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茯苓館巧遇
一夜太平過去,第二天一早,秦香憐睡眼惺忪出來,把凌亂的頭髮往後一紮,又草草梳洗,就跟秋葉雇車往「茯苓館」去。
茯苓館別有洞天,和壺天歌ji街一樣,不止一家,而是一大片。樓閣古樸典雅,以經營靈槍靈丸鎮靈器物等為生,系壺天市狩靈師學術交流等活動的特殊場所。
據說,它的名字來源於「伏靈」的演變,因為「第一」狩靈師忌諱,所以起名人將它更為「茯苓」。
車子行駛到ri頭當頭、人影濃黑時才收住。秦香憐下來,見這裡來往的人個個身負兵刃,著裝怪異,又以像秋葉的素袍和青衫為主;酒肆驛館,茶社賭坊等牌子多為錦棉繪製,迎風招展……
正是對這裡的奇人異事應接不暇,已見秋葉轉入了一條清冷巷子里。跟了過去,不久推開一個飲料店的大門。
門裡這時一共六人。一個店長,一個女店員,一個浪客,一個ziyou撰稿人,一對情侶。
店長叫范卿,儀態彬彬;頦下一把小山羊鬍,看起來大約在三四十歲之間。曾經是聖境風、火、雷、水、土五靈之一,教授風系課程的老師,因為聖境財政虧空等問題,已經辭職幾年。而在辭職之前,和秋葉在學術上有過一段時間的交流。女店員叫阿梓,長發中分,自然垂直。看起來非常老實,范卿大概也正看中她這點,才在許多被迫外出打工的人群里挑中她。這時扎著一個青條紋短兜,正給那個寫文章的撰稿人添上店長特別招待的冰檸檬。至於情侶,名字不得而知,只見在山楂盆景那邊互訴衷腸。而最後一個浪客,用過了牛肉雜燴,就在樹樁那邊用他碗口來粗的闊刀剔牙。
秋葉進來就去櫃檯前,隨手拿起壺天早報。秦香憐挨他坐下,不知道他只喝啤酒,就點了兩人份的柳橙汁。
范卿「呼喝」一聲,道:「這個是誰?」
秋葉展開早報,早報頭版上刊載著一樁剖屍慘案。
范卿道:「我以為你活不下來了,但我又想不出你的死法。」
秋葉道:「啤酒。」
范卿取來冰啤,邊給他倒上邊道:「沒有誰能從那裡回來,你知道,從來沒有。」
秋葉道:「可能是不想回。」
范卿道:「什麼意思?難道已經『絕域變通途』?來去自如?」
秋葉道:「不是。」
范卿道:「之前聽說你回來了,我還不信,因為你走後曾經也有過這樣的謠言。」
秋葉喝完一杯,又自己給自己倒上。
范卿道:「我不清楚那邊的情況,但一定不容易,你應該補上一段祈福。」
秋葉道:「我少了祈福的人。」
范卿語塞,知道他這話頭裡藏了幾篇文章,一會兒道:「三年前的悲劇,你還要重蹈覆轍?」
秋葉岔去一邊,道:「你這裡生意還好。」
范卿道:「這就是清靜有清靜的好處,這個世上,有人需要清醒,有人需要一點糊塗。」斜睨一眼秦香憐,湊到秋葉耳邊,道:「你女人?」
秋葉道:「怎麼樣?」
范卿道:「閉月羞花。」
秋葉道:「我不問這個。」
范卿道:「事實上,是你的僱主。」這也不是秋葉想要的答案。
秋葉道:「大概。」
范卿打了打量秦香憐,道:「不怎麼有錢的樣子。」
秋葉道:「我來賒個賬。」
范卿笑道:「兩份柳橙汁一支冰啤十塊錢,謝謝。」
秋葉道:「賒支靈槍。」
范卿明知他想給她防身,卻打趣道:「我想你不需要的。」
秋葉道:「事實上很需要。」
范卿從懷中掏出一把9mm轉輪手槍,推過去,道:「用這把,這把比較趁手,我之前用來防身。」
秋葉道:「威力怎麼樣?」
范卿道:「應付一般惡靈綽綽有餘。」
秋葉拿了過來,道:「完全沒有進步。」
范卿道:「規定不能生產大威力槍械,有什麼辦法。」
