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一章 准許投降
「這···」東野環深深的皺起眉頭,他知道蒯徹在狡辯,但是其言辭聽起來卻有道理,可是,這樣的話如果有道理,那天下公道何存,正義何在?
想著,東野環右手緊緊拽住自己的鬍子,用力的扯著。
下巴被拽得陣陣發痛,腦海中思緒飛轉,突然,東野環靈光一閃,額頭皺紋舒展,開口道:「蒯先生你這是在狡辯,秦軍武器甲胄不過是沒有想法的器具,而各地郡守縣令乃是贏賊親自任命的心腹。
如果說秦軍是贏賊手中刀劍,那各地郡守縣令,那就是贏賊驅使刀劍的手足。
我從未聽說一個人犯了死罪,但是其手足卻沒有罪過。
如此,蒯先生說郡守縣令無罪,這不就是很荒謬嗎?」
蒯徹見東野環反駁,點了點頭,認同道:「東野先生說得不錯,若是一個人犯了死罪,那他的心腹手足,沒道理是無罪的。」
東野環見蒯徹人頭,微微頷首,正欲再噴各地郡守縣令,卻聽到蒯徹改口了。
「不過···」蒯徹搖頭道:「東野先生以為各地郡守縣令真的是贏賊心腹手足嗎?」
東野環一怔,反問道:「莫非蒯先生以為不是嗎?」
「當然不是。」蒯徹否定道:「天下皆知,贏賊對各地郡守縣令不甚信任,往天下各郡派出監御史,以監視各地郡守縣令的行為。同時,贏賊還規定,一旦各地郡縣有事,監御史便可接管一郡軍政大權,架空郡守。
同時,贏賊又極大限制郡守的權利,要求各縣有事,都要上報咸陽,讓贏賊親自處理。以至於贏賊雖然每天都要處理一百二十石的上書,卻依然無法天下大小事務全都處理乾淨。
如此,東野先生以為贏賊將各地郡守縣令,看做其心腹手足了嗎?」
東野環皺起眉頭,贏賊專權不信任其他人,這是天下皆知的,這個他無法反駁。
「況且。」蒯徹又道:「秦法嚴苛細密,不僅僅只是針對百姓,同時也針對各地郡守縣令,連一地的牛馬瘦了,都要對官員進行追責,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郡守縣令,因為觸犯秦法,而家破人亡。
試問,天下有人是如此苛責自己的心腹手足嗎?
所以,嬴政對天下人皆一視同仁,天下百姓不過是其眼中的奴隸,各地郡守縣令,不過在外管理奴隸的奴隸領頭人,至於朝中群臣,亦不過是其家奴耳。」
說到這,蒯徹看著東野環沉聲道:「如果正如東野先生所說,各地郡守縣令乃是贏賊手足,那為贏賊建言獻策的七十餘百家博士,不就是成了贏賊心腹了嗎?
還有,秦國佔據關中之地數百年,關中之人皆已臣服秦國,在秦國為官不可勝數,那按東野先生的意思,難道要那些關中之人全部殺掉不成?」
「這···」東野環臉色一僵,無言以對。
蒯徹見東野環無話可說,又向燕南飛拱手道:「公子,昔日管子有云:『海不辭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辭土石,故能成其高。』當年商紂暴虐,周武王聚集八百諸侯,這才一戰滅商。而那八百諸侯,哪一個不曾是商紂的臣子,為商紂鎮守各地。
不僅僅是諸侯,連商紂王的那些投奔周室臣子,文王與武王也進行接納。甚至,連那個勸說商紂王提防周室限制周室壯大的紂王之兄微子,文王與武王也沒有展開報復,而是接納了他,並在武庚叛亂之後,將武庚治下的部分百姓土地封給微子,建立宋國。
文王武王都認可的事情,而公子卻因為仇恨,而不願接受秦國官吏的投降,在下竊以為公子這樣做不對。」
說到這,蒯徹鄭重的道:「而且,如今天下反秦大事正如火如荼,魏公子起河內,趙公子起邯鄲,齊公子起臨淄。
這三個人都在齊魏趙三國獲得眾多響應,若是等魏公子佔據河內,趙公子佔據邯鄲,齊公子佔據臨淄,然後招納秦人為己用,那時,不被公子接納的秦國郡守縣令,則紛紛投靠其他國家,壯大其他國家的力量。
並且,秦國各地的郡守縣令,知道公子痛恨他們,只要有手中軍隊的,必定就會挾持百姓拚死抵抗公子。
如此一來,其他各國因為得到各地郡守縣令的支持,而勢力迅速擴張。而公子卻因為各地郡守縣令的激烈抵抗,而舉步維艱,甚至還要將力量消耗在堅城險關之上。
公子勢力逐漸消耗,而各國迅速擴張,此消彼長之下,各國之人必生異心,公子盟主地位恐怕也將不保。
若是各國聯盟瓦解,則上誤推翻暴秦的大事,下誤公子個人無上偉業。
故,在下請公子三思。」
燕南飛長嘆道:「先生教訓的是,非先生,則我誤人誤己矣。」
蒯徹一聽,頓時面露喜色。
此時,燕南飛看著蒯徹道:「先生乃是范陽人,而且從范陽來,不知先生能否為我說降范陽令。只要范陽令願意舉城投降,那本公子可既往不咎,免除他昔日的罪責,並賞賜他一百金。
同時,只要范陽令願意投靠,本公子可以降級任用,在東郡以外的縣中,任命其為縣丞,只要他治理有方,自有封賞。」
蒯徹遲疑的看著燕公子。
免罪責,賞百金,還降級使用,這與他心中的待遇相差有些大。
燕公子有些小氣。
燕南飛注意到蒯徹的目光,知道其心中所想,開口道:「范陽已經是本公子囊中之物,無論范陽令是否投降,結果都沒有區別。
若非是為了避免大軍攻城,可能會造成死傷,本公子根本就不會准他投降。若非是看在先生的面上,本公子也不會賞賜。
而之所以降級任用,那是因為范陽令做縣令期間,雖然殺人甚多,殘人甚眾都是按秦法行事,但他畢竟禍亂范陽數縣之久。
孟子曰:臣之侍君,聽勸則留,不聽則去,秦法暴虐,而他沒有辭官隱居,而是助紂為虐,執行秦法禍亂百姓。
難道他就沒有過錯嗎?」
東野環聽到這,立即拱手道:「公子英明。」
蒯徹聞言,已然知道燕公子心中對善惡看得極重,便不再開口。
燕南飛見蒯徹不再開口,又道:「范陽令乃是本公子第一個允許投降的人,為了避免百姓誤解,他還需要做一件事,以為秦國官吏榜樣,並將本公子的心意告知天下百姓。」
「不知公子所言何事?」
「無他,演戲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