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出巡

在賈玴一行到達南少林時，榮寧街也是再度清場，準備迎接尊貴的客人，這一回的排場比之去歲元春回府時還要講究，早在十天前，就陸續有宮裡的人來教導禮儀，戴權更是親自勘察了三次，前兩次，先去了賈母處，后又與賈珍賈蓉商議長平在前院的行程，並不怎麼順利，倒不是賈珍託大，蓋因公主雖千金之軀，代父探視，賈府本應行君臣之禮，一一拜見，實則男女還是有別，有大別，有太多的細節需要商榷，既不能折了皇家的顏面，也不能損了長平的清譽，最後議定眾人隔著帘子三跪九拜，而公主的落腳之處，便是暖香塢，也唯有暖香塢的氣勢與排場，可容鳳凰駐足，走場時，賈珍心裡暗暗吐槽，一般代皇帝探視臣子，那都是太子的事，乾帝未立太子，除中途夭折的，目前還有三位皇子在外開府，乾帝獨獨選擇自己未出閣的年幼女兒，值得深思。

戴權第三次過來，則去了暖香塢，商討女眷接待公主的禮儀，此時寧國府早已掛滿燈籠綢緞，各處都有宮女在走動熟悉路徑，乾帝悄悄留了心思，讓長平代皇帝巡視，便是準備在君臣上壓黛玉一頭，只消今日黛玉行跪拜之禮，此後，即便賈玴幫襯，長平做小，也難以拿捏長平了。只是在院外就被張麗攔住了，搬出乾帝的名號也不管用，張麗淡淡回應：「我家公子早有吩咐，林姑娘出身高貴，只拜天地、長輩即可，余者，可一概不拜。」

戴權想到乾帝的吩咐，語氣強硬：「林氏女不過列侯之後，探花之女，比之公主，何來高貴？」

張麗搬出女戒：「女子未嫁從父，出嫁從夫，你該知曉，我家公子先天不凡，自也應印到林姑娘身上，公主無端受禮，只怕平白折了貴氣，此是我家公子原話，你可帶去交差。」見張麗強硬不可通融，有她攔著，自己也進不得塢內，戴權方才離去。

長平端坐在鳳輦上，這是十二人抬的大轎，鳳輦乃是皇后專用，今日魏皇后特意為，在路邊跪下，行拜見之禮，長平今日代表的是乾帝，因此一直待整個禮行畢后，才讓宮女太監將眾人扶起，寧國府中門大開，眾人簇擁著鳳輦，一路行至正堂，長平並未下輦，作勢讓執事太監宣旨，賞賜了諸人如意珊瑚綢緞之物，如今乾帝私庫漸豐，賞賜也大方起來了，眾人再次謝恩，今日如此大事，乾帝早將賈敬傳喚過來，長平的貼身侍女越眾而出，對賈敬行禮，口稱萬福，行肅拜：「公主言，敬公乃是長者，不敢受禮，只因今日特殊，故奴婢代公主回禮。」說完便盈盈一拜，驚起一地波瀾，好在執事太監又宣：「公主乃去暖香塢更衣，各位公子留步。」總算定了定神，又跪送長平。..

暖香塢中，明裡香煙繚繞，彩鳳飄飄，暗裡張麗已將戒備提到最高，不但后廚加派人手，連護衛黛玉的，也悄悄穿了特製的衣服。聞得公主入駐，引來一眾姑娘好奇，紛紛向元春打聽公主的品行樣貌，元春自然見過長平，只是長平如此大陣仗，代父出巡，若長平為皇子，那必是下一任儲君了，可張麗依然堅持黛玉不必出迎，行姐妹之禮即可，不可謂不託大，聯想到之前曾聽乾帝在魏后處提起過的事，已有幾分瞭然，對黛玉有幾分擔憂，但看到賈玴留下的護衛盡心儘力，貼心為黛玉著想，想必早有應對。

