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異常
遍尋二人蹤跡而不得，江照夜只好硬著頭皮朝前走去，畢竟，她來這裡就是來調查的。
她只敢沿著腳下的小路轉過一個又一個彎，生怕一腳踩空落下懸崖。能看見的只有腳下的路面，腳邊的花草。
也不知在這片濃霧中兜兜轉轉走了多久，一陣嘈雜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聽上去像是很多人聚集在熱鬧的集市中。.
江照夜快步向前，還沒幾步，便見排排商販排開雲霧逐漸顯露出模樣來。
她繼續往前，只覺得步子越來越小，低頭一看，一雙小手出現在視線中，她左摸摸右看看，發現赫然是自己變小了。
「你發什麼呆呢？」嘈雜的集市聲中傳來一聲細嫩的呼喊，顯得分外熟悉又分外陌生。
江照夜轉過頭一看，人險些傻了，是小時候的碧桃。
「啊，怎麼，你……」江照夜一怔，一時間語無倫次起來，淚水霎時間盈滿了眼眶。
看到她這樣，碧桃忍不住歪了歪頭，「小姐，你這是怎麼了？什麼事這麼不開心呀？」
「我……」
看著江照夜支支吾吾說不出句囫圇話來，碧桃乾脆一把拉上她，「走，我給你買桂花糕吃去。」
說著，兩人便擠過一層層人群，衝到了糕點鋪前。
碧桃掏出錢，「老闆，來一包桂花糕。」
「哎。」賣糕點的老婆婆笑笑，「碧桃啊，又來買桂花糕？這位是？」
「這位是我們家小姐，心情不好，我帶她來嘗嘗。」碧桃轉頭看了一眼拉著的江照夜，笑著回道。
「哦，那婆婆多給你包點。」老婆婆笑道。
「謝謝婆婆。」碧桃頓時眼睛一亮，這桂花糕她也不是總有錢吃的，多來一點當然是好事。
接過桂花糕，碧桃打開牛油紙的包裹，拿出一塊先遞給了江照夜，誰知，江照夜的眼淚刷得就下來了。
碧桃見狀連忙拿出自己的手帕，給她擦眼淚，「你怎麼哭了呀？給，快擦擦。」
誰知她話音一落，江照夜立馬抱住了她，哭得更凶了。
這一下，可把碧桃弄得更不知所措，「你這是怎麼了？」
江照夜拱進她懷裡，搖了搖頭，卻也不說話。碧桃只好抱住了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良久，江照夜才重新爬起來，囁嚅著道：「碧桃，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
碧桃聽了這話，面上微微一驚，「小姐，你在說什麼傻話，我是你的侍女，我們當然不會分開的呀。」
輕輕搖了搖頭，江照夜沉默下來沒有再說話。
眼見江照夜不再哭了，碧桃笑道：「那，小姐，我們回家吧。」
「嗯。」江照夜點了點頭，拉住碧桃的手，開始向自己住的小院子走去。
很快，兩人便走到了那處有著大梨樹的小小院落。
江照夜嘗試著推門，門動了動，「吱吱」地響，手感多少有些發澀。
她又使了使勁，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這才推開了門。
可誰知道，門一開，一股血腥氣夾雜著烈火燃燒木材的味道撲面而來，江照夜定睛一看，大樹下有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癱倒在樹邊。
她頓時心提到了嗓子眼，再回頭看，手上拉著的那人早已不見了身影。
而樹下那人影睜開了雙眼，顫巍巍伸出一隻手指向門外，嘴唇一張一閉，似在說些什麼。
江照夜聽不清，只得貼近了去聽，這才聽得那人說的是，「小姐……快跑……」
是碧桃！
只聽她嘶啞話音剛剛落下，滿是鮮血的身體上，出現了左一塊右一塊野獸撕咬的齒痕，鮮血迸濺。
「啊！！！」
江照夜驚得倒退幾步，發出一聲尖叫，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而另一邊，尹悅不見了另外兩人的蹤影，雖然心中忐忑，但也繼續向前走著。
很快，霧越來越稀薄，一座小小的木屋漸漸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
冥冥之中，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於是她快步向前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誰知剛要走到門前，門便被推開，一位美麗婦人帶著溫柔的笑看向她，「是小悅啊，快進來吧。我和你父親都把飯做好了。」
我父親？那這是？
尹悅一時間有些搞不清狀況了，便跟著走進了屋裡。
那婦人她從未見過，卻有一種謎一樣的熟悉感與親近感。
