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人生還
「死了?」
王義安一把推開捕快,然後直接踢開了醫館的門。
這勢大力沉的一腳,差點直接將門板踢碎。
陸軒林目瞪狗呆,他開始琢磨……
以後在王頭兒面前,是不是稍微收斂一些比較好?
「他娘的,醫師呢?給老子滾出來!」
這時,一個模樣老實的中年男人慌慌張張地走了出來。
他一臉賠笑地說道:「官爺,息怒,官爺,息怒……」
王義安冷冷地打量他一番后,問道:「就是你把人治死的?」
看著王義安臉上那道長疤,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中年男人差點直接嚇尿。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幾乎是帶著哭腔著說道:「官爺,您這話說的,可真是冤枉草民了!」
王義安沒好氣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中年男人趕忙回答道:「官爺,醫者仁心,哪有不全力施救的道理,您且隨我過去瞧上一眼就明白了。」
「帶路!」
三人來到了後面,那個被毀容的黑衣人正躺在案台上。
只不過此刻生機全無,已經徹底死透了。
中年男人揭開覆蓋在神秘人身上的白布,立刻露出了一具被包紮得跟粽子似的的軀體。
「你看這人身上中了不下十處刀傷,卻沒有一處是致命的,最終的死因是失血過多,人送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快咽氣了,別說我了,就算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活啊。」
王義安雖然慍怒,但也不是不通事理之人,他也知道傷者的情況,只是氣不過終究是晚了一步。
他簡單驗證了一下后,擺了擺手道:「沒你什麼事了,出去吧。」
中年男人如蒙大赦,趕緊離開。
待他走後,王義安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怒道:「他娘的,真是不甘心!」
陸軒林沒有理會他的無能狂怒,而是又去檢查了一下屍體,當他的目光落在死者的手掌上時,不禁皺了皺眉。
只不過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復了正常,而後徐徐道:
「也並非一無所獲,起碼可以排除何縣令行兇的可能了。
你看這十二處刀傷,每一處都精準地避開了動脈,
說明行兇者對於人體結構十分了解,我想何縣令可沒這手段。」
王義安點頭表示贊同,但又露出不解之色。
「兇手為什麼要把這個神秘人的臉刮花,然後再用放血的方式弄死他呢?」
這個問題也是陸軒林一直想要弄清楚的。
兇手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這邊是沒戲了。」王義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道:「走吧,去看看何縣的令家眷。」
兩人剛一出門,就看見院子中多了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蹲在地上玩耍,模樣十分可愛。
但是下一刻,兩人幾乎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只見這小女孩的手中,竟然握著一個製作精美的撥浪鼓。
她蹦蹦跳跳的,手裡也跟著一起搖晃,發出一陣「咚,咚,咚」的聲響。
二人的目光落在小女孩手中的那隻撥浪鼓上面。
小女孩看到對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立刻有些害怕起來。
這時,中年男人從屋裡快步走了出來,他看到場間的氣氛有點古怪,便立刻護在了小女孩的身前,忐忑問道:
「官爺,小女是有什麼冒犯到了二位么?
王義安也不廢話,
「把那撥浪鼓拿來給我。」
男人趕忙照做。
陸軒林伸手接過撥浪鼓,仔細觀察起來,無論從款式尺寸,還是做工用料,都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就是,這隻鼓的鼓面是牛皮的。
陸軒林問道:「這隻鼓是哪裡來的?」
男人想了想,答道:「前幾日在城西的早集上買的。」
王義安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鄙人秦漢典。」
王義安不客氣道:「秦漢典,帶我們去找那賣鼓之人,若是將人找到,把人醫死這事,便就此作罷。」
秦漢典一臉茫然,「這鼓有什麼問題么?」
王義安一瞪眼,「讓你帶路就帶路,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秦漢典趕忙解釋道:
「城西早集只有清晨才會開集,而且只開一個上午,現在過去怕是找不到人啊。」
聽他這麼一說,陸軒林才想到好像確實有這個規矩,
而且城西早集上並沒有固定攤位,人員流動性非常大,想尋人,難度不小。
王義安立刻安排道:「今日你不許離開醫館,明早隨我們一同去早集。」
秦漢典當然不想趟這趟渾水,本想婉拒,但是看到王義安那冷冽的目光,想說的話又趕忙咽了回去,他只能硬著頭皮點頭道:
「全聽您安排。」
王義安又安排了兩名捕快留在了醫館,囑咐道:「給我把他看好了,再有什麼閃失,唯你倆問罪。」
然後他轉頭拍了拍陸軒林的肩膀。
「回縣衙。」
