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中毒
公元756年,十一月初。
「快,快,」
「傳太醫!」
洛陽大明宮傳來驚叫聲,李豬兒捂著臉從殿內跑出來,想到方才那幕,心有餘悸!
就在方才安祿山醒來如往常一樣宣人伺候,卻陡然摔下床,磕到了頭,他上前攙扶被一巴掌扇到臉上,趕緊出來宣太醫。
宮裡的小太監急著請人去了,聽得裡面傳來杯盞破裂的聲音,他理了理袖子,立在廊下等著沒進去,少頃,房內出來一個女子,還是范陽時就跟著安祿山的一位夫人,說是夫人,比她這樣的奴隸好不到哪兒去,他夜夜侍奉在旁,這位夫人遭受的什麼,他可再清楚不過。
眼看她臉上脖子上的傷痕,李豬兒上前兩步道:「夫人昨夜辛苦,快些回宮裡歇著吧,稍會兒奴婢讓人將膳食送來。」
娜朵捂著脖子,道了聲謝才穿進了迴廊里去。
幾日後,宮中隱約透露出消息,大燕皇帝安祿山瞎了,據說眼睛全然看不見了,不僅如此,還伴有咳血之症,安祿山當了大半生的走狗,這才當了幾日皇帝,哪裡捨得,於是私下廣招名醫,想要醫治眼睛。
洛陽大將軍府,大張氏抱著孩子坐在花架下,趁著今日有陽光,拿小手指頭逗著那小孩兒,小孩笑著吐著口水泡泡。Z.br>
「你這小崽子……」
小孩咯咯的笑。
她一抬頭,遠遠就看著陳盈姝一身藍色宮裝過來,已經十月底,她披了狐裘披風,看上去珠圓玉潤的樣子,可大張氏早些日子便發現她身體沒養好,有幾次底下人都在說她咳的厲害,不過靠著胭脂讓這張臉看得下去罷了。
「你這又是往哪裡去?」
大張氏有些不悅,自生了孩子能下地,她幾乎每隔一日便往外走,不僅如此,還又聯繫上了張昂兄妹,每日不知道在幹什麼,這孩子她帶的少,見了她就哭,哪裡像她身上掉下的肉。
陳盈姝走近,看了看大張氏懷裡的小人兒,揚起一抹笑,伸出手剛想要摸到紅撲撲的小臉上,又頓住了,將手指蜷縮回來,笑道:「今日要進宮一趟,晚間還要去一趟表哥那兒,晚膳母親不用備我的那份。」
說罷,就轉身要走,大張氏喚住她,「你這日日進宮做甚?這孩子你抱了多少次……」
她待要再說,突然想到生產那日,陳盈姝原本就沒打算活的,生生忍住了,莫非因為這孩子是那人的種,所以陳盈姝不願接近?
到底說沒養在自己身邊的孩子不親,陳盈姝多少事瞞著她,關於從前的事一概未提,怎麼和崔乾佑在一塊的,如何和趙家那人斷絕關係的,只一人憋在心裡。
恰此時,孩子鬧起來,大張氏嘆口氣,抱著孩子拐進了屋裡去,眼瞧著那人帶著人出了府。
她此番可不是為了陳盈倩,而是大張旗鼓的去了太子東宮,言受了將軍所託送禮給安慶緒,這番動靜自然逃不過朝堂上其他人的目光,安祿山病重是安祿山的事,這下一任皇帝可不得緊著討好,於是接下來幾日東宮絡繹不絕是送禮的人。
當然,此時安慶緒看著美人主動送上門,還是忍不住有些心潮澎湃,要知道他打陳盈姝的主意可不是一日兩日了,范陽時她有趙謹言護著,此時又有崔乾佑守著,這宛如在餓狼面前懸了一塊肉,偏偏不讓他吃著,好不容易她獨身在洛陽了,他哪有不垂涎之理?
他穿戴整齊想在房裡招待這位未來的將軍夫人,卻又覺得過於明顯,最後在院子里花房擺了一桌,不僅如此,還謝絕了其他人的拜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陳盈姝看著面前眸色深沉的男人,卻恍若不知,玉指纖纖端了一盞酒,傾身艷笑道:「不知太子這酒,喚何名?」
她垂頭輕嗅,眼波流轉,冬日的大氅下赫然是一件春裝,鮮嫩的顏色,宛如雨後春芽,襯著嬌紅的面頰,將這花房裡所有名貴的花都比了下去。
安慶緒幾乎霎時便迷離起來,滿腦子裡再無其他,他眼睛直直的盯著她,手覆了上去,握住那柔荑輕輕揉捏,「此酒名曰春酒,飲下后如沐春日,陳女郎可願與我共飲?」
陳盈姝彎唇一笑,將手縮回來,「今日宮中娘娘提前約了我,這酒怕是只能改日再飲了。」
說罷,她站起身將大氅的帶子解開又系得更緊,安慶緒瞥見一抹春光,喉頭一緊,才發覺自己怕是遭了這小女子的道了,她此番怕是故意來哄他一遭。
「陳女郎這般欲擒故縱,究竟意欲何為?不如明說。」
陳盈姝收了笑意,「我已經同殿下說了我的苦悶了,可殿下連一句回話也無,叫我如何敢?」
安慶緒後知後覺她說的崔乾佑那事,原來問題在這裡,看來她倒是怕極了那人,他一把抓住女郎的手,拉的近了些,「我若是應了你,你可如何回報我。」
他手勁兒有些大,一國太子總有他的手段,陳盈姝倒不擔心他誆她,況且若不是為了讓他起這心思,她何苦來這一趟。
「殿下身為太子,一諾千金,既得了殿下的準話,哪有不應的道理,不若等我從娘娘那兒回了再來尋你。」
她難得露出這樣婉轉小意的神情,安慶緒鬆了手,眼見那手腕上紅痕一片,他眸子一眯,「且信你。」
眼瞧著美人在婢女伺候下出了殿去,只留下香風陣陣,他伸手在鼻前長長的吸了口氣,美人即將入懷,怎能不欣喜呢?
而陳盈姝這邊,帶著婢女繞進了迴廊,手腕微疼,她壓了壓心裡的噁心,繼續往宮裡走,快到月中了,婚期將近……一刻都拖不得了。
此時,大明宮內安祿山聽著大夫的話,已經顫抖起來,原來他不是生了病,而是中了毒,一種慢性毒藥,長期服藥可致眼睛失明,心緒混亂,血液逆行而死。
一旁的李豬兒聽得心驚膽戰,安祿山此刻倒難得的平靜下來,他問大夫此毒可能解。
大夫猶豫片刻,惴惴不安道:「陛下中毒已經數月,毒性深入骨髓,怕是……怕回天乏術,但…但可服用解毒之葯拖延些日子。」
安祿山的眼前一片白茫茫,他摸著椅子站起身,李豬兒忙上前攙扶,大夫剛仰起頭,下一刻就被那瞎了的皇帝捏住了脖子,「陛…下…」
「饒……」
「你救不活朕,還活著幹嘛!」他手上一使勁,那骨頭一斷,便聽到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李豬兒一句話不敢說,那白瞳已經轉向他。
李豬兒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卻一口氣不敢吐。
安祿山怒道:「讓人去尋解毒之人,快去!」
剛聽到腳步聲,他又喊「站住!」
「在宮裡秘密查探下毒之人,我要將他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