尹悅走進屋內，看見父親還是自己熟悉的那樣子，一下子更感覺怪異了，他不是應該在……
她指了指那邊的婦人，疑惑道：「爹，這是誰呀？」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還能有誰呀，這不是你母親嗎？」尹城笑了笑說道。
「我母親，我母親不是已經……」難產去世了嗎？
後半句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見那婦人笑著走上前來拉住她的手，「小悅，吃飯了。」說著，便帶她走到了飯桌旁。
尹城也坐下來，一家人和樂融融的開始吃起飯來。
尹悅的腦子亂七八糟的，她感覺自己也不知怎的，迷迷糊糊地便到了這來。
母親？我哪有母親啊，我母親早就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了呀。
我爹應該也知道的呀。不對，我爹不該在這……
混亂的思緒充斥著她的頭腦，直到被尹城一句，「小悅，怎麼不吃呀？」給打斷了。
尹悅這才回過神來，「哦，哦。我在外面吃了點東西，還不太餓。」處處都充斥著怪異，這裡的東西恐怕還是不吃為妙。
就在這時，自稱尹悅母親的婦人站起了身，給尹悅的碗中夾菜，笑道：「那再吃一點吧。我特意做的呢。」
「是啊。」尹城也跟著附和。
尹悅低下頭尷尬地笑了笑，再抬起頭時，只見有些東西開始不對勁了——
那婦人的肚子越來越大，可她卻彷彿渾然不覺，再度坐下，與尹城有說有笑起來。
直到她的肚子大如馬上臨盆的孕婦，猛然間，黑色的液體自她衣服上開始向外滲出，由內而外漸漸染黑了她腹部的衣服。
她仍兀自笑著，可雙眼卻開始流出黑色的淚水，「滴答滴答」地落下來，浸透了她胸口的衣服。
那婦人見她盯著她瞧，便笑眯眯道：「怎麼不吃呀？是娘今天做的飯不好吃嗎？」
「沒有，沒有。」尹悅低下頭，裝作渾然不覺的樣子，假裝往口中扒著飯，卻聽「嘶啦」一聲——
有一雙古怪的黑色小手自那婦人的腹部鑽出，將腹部那浸黑的衣服盡數撕開，緩慢地爬了出來。
很快，「啪」地一聲，一團黑乎乎形似胎兒的東西便落到了地上，在地上開始蠕動起來。
尹悅見狀，大氣不敢出，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卻被尹城一個巴掌拍在肩上，嚇得當即一哆嗦。
扭頭看去，只見尹城也早已流下兩行黑淚，他嘴巴一張一合，染上黑色的牙齒說出令她驚恐不已的話來，「這就是你呀。」
「砰「地一聲響動，尹悅木獃獃地轉過腦袋看向發出聲音的那團黑色胎兒，只見它爬出一步，抬起頭來，黑黢黢的一片臉上兩道類似嘴巴的東西一張一合，發出怪異的聲音。
這聲音似悲似喜，非男非女，非老非幼，腔調古怪飄忽，「我就是你呀。」
「對呀。」那婦人在一旁附和道：「這就是你呀。」
尹悅頓時全身繃緊，如離弦之箭一般，飛速衝出了屋子。
卻見屋外的場景早已翻天覆地。
程穎沒有想到，這來後山一趟還會遇見兩個朋友失蹤的事情，實在是太奇怪了。
此刻，他正跟在父親程鶴的身邊尋找二人的蹤跡。在他想來，父親定是找不到他了，才追來的。
「尹悅，江照夜，你們在哪兒？！」他大聲喊道。
然而回復他的只有山谷間回蕩的回聲。
「穎兒，要不還是別找了吧，等霧散了再說。」程鶴轉過身來勸道。
程穎搖了搖頭，「她們倆是我帶來的，我總得負責到底。萬一到時候出事了怎麼辦？」
「唉。」程鶴嘆了口氣，「穎兒，你還是那麼不聽話。」
「爹，您今天怎麼了，怎麼怪怪的？」程穎感覺他的父親有些反常，平時他從不會說這樣的話。
「沒什麼，咳咳。」程鶴咳嗽起來，異常劇烈，彷彿要把肺都給咳出來。
見狀，程穎有些著急，「爹，您要不先回去歇歇？」
「不必了，咳咳。」程鶴繼續咳嗽起來。這一次，程鶴一伸手，嘴邊，手中，一片濃艷的鮮紅色——是血。
程穎嚇得倒退一步，又急忙上前替程鶴順氣，「爹，你別嚇我啊，爹。」
「還不都是你不聽話。」剛說了一句，程鶴又繼續咳嗽了起來，這一次他咳出了一大團血紅的東西，吐在了地上。
程穎定睛一看，竟是人的肺！
「爹，我不會不聽話了，咱們這就回去。」程穎忙道，淚水在眼中打轉。
「唉，晚啦。」程鶴搖搖頭，嘆了口氣，又繼續咳嗽起來。很快，隨著他劇烈的咳嗽，越來越多的內臟碎塊被吐了出來，身上的皮肉也開始一塊一塊往下掉。
不多時，他便成了一副不人不鬼，隱約可見骨架的怪異模樣。
程穎身體本就虛弱，哪受得了這種衝擊。等那程鶴再度掉轉過頭，用血紅的眼珠望向他時，再加上那滿臉滿身模糊的血肉，嚇得他直接昏死過去，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