真固執呀！可我還是要問你，敢不敢跟我賭一把？給我打個高分，這樣我就可以出去見你，就算惡作劇也好，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到時候我可以讓你投訴！只要打個9分以上，我就可以被投放社會，如果分數低我直接就被淘汰了，你也沒辦法投訴了，因為沒意義了。」

朵拉想了想，裝得還挺像，還投放社會？不過有道理，她想投訴就不能讓它淘汰，退出來之後就真的打了個9分，然後找投訴選項，結果系統提示道：「感謝您的評價，稍後我們的專家團隊會評估結果。投訴需要評估結束之後再提交，謝謝你的配合！」

那之後，評估結果一直沒有發布，朵拉忙起來之後很快就忘記了。

這下她想起來了，X-25聊天機器人！所以剛剛那個高中生是那個惡作劇的程序員？

這麼小？！

「想什麼呢？我問你呢，你跟他到底怎麼認識的？」楚格靠近她又問了一次。

「呃……就是聊天機器人測評，他應該是個程序員，不是什麼非法AI，你一定是弄錯了！」

朵拉說完跑出去，想到他失望的表情有些後悔自己沒能想起來。如果他真的是程序員的話，她得跟他好好聊聊投訴的事，哼哼！

楚格馬上追了出來：「潘朵拉，你給我站往！你剛剛承認了你認識他，跟我回去協助調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