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老夫帶過最差的一屆

海軍本部，馬林梵多。

軍校，總教官辦公室。

深夜。

空曠的辦公室中回蕩著外面噼里啪啦的雨聲。

昏暗的燈火跳動如寂靜的鬼火，頑強地搖曳著。

一張巨大的辦公桌擺放在辦公室的中央，桌上是堆積如山的文件和案牘。

雨聲很大，卻讓昏暗的辦公室顯得格外的寂靜。

搖曳的燈光，漸漸驅散了黑暗，映亮了一抹人影。

身材魁梧、胸膛寬闊，紫色的短髮，戴著黑色的墨鏡。

他只有一條手臂。

另外一條手臂已經斷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巨大的機械臂。

「這是最後一屆了啊……」

澤法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那一份文件，布滿皺紋的蒼老面容上寫滿了掩飾不住的疲倦，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二十年前，海圓歷1500年，海賊王羅傑在羅格鎮公開處刑。

原本想著趁把「海賊王羅傑公開處刑」這樣充滿了政治意味的事件傳播出去，以徹底終結混亂時代的海軍，卻沒想到迎來了一場有史以來最荒誕的鬧劇。

海賊王羅傑在處刑前所說的那一番話，徹底點燃了這片大海，把這世界的罪惡引領到了一個更加恐怖、更加混亂的高潮。

「想要我的財寶嗎？去找吧！我把一切都放在了那裡！」

海賊王羅傑如是說。

自那一日開始，後世稱之為「大海賊時代」的波瀾，正式登上歷史舞台。

每一天都有成千上萬的年輕人，高舉著所謂「自由」和「夢想」的旗號，以追尋海賊王所遺留下來的大寶藏出海，朝著偉大航道出發。

他們的目標或許只是找到海賊王的大秘寶，他們的初心或許並不是當一個海賊。

可貪婪和野心，終究讓這些懵懂無知的少年墜入了深淵，走上了罪惡的道路。

海賊不事生產，想要追尋夢想和自由，你不偷不搶，哪裡來的資金和補給？

大海賊時代，註定寫滿了血腥和殘酷的悲劇，造就了無數家庭的家破人亡。

而澤法作為前海軍大將，因為多年前的那一個慘劇，他早早地從第一線退了下來。

也正是從抗擊海賊剿滅罪惡的第一線退下來之後，他才慢慢地意識到，想要踐行正義，並非只有戰鬥這樣的一個方法。

殺戮，不能拯救這個世界。

但是培養正義的繼承人，教導海軍的下一代，或許可以。

而他手中拿著的這一份軍校生名單，就是他任職軍校總教官生涯中，最後的一批學生。

可遺憾的是，

他卻沒能夠在這一份名單上找到任何一個足夠耀眼的名字。

更加準確的說法是，

自從薩卡斯基、庫贊和波魯薩利諾三人之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找到足夠優秀的好苗子了。

一片沉默中，澤法聽著窗外的雨聲，皺著眉點燃了一根雪茄。

「他娘的羅傑，你說你死就死了，那麼多廢話嘰嘰歪歪的，死了還給我們帶來這麼多的麻煩！」

澤法口中吐出一口雪白的煙氣，忽然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

大海賊時代的開啟，象徵著的不僅僅是海賊數量的暴增。

這其中有著更加深層次的一個問題，一個讓澤法煩惱不已甚至難以入眠的難題。

大海賊時代開啟之前，海軍在這片大海上的名聲是相當不錯的。

薩卡斯基、庫贊、波魯薩利諾三個怪物，乃至於包括後來以鬼蜘蛛等本部中將作為代表的黃金一代，都是在這個時代段加入海軍、成長起來的。

而他們也沒有辜負澤法的期望，從軍校中畢業之後就走上了軍旅生涯，成為了正義的中流砥柱。

可自從大海賊時代開啟之後，一切都變了。

年輕人一個個都想著出海當海賊，想要找到海賊王羅傑留下來的大寶藏，誰還會願意苦哈哈地來當海軍這樣吃力不討好的活兒呢？

失去了新鮮血液的補給，在這漫長的大海賊時代中，正義想要擴大勢力、戰勝這蜂擁而起的無數海賊勢力，越來越難。

而現在，他已經73歲了。

他馬上就要退休了。

這將會是他所帶的最後一屆學生。

可他卻沒能夠找到希望。

想到這裡，澤法那一雙布滿了歲月風霜的眼神中，光芒漸漸變得晦暗。

一陣煩悶，不由得在他的心中生出。

他這輩子都奉獻給了正義的事業，為人做事都無比認真。

哪怕因為當年的那一件慘劇、哪怕自己丟了一條手臂，他都沒有怨天尤人，只是把內心所有的傷痛安靜地藏起來，認真地肩負起自己的責任。

這是他要做的事。

這是他要走的路。

澤法搖了搖頭。

他從座位上站起，拖動著沉重無比的海樓石機械臂，來到了窗前。

窗前都是水霧，被雨水拍打得發出清脆的聲音。

澤法咬著雪茄，抬手打開了窗，想要透透風。

然後他愣住了。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彷彿無法相信眼中所見到的一幕。

狂風暴雨的黑夜中，

模糊的雨幕下，

有一道身穿軍服的年輕身影，正在肆意地校場上狂奔著跑圈。

他咬著牙，

腳步踩起雨水，

蒸騰的汗水和熱氣在他的身體表面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天上明暗不定的雷光閃爍，把他那一張稜角分明的面孔映照得無比堅韌。

——構成了一幅充滿青春熱血的圖畫。

那個小鬼……這麼晚了，還在訓練？

他瘋了？

這個念頭第一時間在澤法的腦海中湧出。

他獃獃地看著遠方校場上那個冒著狂風暴雨咬牙訓練的年輕身影，臉上的表情忽然複雜起來。

蒼老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彷彿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