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胭脂
一大早，一股子煙味混著艾蒿的味道從窗外傳來，把修鍊中的江照夜給嗆醒了。
她從窗口向院內看去，只見楚修彥正在燒東西，趴著看了一會兒，即便以她三階靈師的實力，她依然覺得熏得眼睛不舒服。
於是收拾穿戴好，打算下樓去看看。
正這時，聽到風游兒脆生生的聲音，「你在這燒什麼呀？」
「草木灰。」楚修彥悶聲說道。
江照夜跑到後院才看到他正滿頭大汗，站在燃燒濃煙的下風向一側。而風游兒，此刻就站在他的旁邊。
「這是要做什麼？」江照夜搞不清狀況了。
「做胭脂。」楚修彥沉聲道。
「啊？」江照夜吃了一驚，對著楚修彥左看右看，感覺他不像是做這種活計的人。
「怎麼？很吃驚？」楚修彥轉過頭來笑道：「我在這裡住總得有個合適的身份，順便掙點錢罷了。」
「合適的身份？」江照夜一時間被霧水糊了滿頭。
「以後你會知道的。」楚修彥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回答。
鍋中的草木很快燃燒成灰燼，他把草木灰置進一個墊了白布的竹筐，下面放著一個大盆。
緊接著，他從一旁的爐子上提起一壺早就燒好的熱水，「嘩」的一聲，將草木灰沖了個遍，只留下草木灰沖刷下的水，將其裝進了一隻罈子中。
他拿起一塊手巾擦了擦手，「就先這樣吧。」
回過頭來，他對江照夜笑道：「我今日要去上城區賣胭脂，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來看看？」
江照夜聽了，登時眼睛一亮，「好。」
這中城區和外城區都如此繁華，也不知那內城區究竟會是何等模樣？
一旁的風游兒大喊道：「我也去，我也去。」
楚修彥笑著說了她幾句：「小孩子家家的，你去內城區做什麼。我們是去賣東西，又不是做別的，到時候累到你怎麼辦。」
眼見對方堅決不帶自己去，風游兒一時萎頓下來，怨念地望著楚修彥。
然而對方毫不理睬，直直看向江照夜，「那我一會兒叫你。」說罷，楚修彥便去更衣準備了。
江照夜也沒什麼可準備的，便找了只小凳一坐，開始等待起來。
很快，煥然一新的楚修彥便拎著貨箱走了出來。只見他一身桃花粉衣，由上至下漸變為紅，前襟上還綉了幾朵桃花，紅繩束髮，好不艷麗。
江照夜看傻了，風游兒直接大喊道：「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你這哪像個貨郎？」
但楚修彥有自己的想法，對於他而言，就是得穿成這樣才醒目，生意才好，於是他說：「一看你，就知道你沒做過生意。」
說罷，他從院子里的花樹上折下一枝花，插在了貨箱頂上，一時間，滿是花紋和抽屜的貨箱也更加醒目了。
「你要來點試試嗎？」楚修彥笑著拿出幾盒胭脂，「我是說拿去賣掉。」
沉吟片刻，江照夜想，已經拜託別人帶自己去了，幫幫忙也是未嘗不可，於是她一口答應下來，「好。」
隨即，她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三層的食盒，「我打算裝在這裡。」
「也行。」楚修彥有些無奈笑道。
隨即，便進屋取了一些胭脂來，讓她裝進食盒裡，笑道：「你這倒不像去賣胭脂的，倒像是去給誰送飯的。」
眼見江照夜訕然一笑，他也不再繼續說笑，道：「那咱們走吧。」
一旁的風游兒蔫嗒嗒地道：「真的不帶我嗎？」
「不帶。」楚修彥一口咬定，「那可不是小孩子該去的地方，你就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吧。」
「哦。」風游兒托著腮，怨念無比地看著楚修彥答道。
江照夜兩人於是走，風游兒的目光跟著他們走，直到兩人出了院門，門一關，再也看不見身影。
兩人沿著繁華的無夜大街一路向前，走了很長的時間才到了上城區的門口。
只見楚修彥上前與衛兵一番攀談后，便示意江照夜跟上。
兩人一走進上城區，景色便猛地變得不同了。
這裡的樓閣高大華麗，翼角飛檐，色彩艷麗。坊市中掛著一排一排各式各樣的燈籠，在日光下投下成片的影子。即便在白日，也能想象到夜晚的繁盛景象。
街上眾多女子，俱是艷麗打扮，但卻各有不同，顯得江照夜這般，倒有些格格不入了。
倒是楚修彥一身打扮與此處相性良好，他一進來，整個街上的女人都盯著他在看，驀地，有人大喊一聲：「楚公子來啦！」
楚修彥這便找了一處路邊無人的地方，將背上的貨箱放下，抽屜打開，便等著客戶上門來了。
很快，一大群女子便圍了上來。
「楚公子，有沒有新品？」
「楚公子，這個多少錢？」
「楚公子，能不能試用？」
聽得江照夜一時間都是有些焦頭爛額，誰知楚修彥一點兒也不急，反倒異常有耐心道：「姑娘們，咱們一個一個慢慢來，可好？」
