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一步成聖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吾既為儒家一脈,自大成至聖先師以來,傳教萬萬載,然,不才天資愚笨,學識淺薄,自以為飽讀詩書之輩,心發氣盛。生前為尋君子之道,素隱行怪,以鬼神之為德,懷金身行以宗廟之禮,妄以此證君子之道呼。」
林中,此處山神宗廟前,何舉一手負背,一手端於腹前,身穿青衫長袍,不威不畏不怒。
何舉立於這散發滔天妖氣的龐然巨物之前,面容淡然,臉上始終是報以微笑。
如此,時間彷彿回到了以前,在那處小鎮里,記憶中的他,同樣面對滔天兵煞,毅然立於其身前。
只是那時候的他有些私心,他在等一個人,久等已有十餘年,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殊不知,在這等心境下,偏道行怪已成定局。
「難道因為南娘不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么?難道因為自己屢次試舉不中,她不想見到如此不堪的我么?難道是因為自己未成功成名就?難道是因自己未得君子之道?」
「君子之道……」
「我要成就君子之道,名燥於天下,那是,南娘應該會來見我了。」
然而,何舉見兵煞侵襲百姓,胸中雖然有著儒生的浩然正氣,但因胸中一縷私心,與君子之道差之毫厘。
何舉想以鬼神之軀證君子之道,殊不知,為求而求,已非君子乎。
「如今想來,此為大謬也,吾心藏私,已偏其中也,更背離庸道,不為常人。」
這時,何舉說到此處,眉頭微微一皺,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只是眾人不知道的是,在廟宇深處,那座歪倒的破爛金身石像,一絲微弱的金光一閃,金光雖小,但是比之前,那大盛的金色光芒更為耀眼。
卞復低頭,一雙巨大的青色束瞳眼珠死死盯著身前的讀書人。
隨著他巨大的妖獸本體現身,顯然是壓制住了體內金光的四溢。
他有些駭然,剛剛湧入體內的金色光芒究竟為何物,竟然能夠驅散他的妖氣,像是天生與他這等妖邪不合,那種感覺就像是流淌在血脈中的厭惡一般,是那種我無他,有他無我,謂之天敵。
卞復不敢大意,雖說自己壓制住了那詭異的金光,但是眼前這讀書人還有其他手段也說不準。
然而,就在何舉皺眉凝神之際,卞復便決定不再繼續觀望下去,因為他感受到了這讀書人身上氣息的變化,不是境界上的攀升,是那種脫胎換骨一般的變化。
一股讓他極其不適的氣息從何舉身上緩緩散發,那是什麼他卞復也不知道,只知曉不能再等了。
就在這時,只見卞復抬起巨大的前爪,攜帶著驟風猛然朝著何舉拍下,巨爪如山倒海。眾所周知,自古妖獸體魄之強健,鮮有能出其右者。
站在身門檻處的趙聿見此,心中一驚,這等威勢,顯然那中五境妖獸已經出了全力了,勢必要一擊必殺。
此時趙聿心懸高梁,暗道不好,不由出聲急道。
「小心!」
在這危難之際,站在原地皺眉凝思的何舉被一聲喝聲驚醒,隨即鋒眉一挑,眼中有著一縷金光乍現。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唯天下至誠盡其性,則可贊天地之化育,與天地參矣。」
儒雅的嗓音浩浩,充斥在這處天地之間,其中隱隱有著某種神紋蕩漾。
就在這時,此處天地光陰,陡然變得緩慢無比,就連卞復那原本迅如閃電般得巨爪,此時也變的極為緩慢。
何舉言罷,緩緩抬頭,面容淡然,看著身前巨大的妖獸,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意。
「君子之道,誠也。」
說完,何舉周身金光大盛,天地光陰流轉不停,無數的金色光芒充斥著林中的每一處角落。
就在金光觸碰到卞復巨大的軀體之時,只聽嗤嗤作響,他體內無數的黑色霧氣紛紛湧出體內,像是瘋了一般的逃竄,只是這黑色霧氣逃處卞復身體以後,更是躲無可躲,被金光觸碰以後,消散於天地之間。
片刻以後,此地光陰又恢復了一樣的模樣,然而卞復巨大的妖獸體魄已經消失不見,只見何舉身前一位乾瘦的老人倒在地上。
由於此地光陰停滯的緣由,一旁趙聿原本頗為焦急,但是見到眼前這番景象,也是一愣,有些錯愕,不知是何緣由。
倒在地上,已成人形的卞復,手肘撐在地上,艱難的抬起頭望著眼前這青衫長袍的讀書人,眼中皆是震驚。
卞復氣息浮動,由於的生氣逐漸消散,讓他原本蒼老乾枯的軀體,顯得更加瘮人。
「先生救我,我……還不想死。」
卞復拖著蒼老的軀體,掙扎的向著何舉爬去。
何舉低頭,看著爬向自己的卞復,微微笑道。
「爾殺孽太重,吾尚不能救你。」
「道家雲。」
「天之道,余者損,損者與之。爾已為凶獸,故天道棄之爾。然吾心有餘而力不足矣。」
「人之道,為靈為善,損不足,奉有餘。以爾此孽,孰誰能以損自身奉於爾?」
何舉溫潤的嗓音在卞復聽來,猶如當頭棒喝,晴天霹靂一般。
卞複目光獃滯,喃喃自語。
「孰能損身奉我?孰能損身奉我……」
不知不覺,一行清淚自他眼中滑落,至嘴邊之時,卞復有所察覺,伸出舌頭嘗了嘗,隨即伸出手指在臉上抹了抹,低頭看了看,又攤開了手,望著何舉說道。
「先生,這是何物?怎得如此苦咸。」
何舉微微笑道。
「此為爾心善結。」
「我心善結?」
何舉笑著點了點頭。
「天地隨念,不可強求,爾可放心去了。」
說罷,只見卞復瞬間睜大了眼睛,那種死亡即將到來的恐懼又一次充斥著他整個內心,那種對於生命消散,對虛無的敬畏,讓他又掙扎著爬向何舉。
「先生……」
就在卞復匍匐之際,只見他得身軀自下而上,已經緩緩化作塵埃,消散在天地之間。
「先生我錯了,請救救我……」
話音未落,卞復的頭顱已然消散,聲音戛然而止。就在他手指即將觸碰何舉之際,也化作一縷塵埃。
這時,挽挽微風輕起,裹挾著一縷縷塵埃,向著天地而去。……
然而就在此時。
燊國舊地,一處儒家書院之內。
一位年輕人豁然起身,抬頭望著天際。
「何人在清洲一步成聖?!」
在他身旁,一位鬍鬚花白的老人也是眉頭緊鎖,喃喃自語。
「我儒家何時有這等存在,之前為何不曾察覺?難道……」
說罷,抬頭盯著夜空中的星辰,似乎想要從中察覺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