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負傷
第5章負傷
被王書記握著手,盧昌華也很激動。
他倒不是激動和領導握手,而是激動那500塊!
自己承包水庫正缺錢呢,有這500打底,就好起步了。
「小同志啊,你是哪個單位的?叫什麼名字?」
王書記極熱情的詢問。
這也是當領導的習慣,詢問群眾的情況,以示親民愛民,沒有脫離群眾,沒有官僚主義。
「王書記,我是長水農場的,我姓盧,叫盧昌華。」
「哦!盧昌華同志,你是農墾戰線的,好,獲得了特等獎有什麼想法沒有。」
「哦,繼續支持第一百貨,繼續在農墾戰線踏實工作。」
這種套話,前世他是不會說的,現在張嘴就來。
「好,好啊!」
「來,來,來,咱們合個影,留個紀念。」
有人咔嚓一聲拍下照片。
王書記這才放手,讓財務人員登記信息。
老會計推推眼鏡,壓低聲音對盧昌華說道:「盧同志啊,獎金數目很大,你拿著不安全,哪,這是存摺和密碼,伱隨時可去銀行取款。」
這年頭,銀行的儲蓄還沒實行實名制,你隨便寫個名字就行,只認存摺和密碼。
「好,謝謝。」
盧昌華心裡惦記著發車時間,揣好了存摺,打個招呼就往車站跑。
六道街距離客運站有一公里多。
跑到五道街的時候,他才放慢腳步。
這年頭有點亂,他怕自己被人盯上。
交通路上人來人往,機動車、畜力車、人力車并行。
他四處一踅摸,見一切正常,也就放下心來。
誰知他剛放鬆警惕,一輛舊吉普突然從後面衝上來,嘎吱一個急剎,四門大開,衝下四個彪形大漢來。
為首一人,乾瘦的馬臉,眼珠泛黃,顴骨很高,一臉的兇相。
「站住,咱們聊聊。」
他邊說邊揮手,幾人把盧昌華圍在了中間。
四周行人嚇了一跳,看見這些人都遠遠的躲開,沒人敢吱聲。
盧昌華見狀心裡一緊,知道自己這500塊錢惹了大禍。
「你們要幹什麼?!」
盧昌華高喊一聲,想要引起路人的注意,可沒人敢看熱鬧,都加快腳步紛紛躲避。
看樣子只能玩命了。
盧昌華猛然一推面前的馬臉,身子往後一撞,轉身就跑。
他可沒往客運站跑,而是轉身跑向了第一百貨商店。
「狗懶子,你敢跑,擦!」
馬臉帶著兩人追,另一人轉身開著吉普車掉頭,也急吼吼的追來。
在這一追一逃的過程中,街邊的行人嚇得驚叫連連。
盧昌華回頭偷瞄,見馬臉手裡已經抽出了明晃晃的傢伙。
打架就怕對方用傢伙,一不小心就得交代在這兒!
馬臉的速度不低,很快就繞到了前面,堵住了他的去路。
身後的吉普車也嘶吼著衝來。
盧昌華見狀,只得先干翻一個再說。
可能是整天擺弄拖拉機的緣故,他身體素質好,手腳靈活,力氣很大。
他一個箭步就竄到了馬臉身側。
雙手握緊他持械的右手,身子往前一靠,肩膀直接頂在了馬臉的肩窩,就像扛著馬臉一條胳膊一樣。
盧昌華右腿伸進了馬臉的身後,拉著他胳膊的雙手使勁往後下方一拽,肩膀向前一頂。
「撲通!哎喲!」
馬臉身子後仰,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四月的北寧,大街上到處是融化的雪水,這一摔,馬臉直接仰躺在了泥湯子里,濺了盧昌華一身。
趁馬臉摔倒恍惚的功夫,他左手按住馬臉的持械右手,右手握拳,直接往他臉上招呼。
此時的盧昌華一拳的力量有多大,那可是整天掄大鐵鎚的手。
砰!砰!砰!
三拳下去,馬臉皮開肉綻,被封了眼,太陽穴也挨了一拳。
他連叫的機會都沒有,就暈了過去。
待盧昌華起身,就聽身後有人驚呼。
「小心!」
他一驚,往前一撲,可還是晚了。
後背一涼,像被馬蜂死命的刺了一下,鑽心的疼。
此時,盧昌華也顧不得那麼多。
往前一滾,翻身而起。
原來是馬臉的同夥沖了上來。
其中一人愣愣的看著他,刀口上還滴著血。
盧昌華見狀知道再不拼不行了。
他嗷嘮一嗓子,「老子跟你們拼啦!」
瞪著血紅的眼睛撲了過去。
他們這些地痞流氓,哪見過這麼玩命的啊?!
誰都怕死!
見盧昌華撲上來,馬臉同夥下意識的後退。
打架打的就是氣勢,只要氣勢一弱,沒個贏!
