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現在,他是債權人
出了大院的向晚和向榮連忙在路邊打了車,直奔醫院。
劫後餘生般的倖存感瀰漫在心頭。
但是兩人都清楚,這只是一個開始。
「小晚,許斯安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以後……」
聽出向榮的不安,向晚安慰道:「爸,出什麼事都有我在,你別擔心,你只要照顧好媽媽,其他都別操心。」
「小晚,你……」
他的女兒也不過才二十多歲的年齡,本應該享受美好生活,現在卻要承受這麼多東西。
向榮心疼地撫了撫她的頭髮。
向晚溫和一笑,「沒事的爸,以前是我不懂事,讓向家成了這般模樣,現在我只想跟你們一起好好生活,其他東西我都不奢望了。」仟韆仦哾
這是她出獄后第一次如此放鬆,她笑得清甜,消瘦蠟黃的面頰在陽光的沐浴下,剝開那層被陰鬱生活蒙住臉頰,看到那直達靈魂的純凈與美麗。
沒多久就到了醫院門口,兩人立馬來到一樓的繳費室,提心弔膽地看著操作員將卡中的錢划走。
直到繳費單被打出來那一刻,兩人才同時鬆了口氣。
看來,許斯安信守了承諾。
轉頭瞥見賬戶餘額,心裡一涼。
找工作的計劃要提前了。
懸著的心落地,向晚拖著受傷的腳一路「小跑」著來到了向母的房間。
門打開的瞬間,她順著門縫看到那躺在病床上薄如紙片的老人,眼眶忍不住的發熱,牙齒不受控地微微抖動。
「媽……」
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她拖著受傷的腳,踉蹌著向前。
心揪著疼。
床上蓋著白色被子的老人,遲鈍地轉過頭,在看到向晚的那一刻努力睜大著雙瞳,嘴裡發出不敢相信的細微聲音。
「小晚?」
「是,是你嗎?」
向晚拖著腳來到床邊,抽泣著,「媽,對不起,如果當初不是我拚命要嫁許斯安,你也不會出事,向家也不會出事。」
泣不成聲,向母譚惠也眼角嗜著淚,抬起瘦弱的手輕輕地撫摸著那蓬鬆的頭髮。
「小晚別哭,誰還沒有犯錯的時候呢,媽好得很。」
聽到這個,向晚更是嚎啕大哭。
六年了,
不見父母,牢中受盡欺凌,出來后卻又是如此模樣。
她真的受夠了。
「以後就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過,再也不分開。」
曾經一度夢寐以求的東西,現在卻成了她最想逃避的。
「好,就我們一家三口!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扛!」
向榮眼中水潤。
三人在狹小的病房裡面面相望,即使深陷泥濘,也要成為彼此的光。
「老向啊,醫院是不是在催我們搬走了?」
只顧自母女團聚,向晚忘了把這治療的事情告訴譚惠。
「沒有的事,是醫院搞錯了,剛才爸已經把你下一個療程的錢給交了,你就安心養病吧。」
看著往日話劇出身,色藝雙絕的母親如今如此模樣,她不忍心
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身著白色護士服的人推著液體車走了進來。
「63號床的病人,想在給你輸今天的液體。」
此時已是下午,要不是因為許斯安,這些液體在早上就應該輸完。
「輸什麼液,浪費錢,不如給我家小晚買點好看的衣服。」
從出獄到現在向晚都沒有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瘦弱的身體身體籠罩在洗得發白的衣衫里,也難怪譚惠要說這種話。
「媽,你說什麼呢,你安心養病,其他的都別操心。」
「就是,這不是還有我在嗎。」
向榮在一旁搭著腔,類似放棄治療的這種說辭譚慧已經提過好幾次了,趁著向晚在,就應該說道說道。
「麻煩讓一下。」
護士拿著配好的液體,向晚忙讓著道。
「對了,剛剛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護士空出手從寬大的口袋裡將一個嶄新的手機掏出,一種莫名的預感在腦中縈繞。
一旁的向榮正在幫譚慧整理柜子里的雜物,兩人的注意力都沒在這邊。
向晚連忙接過手機,說了句「謝謝」。
「爸,我去上個廁所。」
故作正常。
「出門左手邊,小心地滑呀!」
關心的話讓向晚心裡一暖,回了一聲,便走出了病房。
手機是新的,沒有鎖屏密碼,可以直接打開。
只是打開后,簡訊那裡有個紅點。
一條未讀。
她咽了下口水,下意識的抿著唇。
裡面只有一張圖和一句話。
圖是債權轉讓協議書,而所有債權受讓人那項都只寫著一個人的名字
——許斯安。
簡訊只有一句話:六點見,否則……
否則什麼?是又要將她送進去一次?還是讓她跪在地上受盡侮辱?
因親人重逢的喜悅一下全被擊散,陰鬱瀰漫在向晚的腦中。
指甲用力的扣著屏幕,滑膩膩的感覺讓她覺得噁心。
悲憤之下理智尚存,這六年來她拖累爸媽拖累向家已經夠多了,這次,她不能再逃避!連監獄都進過,連鬼門關都走過一遭的她,怕什麼?!
至少現在她還有親人的陪伴……
望向病房裡的兩位老人,羽扇般的睫毛染上了一層霧氣。
也許是心有靈犀,向榮一轉頭就對上向晚,她慌忙低頭。
「小晚來啦!你快來,你媽剛說要跟你一起吃晚飯呢。」
「你不知道你媽自從生病以來,胃口就不好,今天是頭一回主動跟我說要吃晚飯!」
輸上液體的譚慧輕笑,虛弱地抬起手,「小晚,你要吃什麼給你爸說,讓他給你做去。」
如果在醫院吃飯就意味著六點之前回不去。
向晚有點遲疑,她倒是不怕,只是擔心許斯安發起瘋來會針對眼前的兩位老人。
拒絕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好,爸,我想吃你做的糖醋魚。」
「好好好,醫院有給病人做飯的廚房,我這就去給你弄!」
說完向榮笑著往外走,嘴裡還念叨著要買些什麼食材和調料。
「你這爸啊,一提到做飯就來勁,以前我吃不下,他一個人做也沒人吃,久了就沒再做飯。」
「現在不同了,有你陪他吃飯,他不知道得多高興!」
向晚在床尾幫譚惠整理床鋪,埋著頭,眼淚滾落在棉被上。
爸媽,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