「好！」圍著的姑娘們異口同聲地答道。
而在一旁的江照夜早已經看呆了，試圖分析楚修彥如此受歡迎的原因。然而除了外形好，東西好以外，她也分析不出來了，再說這胭脂她也沒用過。
於是江照夜只得抱了食盒，默默地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坐下，只怕今天是一個也賣不出去了。
眼見著楚修彥忙得根本脫不開身，江照夜乾脆打算四處去轉轉，等會兒再回來。
於是她提著食盒，開始沿著無夜大街往前走。她還是頭一次來到這般繁華的城池，遠勝於她曾經去過的翠竹城和臨水城。
街道兩邊的店鋪鱗次櫛比，應有盡有。飯店酒樓，衣服布莊，醫館藥鋪……江照夜簡直看花了眼。
忽然，她往左側的店鋪看去時，一道小巷子里，一條紅色的毛茸茸大尾巴突然閃過，江照夜心中驚詫，忍不住跟了上去。
她跟著那道一閃而過的紅影左繞右轉，直至來到一處死胡同。
她往四周望望，見那條大尾巴再無蹤影，正扭頭欲走。
忽然一道清朗聲音傳入耳中，應當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子，「你跟著我半天了，是打算幹什麼？」
江照夜抬起頭，循聲望去，這才看見月光下，牆沿上，一道人影站在上面，他有著毛茸茸的大尾巴，隱約可見一對狐狸般的耳朵正一動一動。
聽聞此言，被戳了個穿的江照夜心中一驚，「我，我沒想幹什麼。就是看見你的尾巴了，想看看。」
那年輕男孩聽了她的話一下子怔住了，自牆沿上一躍而下，跳到她的面前。
只見他半長的紅髮，個子還沒有她高，一對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兇巴巴地問道：「你真不是金爍的探子？」
「什麼探子？」江照夜懵了，她只知道金爍是不夜羽的城主，不知道他在這城裡居然還有探子，「我是出來賣胭脂的，你瞧。」.
說著，她打開了自己手裡的食盒。
但即便如此，對方還是惡狠狠道：「不管怎樣，你還是跟我走一趟吧。」說著，對方便把她提溜起來，準備帶上走。
江照夜哪能束手就擒？把東西往儲物袋一塞，當即一步躍起，跳到一旁的房沿上，拔腿就跑。
後面，對方速度極快，幾個閃身間，飛快地便跟了上來。
眼看對方追上，江照夜一拳轟出，對方面對呼嘯而來的拳風，也不甘示弱，一掌抵住。
卻是江照夜佔了下風，被抵擋得後退幾步。
兩人對撼一招后，各自跳開，江照夜繼續拚命往前跑。一招畢，她已經知曉對方的實力要高於自己了，再這樣對拼下去，無異於自尋死路。
遙望一眼遠處燈火，她決定往無夜大街上跑，她就不信，這人敢猖狂到在無夜大街上亂來。
沒有幾步，似是看出她的意圖，「唰」的一聲，對方手中鉤爪飛出，在月光下閃現出凜凜寒光，「當」的一聲沒入一處房頂，長長的鋼絲直接封住江照夜去路。
得意大笑一聲，那狐耳少年頓時眼中閃著捕獵的興奮光芒，大喝道：「我看你這回往哪兒跑！」
江照夜無奈，只得往反方向跑路。似是發現了新的玩法，那狐耳少年不斷地用鉤爪封鎖她的走位，逼迫她越走越偏，眼見就要到內城區的城牆處。
且不說這城牆有士兵把守，就是這高牆，以她現在的本事想要越過去，也不可能不驚動守軍。
就在這時——
一道漆黑的身影自內城區最靠內的方向飛速而來，留下道道漆黑的殘影。
江照夜越過狐耳少年身後，一眼便看到了那道身影。而對方似有所感，頭上雙耳微動，立刻旋身而對，全身靈能爆發，肌肉繃緊，蓄勢待發。
那黑衣人速度飛快，幾息便到了近前，手中兵刃狠狠劈下，帶起道道黑色靈能圍繞，兇悍的力量，似有破碎山嶽之勢。
狐耳少年也不甘示弱，利爪狠狠劃出幾道金色爪痕，破碎空氣，招架住了這一擊。
他手中爪痕，正是玄階中級靈術，日焱爪。
臨了近前，江照夜這才看到那黑衣人不僅渾身裹在一片漆黑之中，竟是連眼睛也被一黑色布帶蒙上。
「轟」的一聲，靈能四散，勁風激蕩，兩人皆是跳了開來。
黑衣人手中刀刃一轉，毫不停歇，身形暴射而出，殘影道道，再度發起攻擊。
狐耳少年也再度招架，爪風撕裂空氣，「當」地一聲與黑衣人手中刀刃碰撞在一起。
兩人一時間纏鬥起來，「鏗鏘」，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與空氣碎裂的音爆交織在一起，片片瓦片被勁風掀飛。
隨著兩人纏鬥，很快，狐耳少年便落了下風，招架之間，開始步步後退。
「當」一聲，狐耳少年指尖利爪盡數破碎，而那黑衣人一道斬擊隨之而來，避無可避。
「愣著幹什麼，快上啊！」狐耳少年大喊一聲。
心中多少有些不忿的江照夜飛速到了近前，乾脆施展起踏星步，一腳將狐耳少年踹飛了出去，避過了黑衣人這一擊。
「嘩啦啦！」瓦片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