盧昌華狀若瘋虎,一個飛踹,把後退的傢伙踢倒,另一個見狀更是心虛,轉身就跑。
他緊追幾步,一把揪住后脖領子,就是兩電炮。
那小子腦袋一歪,身子就軟了。
「哎呀,你流血了!」
盧昌華回頭見一個女警跑了過來,她身後還跟著三四個人。
他剛才孤立無援,強撐著一口氣戰鬥到現在,可一見到救星,這口氣就瀉了。
「同志,同志……」
盧昌華把手伸向了女警,眼睛一陣模糊,頭一暈身子一軟,撲通癱倒在地。
在他模糊的意識中,很多人圍著自己,晃晃悠悠被抬了起來。
……
鑽進盧昌華鼻子的來蘇爾味道很沖,有點嗆。
雪白的牆壁,雪白的被子,還有雪白的衣服。
這是映入他眼中的第一景象。
「小盧啊,是我們單位的好青年,這個月就轉正了,小伙兒一直積極要求進步,也是黨支部考察的對象。」
嗯?這聲音怎麼聽著耳熟呢?
「同志,你醒啦?」
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個蘋果臉小護士驚喜的看著他。
「水,水……」
盧昌華聲音沙啞,說話都剌嗓子。
「好,等等啊。」
小護士拿起鐵藝暖瓶,給他倒了杯水。
把水杯口對準他的嘴唇,一點點的讓嘴唇沾到水面。
盧昌華喝了一小口,讓喉嚨適應了一下,這才大口的喝了起來。
一杯見底了,小護士輕聲的問:「還要嗎?」
盧昌華覺得肚裡有了水分,輕輕搖頭。
護士放下水杯,這才快步的出去。
門外有人說話,片刻之後走進來幾人。
第一個竟然是機務隊長李振國!
「小盧,你醒啦?!感覺怎麼樣?好點沒有?」
「李隊長,你怎麼來了?」
「哎呀,小盧啊!」
李振國走上前,拉住盧昌華插著針管的手,激動的說道:「你的英雄事迹,場子都知道了,好樣的。」
他的話音剛落,身後擠進來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女人。
手裡拿著筆記本和鋼筆,一臉熱切的看著盧昌華。
「盧昌華同志,我是北寧農墾報的記者,請你談談當時是怎麼想的?!」
「……」
「就是你和歹徒搏鬥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盧昌華很是無語的看著她。
還怎麼想的?我想活命!
「我是北寧日報的記者,當時的具體經過是怎麼樣的?」
另一眼鏡男也探出頭來,問著他關心的問題。
主治醫生見狀,趕緊出面制止。
「病人剛醒,還很虛弱,你們過段時間再來採訪,現在讓病人好好休息。」
「對,對,對,讓小盧先休息,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問我。」
李振國把胸脯拍的砰砰響。
盧昌華也懶得說話,把眼一閉,假寐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窗外天色已黑,肚子也咕咕叫了。
他掙扎著要坐起來,旁邊有個聲音響起。
「昌華,你醒了?餓了吧,我去給你打飯。」
「怎麼是你?!」
盧昌華一看是熟人,鄰居,胡家老大,胡大貴。
「大貴啊?你怎麼來了?」
胡大貴也是機務隊的拖拉機學員,和盧昌華算是同一批的。
「你當了英雄,英雄受了傷,我受領導指派,來伺候你月子。」
「謝謝你啊,關鍵時刻,還得是哥們!」
「嘿嘿,那是!我現在不伺候你,你上廁所都困難。」
盧昌華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我爸媽呢?」
「現在春耕,忙得很。你爸食堂離不開,大娘也忙著呢,他們都挺好,你別擔心。」
胡大貴拿著鋁飯盒站在床邊,繼續說道:「本來大娘要來,領導說讓我代表單位來就行了,大娘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再說她也不會辦這些手續。好多人想來看你,都被領導擋回去了,現在春耕缺人手,都走了哪行?!」
「也是。那就辛苦兄弟了!」
「說啥呢?咱們是哥們,應該的。」
他突然咧嘴一笑。
「嘿嘿,春耕太累了,我來伺候你,那多輕快啊!」
胡大貴一副佔了多大便宜似的,得意洋洋的去打飯了。
待他回來,倆人吃了飯,胡大貴收拾碗筷,然後扶著盧昌華去廁所放水。
「我衣服呢?」
「柜子里呢,你的書包也在,我給你收起來了。」
胡大貴打開柜子,盧昌華的上身血衣不在了,只剩下一條褲子,那雙舊解放鞋放在病床下。
打開書包,綠皮書和新解放鞋安然的躺在裡面,三個顏色鮮艷的發卡依然散發著塑料製品的味道。
「韓穎讓我帶的發卡還沒給她呢。」
盧昌華自言自語的說道。
「你呀,命重要還是發卡重要?還發卡!好好養傷,再有人來看你就讓他們捎回去。」
「呵,大貴現在這麼懂事了?!」
「那是,我都十八了,是大人了!」
胡大貴一挺胸脯。
「把這綠皮書拿給我,其他的放回去吧。」
盧昌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存摺。
「我上衣呢?」
「你上衣?那是證據,在派出所呢。」
「那我衣服里的東西……」
「也在派出所,人家留下證據就還你了。」
只要錢還在就好,不然這刀不是白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