秋葉知道是執政者為鞏固政權設下的條例,就不多說。交過去給秦香憐。
秦香憐接來看時,只瞧著和平時的左輪沒兩樣,就很是奇怪,問道:「這是?」
秋葉道:「用它防身。」
秦香憐道:「……哦,你又要去哪?」
秋葉道:「哪都不去。」
秦香憐像是對暴力極度排斥,還回去,道:「那就不用了,跟在你身邊就很安全了,好像昨晚,刀子都不用動,就把惡靈嚇跑了。」
秋葉道:「總有不在一起的時候。」
范卿聽說yin靈逃脫的事,微微不滿插口道:「我不記得你幾時放過惡靈?還是現在已經變得足夠『寬宏大量』?」
秋葉道:「剛剛我們講到了規則的事,我還不懂,能不能說一說?」
范卿知道他不想被人評頭論足,不論所做的事是好是歹,就作罷了,道:「不能生產大威力槍械是舊的規定,新規定正在接受審核。」
秋葉道:「怎麼回事?」
范卿道:「黑市早就流通了大威力槍械,也很搶手,子夜不久前針對這件事上書議事廳,要修改槍械限定。」
秋葉道:「子夜……」
范卿道:「這叫先斬後奏。」
秋葉道:「先斬後奏……」
范卿道:「你以為黑市為什麼敢生產大威力槍械?就是他授意的,有人懷疑他想組建軍隊。」
秋葉慢慢幹了一杯。
范卿陪了少少,道:「你有沒有聽說江三紅暴斃了?」
秋葉道:「略有耳聞。」
范卿道:「你知道子夜覬覦執事職位,現在有了空缺,誰補上?又怕要颳起一場血雨腥風了」
秋葉道:「誰想補?」
范卿道:「子夜、浮生、邪伊、朱戚,太多了。」
秋葉道:「邪伊……」
范卿道:「你消息好像不太靈通,他早已經是鳴沙州帶隊。」
秋葉道:「聽判官說過。」
范卿道:「判官這個jiān猾的「大嘴巴」,我對他一點好感也沒有。表面看著聽著都是不大理事的,內里卻跟邪伊小朋友一樣。」
「范卿,」秋葉道:「逢人只說三分話,對誰都一樣。」
范卿道:「jing告?」
秋葉道:「忠告。」
范卿道:「所以我討厭你這點。」
秋葉道:「這麼多人想當執事,大長老打算出什麼題目?」
范卿道:「大長老降了一道密令,我不清楚是什麼,但他們都遣人去了銀川,這個時候差不多回來了。」
聽到這裡,秋葉忽然想起了幾ri前的滂沱大雨,雨里泥污中奄奄一息的狩靈師——交給子夜。
范卿見他似是心有所想,問道:「怎麼了?」
秋葉道:「想起了一件事。」
范卿道:「混帳事?」
秋葉道:「正經事。」
范卿不過問太多,道:「有沒有興趣狩靈,我可以做中間人,就算是為了靈槍。」正說著,秋葉正要答覆,門就被推開了,進來一個帶刀漢子。
秦香憐轉身看去,只見他,一張四方國字臉,兩顆滾圓鈴鐺眼;眉毛濃濃,不怒自威;著一件黑sè貂裘,往店裡一杵,就好似一座不朽的紀念碑。
那對情侶見了,生怕出事,悄悄地從一旁退出去;花籃子邊的撰稿人仍然充耳不聞;浪客將佩刀擱在台上,凝神打量他;秋葉自顧喝著酒,頭也不回;阿梓自然是過去讓座,一面問點什麼菜式。范卿認出了他叫馬鼎良,微微皺眉。
馬鼎良自從剜了馬秉良的心,心中鬱結解開,每ri神采奕奕。不期這ri來到壺天市,和秋葉撞了個正著。他點了炒麵坐下,問:「聽說你們壺天市來了個……好像很有名的狩靈師。」
范卿道:「誰?」
馬鼎良道:「好像叫秋葉,又好像叫……總之有個『葉』。」
范卿瞥了眼秋葉,道:「彷彿聽說過。」
馬鼎良道:「在哪裡聽說?」
范卿正要回答,忽然一人插口問道:「你找秋葉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