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雙雙把家還

南雁初和張之皃兩個人拿著匕首，相對無言。不管那風怎麼吹，也改變不了水勢湍急的走向。水聲抓人耳，如若不是此時的氣氛該是壯烈、緊張，南雁初甚至都想在這美景旁邊小酌兩杯。她拿著匕首朝著胸口比劃了一下，又放下了手。

南雁初看著張之皃，有些無語道：「非得自戕嗎？我這輩子都不像是能幹出這種事兒的人啊……真的有些下不去手，要不我們互捅？」

「……」張之皃的額角跳了跳，「不行。」

不知為何，他好像在南雁初的臉上看見了一種名為「邪惡」的表情。

南雁初瞥了瞥嘴，似是覺得無趣。她長嘆一聲，只在心裡埋怨著這該死的好天氣，竟沒有絲毫要下雨的跡象。再這樣等下去，她很難遏制住自己想要拐回去再看大家一眼的衝動。

就在這時，不知哪裡來的一陣妖風吹了過來。

「啪。」

「啪。」

竟真的有雨滴滴落在南雁初的手背上。

張之皃也很激動，他只是微微揚了揚匕首，便被南雁初給一把攔住：「哎哎哎，那太陽被擋住了也叫太陽雨？」

剛剛的那陣風把太陽給遮住了，南雁初皺了皺眉，越發覺得今天這場自戕盛宴有些草率了。

張之皃點頭，「我知道，我還沒有那麼蠢。等等，等等，再來一陣風就好了。」

他說的很篤定，似是很相信那個星官說的話。南雁初見他認真的模樣，心裡也不禁開始有了一絲異樣感。她不留痕迹的舔了舔上顎，企圖用這種方式來緩解此時的煎熬。

有一句俗語叫「趕著去投胎」——她今天也算是真真切切的見識到了。

兩個人都死死的盯著天空，不敢放過絲毫的線索。

動了，動了，雲動了！

只是這雨下的小，彷彿隨時都能被吹散似的。南雁初抿了抿唇，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黃符包裹在了匕首的前端。只等雲彩全部散去，見到太陽的那一刻……

焦慮縈繞在兩個人的周圍。

張之皃的餘光見南雁初掏出了一張不明物，下意識問道：「這是什麼？」

南雁初晃了晃匕首上的黃符道：「無痛符，我自創的，你要不要，五百萬一張。」

張之皃：「……」

他很想說不要，但是最後還是咬咬牙，來了一句：「要。」

他倒不是嫌這價錢貴，主要是對南雁初這臭屁又欠扁的樣子有些無語。

南雁初點點頭，從懷裡又掏了一張符給他。

張之皃的右眼皮子一跳，很難不想這南雁初就是故意的。也許早就準備好訛他一筆，他心塞塞的想著：真的是惹誰都不要惹女人，尤其是有實力的女人、聰明的女人、善變的女人……

南雁初上下嘴皮子一動，便得了這五百萬。本來她確實是幫張之皃也畫了一張，不過臨到走了，她才記起她來這裡的時候到底有多麼的憋屈。縱然冥冥之中，她註定要來這麼一遭。但是南雁初只要一想起她跪著在那船塢中醒來，便覺得十分牙酸。

至於為何開價五百萬……也不過是南雁初在那一瞬間想到了張之皃的師弟秦鶴而已。一個師門出來的，可不就要整整齊齊。

直到第一縷陽光透過雲彩照射到了兩人的身上，南雁初才猛地抬頭看向了張之皃。張之皃認命的擺好姿勢，嘴巴里念念有詞，然後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將那匕首朝著心口插去——

在匕首插入心臟的那一瞬間，張之皃竟然還有閑心的想著這五百萬花得值……

因為真的很有用，真的不疼了！

他人生中第一次產生了一種近乎喜極而泣的表情，然後順著身體倒下的弧度，一頭栽進了水裡，借著急流，眨眼間就飄了好遠。

南雁初見狀也緊隨其後，在詭異的太陽雨下，自戕在青山綠水之中。

*

謝弋從正在與同窗在花溪亭赴宴。

花溪亭依山傍水，是個絕佳的聚會聖地。只這裡不對外人開放，也就七皇子能有那能耐和閑心還組上這麼一局。

江嶼闊也在，他無言的拉著謝弋喝上了三杯。最後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敵對的氣焰，卻漸漸地消失了。若是沒有南雁初橫在兩人的中間，其實一直以來江嶼闊都是佩服謝弋的。

「恭喜。」這是放榜之後，江嶼闊對謝弋說的第一句話。

謝弋點頭，大方回道：「同喜。」

江嶼闊扯了扯嘴角。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之前也沒有抱著一定能中狀元的想法，只道能考中個前三甲，便已經是光耀門楣，不枉此生了。可誰知如今他中了榜眼，卻還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謝弋又重新被其他人圍住。

江嶼闊喝完酒之後，也沒有理會七皇子的調侃，他獨自一人坐在亭子的角落，眼神卻落在水面上放空。突然，他皺了皺眉，看著那一晃而過的青翠色身影，剛想再去確認，便已經聽到了眾人的急呼，緊接著謝弋衝到了他的身前，沒有絲毫猶豫的縱身躍下。

「謝兄，以後可要多多關照啊。」

「謝兄，怎麼……」

「卧槽，跳了！」

「謝弋！」

「這是做什麼啊？？？」

江嶼闊看著那已經消失在眼前的翠色身影，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之前那身影好像有些像南雁初。只剛才速度太快，饒是他一直注視著水面上的情形，也很難做到觀察的細緻入微。謝弋又是憑什麼，來判斷南雁初的身份的？

一切想法不過都只在眨眼之間，只聽江嶼闊一聲硬呵：「來人！」

瞬間，守在遠處的侍衛家丁便齊齊的聚了過來。

在眾人的驚愕不解與困惑難懂的表情當中，江嶼闊倒是顯得十分可靠。

「快想辦法！下去找人！」江嶼闊不太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知道此時盲目的跳下去，只會給尋人增加難度。這麼急的流水，縱使是游水高手也很難保證自己能平安的游到對面……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去死。

想到這裡，江嶼闊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

為什麼南雁初會選擇謝弋，也許正是因為這毫無保留的一跳。

但謝弋還能不能再回來……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