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認真的雪
隔天,周景澤開車去了B市的椿山公園。
椿山是B市最高的山,溫度低,雪堆得更密。
前·頂級運動員還是有些體能在的,爬到山頂,才覺得有些累。
來拍雪景的遊客不計其數。
大約十點,雪紛紛揚揚地落下,落在周景澤的頭髮上,一陣濕潤。
他才想起來之前,車載廣播在放《認真的雪》,是女聲的翻唱版,挺生澀的聲音在唱。
愛得那麼認真,愛得那麼認真。
可還是聽見了你說不可能。
周景澤笑了笑,掃走頭頂的雪,撐起了一把傘。終於找了一片相對大的空地,用腳把寫了字的地方撫平。
蹲下來一筆一筆寫。
「ZL」
寫完覺得傻,都多少年了,還搞這種把對方名字字母寫在雪地里的傻事。
傻歸傻。
周景澤還是拍了張照,存在手機里。
更多的是拍雪落在樹上的場景。
然後,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準備下山。
十一點半,周景澤回到了車上,隨手點開手機,朋友圈那一欄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頭像。
他看過無數遍,是一個獃滯的笑臉。一看就知道,是自己隨手塗的簡筆畫。
小姑娘發了四張照片,大概是在樓下。看到雪時,眼裡不加遮掩的快樂。
典型沒見過雪的南方人。
期間有過一段交集,在首都,屬於小姑娘剛進國家隊那個時間段,老方剛去女隊。周景澤術后回國家隊,手還打著繃帶,傘撐得艱難,就看到體育館的窗子,她盯著室外的雪出神。
小姑娘那會是真的小姑娘,臉上還有未褪的嬰兒肥,表情想出來又不敢試探。
後來被師哥撈了出來,淋了一頭雪水。
慕安瀾:「頭油了。」
「我買瓶新的洗髮水送你。」
雪落在她的頭頂,人卻笑得燦爛。
結果被男隊當年的主管教練抓了個正著,以消極訓練為由,罰倆人寫了個檢討。慕安瀾寫了八百字,到周景澤,字數加到了三千。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一段經歷,不由得想,這也算另類的……共白頭。
同看一場雪。
好蠢。
陷入戀愛里的人,不就是這樣想的嗎?
在她之後,周景澤也發了。略過那一張字母,同樣發了四張,都是椿山頂的樹。
慕安瀾秒評論:好老年人。
晏天回復她:你說得對。
老方:怎麼你一個北方的也來湊熱鬧啊?南方人看看熱鬧就算了,你不從小看到大嗎?啊?
沒情趣。
周景澤收起手機,一路開到了慕安瀾昨天下車的路口。
小姑娘轉頭進了居民樓,半個眼神都沒給他。
周景澤今天換了輛車,慕安瀾並不知道這是他的車。
出來倒了一次垃圾,又被她爹攛掇著去買醬油。那輛黑色的別摸我,還停在路邊。
她去便利店的時間,他下了車,掛著車鑰匙進了附近一家城市便捷,刷身份證開了間商務房。
下樓去便利店覓食的時候,和在便利店買關東煮的慕安瀾碰了個正著。
她揉了揉眼睛,「我沒看錯吧,你不是在峽灣區嗎?」
「沒看錯。」
他笑了笑。
「你這行為挺變態的。」她說,「都追來我家對面了。」
「那不是想見你嗎?」周景澤並不否認。
天氣預報說,今日降雪幾率百分之八十。
不一會,窗外紛紛揚揚飄起了小雪。
慕安瀾沒傘,乾脆給家裡發了個消息,說雪停了回。
順便坐在便利店的位置里,啃著煮得軟爛的白蘿蔔。
她師哥饞得不行,也去買了一杯,坐在她旁邊吃。
場面難得有些溫馨。
偏偏便利店裡,也應景地放《認真的雪》。
周景澤生了幾分期許,暗示她,「關東煮吃不飽,北方人還是得吃點主食。」
慕安瀾掃他一眼,「我不會帶你回去的。」
「……」
「老方都沒在我家吃過飯,等我爸媽請過老方以後,再輪到你。」
他「嘿」一聲,「小姑娘家家的,怎麼學這麼封建?」
果乒是個封建大家庭,十二月老李過生日,抽一天在隊里擺了個席,沒拿過冠軍的人,不能上席吃飯。
上席的,也按照長幼輩分,依次往後坐。慕安瀾屬於能坐在席上的,因為輩分,拍合照的時候,糊成了一團像素。
「長幼有序。」她有理有據。
「那胡高陽不得哭?」
他問。
胡高陽作為在役唯一一位沒打過冠軍的冷板凳,算食物鏈底端。
時常被開玩笑,假如打出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弟弟,明年就能收拾收拾退役了。
「沒哭。」慕安瀾也想到了老李過生日這事,「那天老李過生日,我給他打包了。」
封建得要命。
「別跟那群老傢伙學。」周景澤說,「年輕人得有打破常規的衝勁。」
「唔……然後被下放到省隊,再打上來繼續叛逆?」
她挑挑眉,絲毫沒有揭人傷口的意識。
這會有年輕人的叛逆了,在師哥的黑歷史上蹦迪。
周景澤年少時,在國家隊「三進三出」,犯錯誤死不悔改,就被下放,又因為成績好,被叫回來。
他大賽機會不多,都挺會把握機會的,得牌率超過百分之九十五。
周景澤抬手給了人一個腦瓜崩,「三天不打,上樑揭瓦。」
這會,慕安瀾才不怕他,「人得直視自己的黑歷史,才會成長。」
他無語。
正好碰上幾個店員在更換冷櫃的海報,前段時間因為世錦賽,蹭了點國球的熱度,礦泉水用了乒乓球隊帶葯的那版。
是幾年前拍的宣傳照,那會周景澤也在,人長得好看,被選成了主圖,最大那一版。
貼在便利店,也是好大一個人性海報。
以至於換的時候,他那張引以為傲的俊臉,被撕得「面目全非」。
還沒貼上新的,慕安瀾手快拍了一張。
明明人在對面,卻在朋友圈發。
【頂級運動員退役后現狀。】
本人很快看到了她的頭像,「你真挺叛逆的,背後說師哥壞話。」
「不算壞話吧。」小姑娘說,「實話實說罷了。」
新的海報在這個間隙貼了上去,是最近火的發紫的小鮮肉。
慕安瀾盯著看了幾眼,得出結論,「沒你帥。」
「謝謝你啊。」
她誠摯地建議,「師哥你別老看那些誇你的留言,人一飄就變油,得多看一些打擊你的。」
周景澤:「……」
給人一巴掌,就得給一顆甜棗。
「我可不想等我退役以後,碰到的是一個油膩大叔。胃比較脆弱,受不了。」
「幹嘛。」他問,「給我畫餅?」
「你要吃嗎?」
「啃啃看。」
室外的雪還在下,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認真的雪》也放了兩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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