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平無事
次日清早,天微微亮,昨夜下了一夜的山雨,讓大山裡的七月清晨有了些許涼意。
趙聿早早的起床洗漱起來,早飯草草的吃了點饅頭就背上背簍出門了,昨夜下了一夜小雨,讓原本巷子矮牆邊上的青苔也有了新綠。
清晨的鎮子薄霧繚繞,趙聿出了巷子看了一眼對面的藥鋪便徑直向鎮口走去。說是鎮子口,不過是一座石橋那頭插著兩根大柱子的牌坊而已,牌子上刻著『觀山鎮"三個大字,在橋的這頭便是用柵欄還有土坯圍成的所謂的圍牆了。
石拱橋下邊便是圍繞鎮子大半的一條小溪,名為秀水,秀水源於鎮子西多裡外的一處極高山峰,名為飛秀峰,秀水也是因此得名,傳說飛秀峰上有一淵潭,深不見底。
趙聿走在相比昨晚稍顯冷清的街道,想起昨夜鍾嘉裕的言語便是一陣頭大。
儘管他與趙聿對話時是眉眼帶笑,任何情緒不顯於表,但是鍾嘉裕身居上位,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強勢卻是掩蓋不住的。
不知覺走到鎮子口的客棧前,趙聿抬頭望了望,這客棧是最近新上任不久的鎮監負責督查建造的,客棧,是整個鎮子的最高建築了,據說是鎮監為了過往的官員、驛馬、亦或者過路的山上人而建造。
這可以稱之為觀山鎮牌面。
因為這次觀山鎮有異象之事流傳,客棧相比以往更是熱鬧非凡。
當然此次觀山鎮來了這麼多的大人物,最高興的莫過於鎮監大人了。
據說咱們這位鎮監大人得知了鎮子有異象之事,更是每日派人在後山尋找,為的就是希望能夠得到一份機緣,或者能夠得到某個門派的庇護也是足夠了。
身在大允王朝,如果不是出身豪門世家,王公貴族,普通人如果想要得仙入道更是難如登天。
趙聿來到老槐樹下的時候,就見到岳游打著哈欠坐在槐樹旁邊的石凳之上,腳邊放著一個很小的採藥背簍。
趙聿走上前去。
「今天怎麼這麼早,以往都是我等你,今天難得你先來。」
岳游打著哈欠。
「得了吧,是那老頭非要把我轟起來,要我去找龍什麼草,喏,你看。」
說著岳游從懷裡摸出一張草紙,上邊畫著一株顏色朱紅的藥草,藥草大概長三寸,三葉。
「老頭說,這藥草靈氣逼人,如果有的話是很容易發現的,所以才叫我起來這麼早。」
岳游把趙聿拉到身邊,附在他耳邊悄悄說道:「老頭還說,這東西是這次異象之後才有,是產生靈智的地龍隕落之後,地龍體內的滴精血散落出來的,所以讓我們趕緊找。」
說罷,岳游背起他那小背簍,招呼一聲趙御便向著後山走去。
趙聿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的他也只好跟著岳游上了後山,其實活了兩世年的他從未見過這麼奇異的東西,也沒有聽說過岳游口中的所謂靈氣,所以也是抱著好奇的心思向著後上走去。
就在二人上山之際,客棧內的一處房間里,一位老者和一位年輕人,老者閉目端坐在屋內的藤椅之上。
一旁的年輕人正弓著身子向身前的老者說道:「師尊,那二人已經進山了。」
明桓欲言又止,看了看閉目養神的老者,此時的他是絕對不敢再多說一句了。老者名為柳治,是晉神谷的山門供奉,雖然是末席,但是晉神谷之威名,大允王朝內尚可位列
正當屋內寂靜無聲之時,柳治指了指旁邊桌上一物。
「此爐名為靜香爐,此香名為凝神香。此二者可助你閉關修鍊之時凝神靜息,事半功倍。你十之有七,在一境停留太久不是什麼好事,此次事了,你二境練氣指日可待矣。」
柳治說到此處頓了頓,看著面前的明桓又繼續緩緩說道:「練氣二境是山下和山上的分水嶺,所謂練氣是以精化靈,將你一境鍛體所得之精氣化為天地之靈氣,此境界極為關鍵,底子需要穩紮,方可在日後踏入風水境之時,得天地川澤亦或風雷水火所助。入三境你會心有所感,你所修之靈力會與天地自然相合,至於得其一或者其二那都得看你自己造化了。扯的有些遠了,你只需留意且罷。」
明桓正聽得津津有味,只得連忙俯首。
「師尊於弟子之恩,弟子沒齒難忘。」
柳治看著跪在地上感激涕零的明桓有些感慨,想當年他一介野修,一路摸爬滾打。得到了一份機緣有了今日的境界,從未有人給予指點,都是自己看以往前輩古籍亦或者自己摸索悟出來的,這中間的苦楚真是不足為外人道啊。
如果不是前偶爾遇到晉神谷少谷主遇難,站對了隊伍,有了今日供奉身份,不然他還是一介不入流的野修。