暖香塢內，張麗為長平引路，宮女緊隨她們之後，不說禁軍，連太監也被攔在塢外了，此時天氣漸熱，一進塢內，長平便覺得精神一振，不顧禮儀，深深地呼了口氣，只覺得渾身舒坦，心下暗道確實如話本描述的仙家境地般，她本孝順，便向張麗打聽設計者何人，施工者何方，想在皇宮中為自己的母后也建一處小的，張麗見長平毫無作偽，確實誠心，也指點一番：「院中緊要的布置，都是公子所為，余者施工，他人盡皆可以。」長平了解后又多了幾分決心。

長平見得黛玉后，果如母后所言，窈窕而立，乃絕世之佳人，比之自己，絲毫不差，確實是勁敵，不過心下琢磨，面上不顯。眾女見禮后，分主賓而坐，見長平毫無架子，只以姐妹相稱，諸女平日里除長輩外，基本不見外人，魏后冠絕六宮，手腕謀略自然不差，調教出的長平自也如此，短短片刻，便以趣聞拉近了黛玉四春的關係，但論見識，卻被黛玉比了下去，黛玉數月前與賈玴逛遍了整個京城，這番體驗，讓眾人艷羨。

等上了宴席后，長平才是被打擊到了，上的菜品不多，卻無一不是精品，很多菜式，自己都沒有見過，就如那平平無奇的清湯豆腐，一口下去，軟嫩柔潤，鮮香可口，這已經不是豆腐了，是將各種珍貴食材完美糅合在一起，長平在湯里就嘗出了數種海鮮的味道，海鮮捕捉不易，運輸更加不易，珍貴異常，這可是平日在祭祖的時候父皇才會賜下的，看姑娘們的表情，是常用之物，早習以為常了，令長平大受震撼。

暖香塢外，賈敬又以出家為由準備回玄真觀，賈母卻揪著不放了，讓鴛鴦攔在門口，今日不說個子丑寅卯出來，說什麼也不放行，賈赦與賈政也分列賈敬左右，賈敬坦然受了公主侍女之禮，可不尋常。

賈敬臉色變換，最終只化成一聲嘆息：「公主此後會常入駐府內，眾人必好生相待。」

賈母有些明白了，賈赦也反應過來了，問道：「可是與玴哥兒相關？」

賈敬艱難點點頭：「恐家不寧矣。」便奪門而出，遠處傳來賈珍哀嚎，顯然賈敬將氣發泄在他身上了。

賈母說道：「早前元丫頭傳話過來說玴哥兒堅持暖香塢有他照拂，只管以平常之人待之，元丫頭起初還不敢違拗聖旨，是他的護衛堵著不放，如今看來，他怕是早有預料。」

賈赦回道：「旁人看不出，這已是誰為正妻之爭了。」

賈母又問：「你覺得誰為大？」

賈赦為難：「玴哥兒的心思，誰能猜得？」

宴席完畢后，便有早先過來的宮女引路去了會芳園，長平便拉著黛玉一起去了，元春也漸漸明白過來由來，領著三位妹妹始終落後數丈，既不失了禮數，也無虞聽到前邊的悄悄話。

望著會芳園景緻，長平嘆道：「這園子真大，比御花園大多了。」

黛玉奇道：「御花園很小嗎？」

長平點頭：「宮裡就房屋多，御花園其實也就一畝見方，一眼就望到邊了，哪裡比得上你的園子，還能泛舟。」

黛玉並未應這話，只管介紹各處景緻，腳步卻慢了很多，行行停停，半個園子走完，已到了便門處，那裡就是賈玴平日的湖沁小築，橫隔在暖香塢與奴僕的居所之間，將它們分成了兩個天地。

長平望著這小小的院子，實不敢相信在父皇眼中呼風喚雨的賈玴，居住如此簡陋，有些好奇，便建議道：「如今主人不在，不知我等可否參觀一番？」說是詢問，其實已準備去推門了。

張麗阻攔道：「我家公子有言，與他相關之事物，他若不在，只林姑娘才可決定。」

黛玉心神還在恍惚中，張麗再詢問了一遍后才回過神來：「哥哥是如此說的嗎？」

張麗確認道：「我們只聽從公子與林姑娘的，公子吩咐，他不在時，他的事，一應由林姑娘作主。」

黛玉心情莫名好起來了，剛才的不快一掃而空，說到：「即是哥哥的吩咐，我們這便，回去吧。」轉身便回暖香塢去了，長平也只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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