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分化收攏,手腕出顯
斜陽漸落,還未掌燈的殿內昏沉陰暗。
堂下幾人心神一震,心中升起一種荒唐的念頭,似乎,他們正面對的不是一個才進宮幾日的小姑娘,而是久居高位洞察秋毫的上位者。
錦泱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幼時哥哥曾獵了只白狐,那白狐雪白無暇,後腿受了刀劍所傷,哥哥本是要用那皮毛為她制披帛,奈何這狐哀戚婉轉的向她求救,她心一軟,便將這狐救了。
沒成想她好吃好喝的養了幾日,竟養得那狐愈發膽大嬌矜,她只摸了下皮毛便抓了她手臂好長一道口子。..
她救它性命,它卻恩將仇報。
再後來,那狐被衛家僕人發現溺死在了池邊。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錦泱似有些嘲弄出聲,「真以為只有東廠才能判你等生死?」
聽雨面色已經變得難看,本以為麵糰一般的人物,沒想到竟是走了眼。
心裡明鏡,這是在逼迫他們幾個做決定。
好一個皇後娘娘!
當初以退為進,套得她們幾人底細,待今日一朝發難,連狡辯喊冤都已無從下手!
聽雪聽雨二人互一對視,心下戚然,然則身為奴婢,生死早已不是自己的,如今只盼他們幾個多有用處,皇後會抗住督公壓力,保他們一命……
「奴婢聽雨、聽雪拜見娘娘。」
這一拜,便是擺明立場。
「本宮也不逼迫你等,選擇在你們手上,若認自己是鳳安宮的奴婢,要明白往後什麼該傳什麼不該傳,若覺得本宮這鳳安宮沒甚前途,本宮自會安排你們去東廠管不到的地方當差,雖富貴沒了,好歹也能留條命在……」
錦泱循循善誘,眉眼笑意像極了寺廟裡悲天憫人的菩薩看著其餘沒出聲的幾人。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斷了根的太監不求富貴求什麼?
況且皇后也沒讓他們明面上違逆東廠。
「奴婢陳喜,誓死效忠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跪在後面的陳喜第一個出聲,他能從最低等的『凈軍"爬到鳳安宮來,靠的便是一股韌勁兒和眼色。
所謂千金買馬骨,錦泱也不吝嗇,「好,本宮雖不如九千歲勢大,從今日起,陳喜你便是這鳳安宮總管,掌管鳳安宮各處事務。」
陳喜只是一普通小太監,從普通小太監升至總管需經歷『回事"『掌案"『首領"才到總管,每一層級,都難如天塹,如今可謂是一步登天,除了狂喜,陳喜的心也徹底倒向錦泱。
他不懂什麼叫士為知己者死,只知道他此刻恨不得剜出一顆心捧到皇後娘娘面前。
聽雨聽雪雙雙對視,眸中皆是羨慕嫉妒,她二人不比小喜子,這鳳安宮大宮女之位有念夏拂冬二人,怎的也輪不到她二人身上的。
錦泱的視線落在仍未發聲的王慶與聽風身上。
「奴婢也願意追隨娘娘。」
二人也隨著眾人,也不知有幾分真心。
錦泱故作不知,笑眯眯的,起身將幾人扶起,「本宮心悅九千歲,本是事無不可對他言,但他老人家公務忙,有些小小不言的,就別去擾了你們督公心緒,像那糕點是不是本宮親制又如何?總歸本宮的心是好的,又如那湯,本宮不過是在小廚房裡坐了兩個時辰罷了,又何時親手熬制?」
「奴婢知錯。」
「好了,下次可莫要如此了。」錦泱又賞了幾人金銀首飾,此事暫且算是了結。
打發幾人後,她又喚來念夏拂冬秦芳,陳喜也一併在列,「往後多盯著點他們幾個,另外,之前因為皇上沒來就上躥下跳的那幾個,都給我打發了,往後這鳳安宮,本宮就靠你們了。」
秦芳有些遲疑,做了一個橫切的手勢,「今日娘娘敲打收攏之事,會不會被透露出去?不如……」
「無妨,人各有志,陸寅此人狡詐多疑,沒了他們還有別人,既已試探出深淺,多上些心便好。」
聽雨聽雪迫於形勢,隨時都有反水的可能。
聽風王慶認的敷衍,想來也沒幾分真心,她一個不被寵愛的光桿皇后又怎敵陸寅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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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雖然陸寅覺得這桂花糕又丑又難吃,不和他心,但大抵是天氣不錯,帶得他心情也跟著熨帖舒暢,竟也生出幾分行善救人的心。
「備攆,去崇政殿。」
裴安瞄了一眼窗外高掛的圓月,心中默默替小皇帝點了根蠟。
十六抬的步輿寬敞且霸氣,一路堂而皇之的經過各宮宮殿。
十六抬乃是皇帝才有的規制,他明目張胆的僭越,天下卻無人敢攔。
到了崇政殿門口,正要落轎,陸寅打了哈欠,「不必落了,徑直抬進去。」
崇政殿宮人眼睜睜看著宮殿正門大開,車輦進門。
有人跪伏在地,有人踉蹌往殿內報信,有人高聲唱名,場面頓時亂做一團。
陸寅蹙著眉心,心裡琢磨著是否將小皇帝養的過於蠢笨了?
連一宮之事都處理不好,他不過是懶得下攆,值當亂成一鍋粥?
不過陸寅可沒心思替趙景煜管理內宮,他朝跪在地上的宮人問道,「皇上呢?」
守門的小太監戰戰兢兢,「陛下已經歇了。」
才戌時一刻,怎的就睡了?
陸寅理所當然的認為是趙景煜不想見他胡亂找的借口,臉色不由沉了下。
正在此時,趙景煜衣衫不整的從後殿出來,發冠歪著,衣袍上還暈了團團水漬。
「早知尚父要來,朕便不睡了,」
他的臉上閃過慌亂,神態拘謹,明顯有事瞞著,本不想下地的陸寅忽然改了主意,朝陳青勾手,「陳掌印,來助本座下攆。」
陳青一怔,一瞬間心思百轉,最終無奈的弓著背脊,快步走到攆旁,抬起手臂。
等了半晌,卻不見對方伸手,陳青茫然抬頭,正撞見一雙帶著惡意的黑眸。
陸寅輕嘲,「陳掌印莫不是聽不懂人話,本座何時說用你扶了?」
陳青身體僵直,心中咯噔一聲,他做事謹小慎微,雖心中嫉妒,面上卻從不敢得罪陸寅分毫,怎的今日會突然發難?
他喉嚨梗了梗,「九千歲欲要如何?」
「跪下,助本座下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