這世道對總歸是野修不太友好。
柳治一揮袖,將跪在地上的明桓扶了起來。
緩緩道:「你去遠遠跟著這二人身後,那姓岳的小子半隻腳已然踏入武夫一境,此子底子打的太好,只是不知那衛氣醫館的高人究竟為何?你沒有十足把握勝得此子,只需看清他們去往何處,在做什麼回來稟報即可。記住切莫打草驚蛇,姓岳那小子身後人我還不清楚根腳。」
柳治並沒有說,他來到此處之時就有一種莫名的直覺,自感此地冥冥中受天地制約,四境之上感受頗為明顯。不知是不是與此次異象有關,四境以上修士暫時不敢有太大動作。
明桓聽聞師尊如此稱讚那小子,心裡頓時不是滋味,但也不敢表露出來。
柳治又繼續說道:「為師現在不宜出面,此事並不簡單,你且一定小心謹慎,否則出了事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待我推演出這異象究竟為何物。我們便可先人一步。行了,你把這香爐拿上先去吧。切要謹慎。」
說罷,柳治便闔眼掐訣推演起來。
明桓應聲稱是,隨後便將桌上的香爐收入袖中乾坤之中,退出門外。
房間里柳治突然眉頭一皺,所有所思,隨後又繼續推演起來,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再次推演之時,有人已然察覺,嗤笑一聲。
鎮子里,霧雲巷對面的『衛氣"醫館已經開門營業了,裡邊櫃檯正坐著一位手捧葯經的老人,就在老人專註看書的時候,門口進來了一男一女,男人負手而行,身旁貌美女子身上懸挂著兩柄長劍。
男人正當一隻腳踏入醫館時,腳步還未落地便頓了頓,旋即才進入醫館內。
身後那位貌美的持劍女子則無論如何都踏不進一隻腳,一隻腳懸在門檻處,就在女子進退兩難之時,女子右手那柄長劍微微一顫,女子這才進入醫館,此刻她已然香汗淋漓。
男人見此情景皺了皺眉,但是並未說什麼,向著屋內老人笑道:「莫非這就是前輩的待客之道?這開門做生意哪有讓客人不進門的道理?」
老者用手沾了沾口水,把手中的葯經翻了一頁,眼不離書。
「有屁快放,沒屁滾蛋。」
男人聽罷,微微一笑,也不生氣,自顧自的在旁邊一處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對那女子招了招手,示意女子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只見男人從袖中掏出兩隻紅玉的茶杯。
女子見狀,便也從袖中取出兩片看似普通樹葉遞給男人,男人將樹葉放分別放入紅玉茶杯中,蓋上茶蓋。
下一刻觀山鎮的所有白色霧氣裹挾著靈氣,瘋狂從四面八方湧入紅玉茶杯之中。
見狀,老者抬眼看了看對面坐著的男人,嘴角也是抽了抽。對著男人說道:「得了得了,有啥事你就說吧,別搞這虛頭巴腦的。」
此時方凡是能感受天地靈氣的二境及以上修士齊刷刷的看向靈氣彙集之處。
此時觀山鎮鐵匠鋪里正在打鐵的陳鐵匠,手中揮舞的鐵鎚一頓,看向衛氣醫館。
心中喃喃:大允皇室?旋即搖搖頭,這這杯子可不怎麼好玩,不過他這茶倒是挺不錯。隨後便轉身又一錘一錘落在這瑛鐵之上。
此時觀山蘧廬之內眾人議論紛紛,有人說是異寶現世,有人說是上位蒞臨,一時間眾說紛紜,眾人只是遠遠的探查,誰都不敢靠近那靈氣中心衛氣醫館。
片刻過後,紅玉茶杯不再匯聚天地靈氣,男人便示意旁邊女子,女子端起茶杯放在老者面前的櫃檯之上。
男人端起桌上茶杯,裡邊的樹葉早已不見蹤影,喝了一口便滿臉陶醉。
「前輩,品嘗滋味如何?這茶杯是我皇室覆滅燊朝時所得,聽說是一位護國地仙遺物,說來這地仙當初真是別有一番風采,以一人之力堪堪阻我大允將百萬鐵蹄於燊城之下不敢近前一步。如若不是我族叔破關而出,如若不是地仙壽元將盡,如若……」
男人眼色微眯,回想地仙風采,似乎當時天地間由此人掌控,移山填海之勢更是猶刻如心,對只是堪堪步入登堂境界的他來說是何其震撼。不由分說。
男人回了回神,面帶微笑。
「前輩見笑了,每次想起那件事,便不由心生嚮往。」
老人端起櫃檯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咂咂嘴說道:「此杯是地仙邊繼所製法器,以天地靈氣作水,地靈洲焱山朱玉以灼溫熱。邊繼此人生平酷愛飲茶,猶如劍仙愛酒。據我所知此杯共,其中三隻邊繼贈與昔日舊友,南方巍朝護國劍仙陸丘、北寒山洲扶仙宗次席供奉秦煓。據說允朝有座扶仙宗下宗,叫什麼玉葵山?呵呵,這可有的玩了。」