回到縣衙,王義安將調查得到的線索彙報給縣尉李忠全。李忠全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身寬體胖,平日里不問世事,只想安度晚年,沒想到如今臨危受命,而且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受到了牽連,一臉愁苦地聽完彙報,立刻拉著王義安的手,囑託著對方一定儘早破案。
王義安只能苦笑應下,然後嘆著氣走了出來,喃喃自語道:
「哎,他娘的,老子本來還有一年就可以告老還鄉,偏偏還遇到這種鬼事,真是晦氣,晦氣!」
陸軒林等在門口,眼觀鼻,鼻觀心,權當聽不見王義安的抱怨。
王義安看向後院,道:「走,去跟何縣令的夫人好好談一談。」
兩人來到後院,見到了何縣令的夫人潘氏。
陸軒林不禁感慨,好大……不,好端莊的未亡人……
潘氏大概四十多歲,身材豐腴,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保養得很好,舉止間更是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成熟風韻。
聽聞喪夫的噩耗,女人一直以淚洗面,如今見到王義安,才稍稍整了整儀容。
王義安也是沉聲安慰道:「嫂子,節哀。」
潘氏點了點頭,可是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王義安繼續說道:「我此番前來,就是想將案子儘早查一個水落石出,以此告慰何大哥的在天之靈。」
潘氏抹了抹眼淚,道:「我定知無不言。」
「我想了解一下,何縣令最近有什麼反常的么?」
潘氏想了想,道:「這幾日,似乎也沒有什麼反常之處,每日依舊都是在忙活縣衙里的那些事務。」
王義安繼續問道:「何大哥最近有沒有和一些陌生人接觸過?」
「陌生人,我到是見過一個。」潘氏微微思索,便繼續說道:「四日前的下午,我遠遠瞧見夫君和一個人在涼亭談了些什麼。」
王義安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然後呢?」
「我當時也沒在意,見他在忙,我便回去了,等晚上我問起此事時,他只告訴我不要多問。」
「此人的身材樣貌,嫂子可還能記住?」
「身材嘛,就是很普通的樣子,至於樣貌,離得很遠,看不真切。」
這回答跟沒說沒什麼區別。
「原來如此。」王義安轉頭看向陸軒林,道:「把東西給嫂子看看。」
說罷,陸軒林便將捧著的兩個托盤拿了上來,上面蒙著黑布,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
潘氏眼中充滿好奇,「這是何物?」
王義安閉口不言,只是緩緩將其中的一面黑布扯了下來,托盤上放著的,竟然是一隻撥浪鼓。
潘氏眼神疑惑,問道:「這是?」
王義安也不吭聲,又扯下另外一面黑布,那尊黑色的無面佛立刻顯露出來。
潘氏的瞳孔猛然一縮,旋即又恢復了正常,只聽她淡淡說道:
「沒見過。」
王義安微微眯眼,繼續道:「嫂子,事關重大,您可要看仔細了。」
潘氏搖了搖頭,道:「真的沒見過,這是什麼東西,看起來倒是挺嚇人的。」
王義安起身,道:「今日叨擾嫂子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們就先去查案了。」
潘氏剛要起身相送。
「嫂子留步。」王義安趕忙攔了一下,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
「好久沒見過何公子了。」
潘氏臉上的神色陡變,本來站起的身子竟然不自覺地搖晃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陸軒林一直默不作聲地在一旁觀察。
何公子是何縣令和潘氏的兒子,王義安這個時候提起,不知是何用意,但是從潘氏的反應來看,很反常!
兩人告別潘氏后,直到四下無人,陸軒林才開口道:
「人皮鼓,潘氏應該沒見過,但是這尊無面佛,她肯定是見過的,只不過王頭兒,你為什麼提到何公子?」
王義安抖了抖腰間的酒壺,嘆了口氣道:
「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已知天命,榮華富貴,皆如浮雲,心中所祈所求,無非就是妻兒罷了。」
「王頭兒,你的意思是,何縣令作法祭祀,是為了他兒子?」
王義安點了點頭,道:「八九不離十。」
陸軒林沉默了一下,猶豫道:「要不找何公子問問?」
王義安搖頭道:「算了,人估計多半已經被潘氏藏起來了,現在這個節骨眼,動潘氏的話,影響很大,得不償失。」
陸軒林自然明白其中利害,
他現在更關心的,是那個與何縣令私下會面的人,
到底會是誰呢?
是那個流血而死的黑衣人,還是現場中出現的第三者?
如今黑衣人已死,潘氏知道些內幕,卻有意隱瞞。
唯一的希望就寄託於明日早集上能否找到那個神秘的賣鼓人了。
陸軒林試探地問道:「王頭兒,那我們現在回家歇著?」
案件目前難有進展,在這裡耗著也是浪費時間,他還著急回家認門呢!
除了認門,他還想見見那個素未謀面的弟弟。
由於繼承了原主的身體和記憶,陸軒林知道自己還有一個親弟弟,陸小山。
一想到陸小山,陸軒林的心頭竟然浮現出一種複雜的情緒,有牽挂,有好奇,竟然還有一絲畏懼?
這不對勁啊,都說長兄如父,哪有老子怕兒子的?
總之,他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對方。
但王義安無情地白了他一眼,
「回什麼家?走,去縣衙暗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