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看見她的臉了
凄厲的尖叫聲突兀地響起,又突兀地消失。
陸軒林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
魏小胖蜷縮在被窩中,顫聲道:「好像是蘇澈!」
陸軒林用手比了比,示意他別說話,然後快步走出房間。
龍六也在這個時候提刀沖了出來。
兩人相視一眼,一齊向著蘇澈的房間摸了過去。
「吱嘎」一聲,
蘇澈房間的木門,被緩緩的推開。
月光照入其中,屋內的景象一覽無遺,桌椅、柜子、妝台……
似乎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常,唯獨床榻被白色的帷幔所包圍,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忽地,白色的帷幔輕輕地晃動起來,
一時間竟無法分辨,究竟是因為風的原因,還是裡面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龍六緩緩地抽出鋼刀,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陸軒林跟在他的後面,也是一臉警惕的表情。
龍六走到跟前,嘗試著用刀尖將帷幔從中間的縫隙撥開。
縫隙越來越大,
越來越大……
直到一抹紅色漸漸漏了出來。
兩人屏氣凝神,向裡面望去,皆是瞳孔一縮,
龍六的拿刀的手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只見一個頂著大紅蓋頭的人影,正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宛如行將出嫁的新娘。
殷紅的蓋頭一直下垂到了胸前,將整個腦袋罩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裡面到底是誰,
但是根據衣著打扮,還有身形體貌判斷,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蘇澈。
龍六一時間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將這蓋頭掀開,他不由地看向陸軒林。
陸軒林伸手右手,示意他將刀遞給自己。
接過刀后,陸軒林給自己留了一段緩衝距離,然後開始小心地挑向蓋頭的邊緣,
紅色的綢緞一點一點地向上拉著。
漸漸的,
一個略有些蒼白的下顎漏了出來……
直至整張臉都暴露出來。
看清楚了對方樣貌后,陸軒林和龍六皆是長舒了一口氣。
果然是蘇澈。
只不過此時她秀眉緊蹙,呼吸急促,臉上的表情複雜,似驚恐,又似厭惡,彷彿正陷入一個可怕的夢魘之中。
陸軒林小心地將蓋頭放在一邊,然後將刀遞迴龍六,他自己則是蹲了下來,將手搭在蘇澈的肩膀上,輕輕搖了搖。
「蘇澈……蘇澈,蘇澈,醒醒!」
片刻后,蘇澈終於恍惚地睜開了眼睛。
神志漸漸恢復,蘇澈回過神來,滿臉不可思議和驚恐的表情,
她看著眼前熟悉的陸軒林和龍六,
一瞬間,心中的情緒猶如洪水爆發般宣洩而出,眼淚立刻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蘇澈緊緊抱住眼前的陸軒林,驚恐道:「我看見她的臉了!」
……
……
屋內,燈火通明。
在魏小胖的堅持下,光是蠟燭就點了好幾隻。
所有人圍坐在一起。
龍六皺著眉頭說道:「你是說,你看見村長夫人菜根的臉了?」
驚魂稍定的蘇澈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當時正在睡覺,恍惚間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湊過來了,
我一睜眼,就看到菜根正貼在我的臉上注視著我,於是我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然後我就莫名其妙地失去意識了,而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了你和陸公子。
」
陸軒林『嗯』了一聲,然後問道:「你怎麼確定那人就是菜根?」
蘇澈喝了口水,回答道:「那人穿的衣服,和白天菜根穿的一模一樣,
而且白天第一次見到菜根時,我看見她的脖子上帶了一條金色的項鏈,
當時我覺得樣式挺新穎的,然後就多留意了一下,而剛才那人,也帶了一條同樣的項鏈。」
魏小胖不由問道:「會不會是兩個東西,只不過模樣差不多啊?」
蘇澈搖了搖頭道:「女人對衣著首飾什麼的非常敏感,相信我,不會錯!」
陸軒林繼續問道:「那菜根到底長什麼樣啊?」
蘇澈小聲道:「非常瘦,非常瘦,簡直就是皮包骨,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而且在她的臉上,還畫著一堆密密麻麻的符號。」
聽完這個回答,陸軒林直接愣住了,
他一下子回想起何縣令死的時候,似乎也是同樣的情況。
直到最後案子破了,這些符號的意思,也沒有搞清楚。
陸軒林趕忙找來筆紙,憑藉腦中的印象,將那些符號畫了出來,
他聲音略有些激動地問道:「是這些符號么?」
蘇澈認真地看了一遍,點了點頭,「感覺差不多,不過我也不能肯定,畢竟當時太害怕了。」
陸軒林看著這些符號,不禁陷入沉思。
何縣令的案子,和自己現在遭遇的這一切,簡直風馬牛不相及,
但為什麼都會出現同樣的符號?
這兩件事之間,-到底有什麼特殊的關聯呢?
龍六見陸軒林不說話,於是繼續問道:「你說你剛才做了個夢?」
蘇澈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道:「嗯!一個非常奇怪的夢,
但是非常真實,非常清晰,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夢的每個細節。」
陸軒林回過神來,道:「跟我們說說你夢的內容,越具體越好。」
蘇澈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說道:
「在夢裡,我的身份是一名村婦,年少的時候嫁給了自己的丈夫,然後便搬到了一個村子,
我的丈夫姓王,王家在村裡人丁興旺,算是個大族。」
聽到此處,陸軒林不禁聯想到王大利,還有王平安,他暗自思忖,「姓王?難道只是巧合么?」
蘇澈繼續說道:
「一開始我跟著丈夫,安穩度日,日子過得倒也清閑洗了,結婚不久后,我便有了身孕。」
說到這裡,蘇澈的表情有些難為情,畢竟她還是個少女,完全是形勢所迫,才將這些說了出來。
陸軒林有些著急,但還是安撫著說道:「別擔心,我們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夢,你繼續講。」
蘇澈俏臉微紅,繼續道:
「本是一樁喜事,但是這個時候,我的丈夫卻得了一種怪病,
整個人萎靡不振,瘦如枯槁,時不時得還要吐出幾口黑血。
村醫束手無策,診了診,便下了定論,這人活不過三年。
此後三年,我自己持家,不但對丈夫悉心照料,還生下了一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