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愛過，便釋然了
蘇棠梨沒住在公館，吃過飯就回了家睡覺。
她做夢了。
好些年來唯一一個不是噩夢的夢。
夏日黃昏，天邊有橘紅色的火焰，將整個世界都暈染成溫柔的暖色。
穿著高中校服的蘇棠梨被宋沐晴拉上天台。指著籃球場開口：「棠梨，你看，學校幾個出名的男生今天都在。」
蘇棠梨與宋沐晴並排坐在天台的台階上。
蘇棠梨興趣寥寥地看過去，都是她不認識的人。
「有你喜歡的人？」蘇棠梨故作感興趣的問道個，
「高三三班的唐卓然。」
「喜歡你就去籃球場，送水送毛巾送出你的關心。」蘇棠梨說完就悶頭笑。
宋沐晴看著蘇棠梨，烏黑長發被高高紮起，白嫩的肌膚在夕陽的映照下，散發著柔和的光。
有這樣的蘇棠梨在身邊，誰會帶她去籃球場。只要她往那一站，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我害羞。」宋沐晴撇過臉繼續看籃球場。
蘇棠梨也放眼再次看過去。
一個身材頎長的少年出現在操場邊，很快走至籃球場，和場邊的男生說了幾句話，就直接上了場。
少年揮汗如雨，肆意張揚。
夕陽更盛，少年沐浴在暖光中，身上也沾染上了暖黃的光澤。
蘇棠梨已經徹底呆愣在了原地。
是他，那個她記憶深處的少年。
坐在蘇棠梨身邊的宋沐晴在她呆愣的瞬間就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看向籃球場上新出現的男生，她認識他，長期在國外，這次只不過回國呆一兩天。
宋沐晴嘴角勾出一絲笑，若有所思。
第二天放學，宋沐晴還在收拾課桌，蘇棠梨已經迫不及待地拉著她上了天台。
男生卻沒有再出現。
「棠梨，你是想看昨天後來出現的男生嗎？」
蘇棠梨側頭看宋沐晴，小鹿般透澈的眸子里滿是期待。「你認識？」
宋沐晴得意地笑了，「當然啊，那是我堂哥。」
蘇棠梨有些緊張，拉了拉宋沐晴的衣角，「你哥叫什麼名字。」
「宋嶼辭。」
宋嶼辭，辭哥哥，是他。
宋沐晴看著蘇棠梨臉上不加掩飾的歡喜，湊她耳邊笑道，「你是不是想當我嫂子啊。」
「小時候見過，很特別的人，有好感吧。」蘇棠梨臉頰微紅，但並不否認。
「你要追嗎？我幫你遞情書，我堂哥不在燕京城上學。」
蘇棠梨眼露期待地看著宋沐晴，「可以嗎？」
「我們是好朋友啊，當然可以。」
從那天起，蘇棠梨開始給宋嶼辭寫信，像日記一般，一天一封。
第一封，致哥哥的信。
哥哥，我終於又遇見你了，在我們分開的8年裡，我總想起你。
…
，致哥哥的信。
這些年，我經歷很多。但仍然熱愛生活。因為哥哥曾經說過：討厭的人，能讓你看清世界，而總會有喜歡的人，讓你熱愛生活。
…
第十封，致哥哥的信。
月亮不奔我而來，我亦要試圖摘月。
我喜歡你，哥哥。
…
第二十封，致宋嶼辭的信。
今天開始，你是我喜歡的宋嶼辭。
收到你的回信很開心
…
第九十九封，致宋嶼辭的信。
明天，你會應約而來嗎？
你會緊張嗎？
我很緊張。
…
十六歲的那年夏天。
蘇棠梨把自己對愛情的所有幻想與期許放進了信里。
將一腔赤誠真心給了宋嶼辭。
不談結局，她愛過，便釋然了。
…
睡夢中的蘇棠梨緩緩睜開了眼。
靜靜地看了一會手腕上的手錶，蘇棠梨嘆了一口氣。摸到手機，找到一個熟悉的號碼，遲疑了一會之後還是將信息發了出去。
【我又做夢了，但沒有到結局。】
【我遇見了真正的他。】
「睡不著了。」
蘇棠梨看著天花板自言自語，最終還是起了床。
洗漱之後，做了一套完美的護膚流程，時間仍舊沒有到6點。
東方的天空有了光亮，晨曦在努力破曉。
蘇棠梨又進廚房給自己做了份早餐。
當早餐終於吃到一半的時候，程樂珩回了消息。
【我回國了，你明天下班可以過來。】
蘇棠梨默默地鎖屏，出了家門。
*
上午三台手術，下手術台時已經下午一點。
吃過飯，蘇棠梨拿起手機才發現蘇老太太給她打了四個電話，還有一個未接是蘇逸舟。
頓時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回撥的電話一打過去就被接起，還不待蘇棠梨說話，蘇老太太已經開始嘮叨。
「棠棠，你又到這個點還沒吃飯。」
蘇棠梨已經知道這通電話又是持久戰，搜尋四周，看見一個長椅，對著長椅另一端看書的女生笑笑，坐了下來。
「奶奶，我就今天手術排的多。已經吃過飯了。」
「你再這樣，我就讓你爸將你開除了。」
蘇棠梨垂眸，奶奶吩咐的話，蘇明川肯定會立刻將她開了，畢竟那兩母女一直對醫院虎視眈眈，還認為她選擇當醫生也是因為醫院。
「奶奶，我以後一定記得吃飯。」
「昨天說好給你約小夥子，已經約好了。」
「…」
一關通關還有一關。
「我給逸舟說了，讓他陪你一起去。」
「…」
「奶奶知道你一個人害羞，而且你也太單純了，讓逸舟給你掌掌眼。」
「…」
蘇棠梨感覺自己的母語是無語。都不知道該拒絕相親，還是拒絕讓蘇逸舟陪同。
「你下班逸舟會去接你。就這樣吧，你中午睡一會，要休息好。我掛了。」
「…」
蘇棠梨第一次見蘇老太太掛電話如此利索，一句廢話都不再說。
為什麼那麼怕她拒絕，雖然她真的很想拒絕，但是蘇棠梨從來不會拒絕蘇老太太，兩位老人是僅有的幾個對她好的人了。
蘇棠梨無奈地嘆了口氣。
「棠梨姐，可以問個問題嗎？」
蘇棠梨的思緒被長椅另一邊的女生打斷。
「什麼問題？」蘇棠梨笑了笑，向著女生挪了兩步。
女生將手中的書遞給蘇棠梨，「宮腔鏡手術，在探鏡時什麼情況容易失誤發生穿孔呢？」
「探鏡時的確需要很小心，如果患者子宮本身有異位，在操作時會更容易發生穿孔，只要記熟操作流程，操作規範，穿孔也不是不能彌補的錯。你的老師會幫你的。」
「謝謝棠梨姐。」
「要上手實操了嗎？不用緊張。」
「嗯。」女生抬頭看向棠梨，「謝謝棠梨姐的鼓勵。」
蘇棠梨臉上的神情愈加柔和，「我第一次實操之前比你還緊張。」
「不止緊張，還有點激動，就是…」女生看著自己的手，繼續說道，「終於有人會被自己這雙手拯救，感覺人生終於有了意義。」
蘇棠梨一怔，想到了自己決定學醫時的想法。希望能治癒別人的病痛。
而程樂珩那時是怎麼說的？
去學醫吧，當你治癒病人身體上的病痛時，病人也會治癒你心靈上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