老者呵呵一笑,喝了一口茶,看著對面正在品茶的男人,又繼續緩緩道:「以上二人我估計你們那位國師大人已有解鈴之法,不過最後這位,雲洲垚山山主聞人通逸,宗師境武夫,嘖嘖嘖。」
老人面帶譏笑的看著對面臉色越來越黑的男人,微微一笑。
「你們要跑去殺人家,連對方人脈關係都沒打探清楚就下手。這聞人通逸可是出了名的重情義,他與邊繼早年一同研究武學功法,那可以說是穿過同一條褲子的。我估計不些時日那聞人通逸便會找上門來,到時候怕是你哪位族叔都攔不住……」
男人終於放下手中茶杯,勉強對著老人笑了笑。
「前輩,不瞞前輩,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此事而來,我那族叔之前與邊繼一戰心有所悟。只是不知為何遲遲不能突破。此番聽聞觀山鎮有異寶現世,我受陛下所託,前來尋寶。本不想叨擾前輩,聽聞前輩醫藥丹青之術絕世。特地前來還請前輩指條明路。」
老者聽聞,看了看手中茶杯里的茶水,靈氣猶如一眼山泉源源不斷的湧出,不愧是岐山鳳銜茶。
「你們連岐山鳳銜茶這等世間罕見之物都能搞到,我想我這才疏學淺之術就不用獻醜了吧。」
旋即老人放下茶杯,長袖一揮布置一方小天地,男人暗暗咋舌,這等隨手天地的手段不下七境。
「觀山鎮後山前幾日有一真龍逃遁於此。」
老人見男人面色激動,又呵呵一笑。
「這真龍重傷逃遁此處,見後山本有一生了靈智的地龍,便想吸取靈力以作滋補,二龍于山脈之間纏鬥,最後地龍不敵,被真龍吸取了靈力。不過依我看重傷這真龍的仙人也快追蹤於此了。到時如何如何便全權又這位仙人處置了……」
男人聽聞后眉頭一皺,知道此事不好處理,有些仙人最討厭於凡間勢力接觸,不願與之牽扯因果。
老人看著臉色變幻的男人。
「我有一徒,性火,聽聞閣下有一斷煜木,不知能否割愛。」
男人從袖中掏出一截火紅色的木頭。
「此物是我早年族叔在海外冶閑都洲偶然所得,為冶閑都洲特產,其中火靈之力雄渾異常,是火性妖族修鍊必備之物。後來族叔贈與我,現在我轉贈前輩,只求前輩一枚定神丹,以便在下日後神遊時有所倚仗。」
說罷便讓身旁女子放在老人前邊的櫃檯之上。
老者拿起櫃檯之上的煜木,呵呵一笑道:「定神丹我的確有,但是你想用區區煜木換我定神丹?怕是有些勉強吧。」
男人見狀,猶豫片刻,便從袖中摸出一塊橢圓形玉牌,正面刻著『太平無事"四字,後面刻著一個『允"字,男子拿出之時玉牌靈力涌動。
「這塊太平無事牌唯我皇族所有,大允全境無論山上山下見此玉,可保無恙。」
玉牌緩緩飛向老人,老人伸手輕輕一握,頓時有些許暢意。
老人微微點頭。
「尚可。」
一枚暗青色的丹藥緩緩飛向男子,一股奇異葯香頓時遍布本來就不大的屋子。男人激動的用手握住,定睛一看。丹藥呈暗青色,丹體光滑異常,靈力波動已然是上品丹藥水準。
男人微微一笑便站起身子,把用衣袖對著旁邊桌上一揮,兩隻茶杯便被男子收入袖中。
「如此,便不再叨擾前輩了。」
男人說完便帶著身邊女子出門而去。
出了衛氣醫館,看著霧氣漸散的街道。男人長舒一口氣,裡邊那位老人給人頗有壓力,就算是他是皇族久染人皇之氣,在裡邊面對老人也是有些氣喘。
剛開始本以為以身份能夠讓老人有所忌憚,到了最後反而他一直被老者牽著鼻子走。
想到此處,男人不由得笑出了聲。
「不曾想我李承燁久經殺伐,今日被一老人牽著鼻子走。哈哈,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啊。」
男人轉頭看了看身後這女子笑道:「姞畫,你覺得如何?」
身後跟著李承燁的侍劍女子答道:「公子過謙了,那老頭境界高出公子多境,公子尚可與之侃侃而談,想必日後公子境界攀升,必定風采卓然。不過奴婢有一事不知,那老頭究竟是何人值得公子如此?」
李承燁聽了姞畫所言哈哈一笑。
「那我就厚臉承讓了。這老者是清洲第一丹青張思源。此人人脈極廣,就是我族叔也得對他禮讓三分。日後你自會知曉的。」
觀山鎮陳鐵匠鋪,一位身穿一襲墨綠短衣,外著淡青長褙的女子和陳鐵匠談論著什麼,女子面容秀麗異常,眉如遠山令人神往。